“这是他的药！”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
我的手被她打得通红，但此刻我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我只知道，沈钧在等着用药，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胡说！”张兰根本不信，她像护着小鸡的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挡在沈钧身前，“我儿子身体好得很，从来不吃药！你就是想趁机害死他，好跟你的野男人双宿双飞！”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剜在我的心上。
周围的同事围成一圈，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王姐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张兰。
“张阿姨，你先冷静一下！林晚不会害沈钧的！现在救人要紧！”
“你们都跟她是一伙的！”张兰已经失去了理智，开始无差别攻击，“你们都被这个狐狸精给骗了！”
看着她疯狂的样子，我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跟一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我不再理会她，迅速从地上捡起那两粒药片，检查了一下没有沾染太多灰尘，然后绕过她，再次蹲到沈钧身边。
“你滚开！”
张兰再次扑了上来。
这一次，我没有躲。
我任由她的拳头砸在我的背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沈钧，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药片塞进了他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我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虚脱了。
后背**辣地疼，但我顾不上了。
我轻轻拍打着沈钧的脸颊，柔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沈钧，沈钧，醒醒……”
张兰还在我身后又打又骂，几个男同事看不下去，终于上前将她强行拉开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她要杀人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凄厉的哭喊声，和沈钧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就在医护人员冲进来的那一刻，沈钧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抽搐。
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我看着他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医护人员迅速地对他进行了初步检查。
“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了，但还需要去医院做进一步的观察。”
“家属谁跟着去一趟？”
“我去！”
我和张兰几乎同时开口。
张兰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抢先一步对医生说：“我是他妈！我跟他去！”
她指着我，对医生控诉：“医生，就是这个女人，刚刚给我儿子喂了不明不白的药！你们一定要好好查查！”
医生看了一眼我，又看了看地上空了的药瓶，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示意护士把药瓶收好。
我没有争辩。
我只是默默地站起身，看着他们把沈钧抬上担架。
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沈钧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里，有痛苦，有哀求，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对我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担架被抬走了，张兰也跟着救护车呼啸而去。
办公室里，终于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同情，疑惑，还有一丝探究。
王姐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温水。
“林晚，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接过水杯，指尖的冰凉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王姐，谢谢你。”
“谢什么。”王姐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沈钧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握着水杯，沉默了。
这个秘密，我守了整整一年。
我答应过沈钧，不会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他妈妈。
因为他说，他不想让妈妈担心，他想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个健康、优秀的儿子。
所以，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我带他去看病，给他拿药，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我默默忍受着他因为病情而变得越来越暴躁的脾气，忍受着他偶尔的记忆混乱。
我甚至，为了给他凑钱去国外参加一个临床试验，不惜去见那个我根本不想再有任何交集的人。
也就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
我以为，我的付出，我的隐忍，能换来这个家的安宁。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打醒了我。
我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懦弱到不敢承担责任的丈夫？
还是一个根本不值得我付出的家庭？
我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华灯初上，这个城市依旧繁华。
可我的世界，却已经是一片废墟。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江医生吗？是我，林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润而冷静的男声。
“林**，你好。”
“沈钧他……刚刚发病了，现在被送去了市中心医院。”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情况严重吗？”
“喂了药，暂时稳定了。但是……他妈妈在场，事情闹得很大。”
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江医生，我想，有些事情，瞒不下去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需要你，把真相，告诉所有人。”
挂断电话，我站了起来。
我对王姐说：“王姐，我请个假，去一趟医院。”
王姐点点头：“去吧，公司这边你不用担心。”
我走出公司大门，晚风吹在脸上，有些凉。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当我到达医院的时候，沈钧已经被安排在了普通病房。
张兰正坐在床边，一边削着苹果，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着。
“你说你，怎么就娶了那么个丧门星！要不是她，你能气得犯病吗？”
“等你好点了，马上跟她离婚！这种女人，多留一天都是祸害！”
沈钧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理她。
我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我的出现，让张兰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她像见了鬼一样，猛地站起来，指着我。
“你还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到病床前。
我看着沈钧，他依然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我知道，他醒着。
“沈钧，”我平静地开口，“我们谈谈吧。”
张兰又想上来拉扯我，被我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你再敢动我一下，我就报警。”
我的眼神，一定很吓人。
因为张兰，真的被我镇住了。
她愣在原地，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沈钧，别装睡了。”
床上的男人，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充满了躲闪和不安。
“小晚……”
“我问你，”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