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白回来了。
在我嫁给他的第三年。
他带回了一位姑娘，眉眼清亮，像极了天上的月亮。
而我，不过是墙角蒙尘的石子。
沈聿白将一整座花园的玫瑰剪下，只为博她一笑。
他说：“阿月，这是我为你种的。”
转身，他递给我一杯清水。
“喝了它，忘了我。”
***
沈聿白回来的那天，江城的雨下得很大。
雨点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像是要把玻璃震碎。
苏念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翻旧了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在等。
等那个已经离开三年的男人。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苏念心底炸开。
她猛地站起身，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是他。
他回来了。
门开了。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带着一身潮湿的雨气。
沈聿白还是老样子，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比三年前更加幽暗，看不见底。
他的视线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苏念身上，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收拾一下客房。”
他的声音也和三年前一样，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苏念张了张嘴，想问他这三年过得好不好，想问他有没有想过她。
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看见了。
看见了沈聿白身后，那个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的女孩。
女孩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又大又亮，像是盛满了星光。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角沾了些泥水，看起来有些狼狈，却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女孩怯生生地看着苏念，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
沈聿白侧过身，将女孩完全护在身后，动作自然而然。
“她叫林月。”
他简单地介绍了一句，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ง的温柔。
“以后，她就住在这里。”
不是商量，是通知。
苏念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带回了一轮属于他的月亮。
林月似乎有些怕生，紧紧抓着沈聿白的衣角，小声说：“聿白哥哥，这位姐姐是谁啊？”
聿白哥哥。
多亲密的称呼。
苏念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沈聿白没有回答林月的问题，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女孩的身上。
“外面冷，先进去。”
然后，他才再次看向苏念，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冰冷。
“没听到我的话吗？去收拾客房。”
苏念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她看着沈聿白，看着他眼里的不耐烦，看着他对另一个女孩的小心呵护。
三年的等待，换来的就是这个吗？
她算什么？
这个家的女主人？还是一个随时可以被取代的保姆？
“好。”
苏念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转身走向二楼。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客房就在他们主卧的隔壁。
曾经，这间房被苏念布置成了书房，里面放满了她喜欢的书。
现在，她要亲手把这些东西搬走，为另一个女人腾出空间。
多么讽刺。
她一边收拾，一边听着楼下传来的隐约笑声。
是林月的声音，清脆悦耳，像银铃一样。
她在对沈聿白撒娇。
而沈聿白，那个永远冷着脸的男人，竟然在笑。
苏念认识他十年，嫁给他三年，却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笑容。
原来，他不是不会笑。
只是他的笑容，从来不属于她。
书架上的书一本本被搬下来，堆在地上。
苏念的动作很慢，很机械。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人操控着，做着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聿白走了进来。
他看着满地的书，眉头微皱。
“怎么这么慢？”
苏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沈聿白似乎有些不耐烦，他走上前，从她手中抽走一本书，随意地扔在地上。
“这些没用的东西，都扔了吧。”
没用的东西。
苏念的心狠狠一抽。
这些书，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现在，在他眼里，也成了没用的东西。
“沈聿白。”
苏念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不像她自己的。
“她是谁？”
沈聿白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冰冷。
“你没资格问。”
没资格。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呢？
他们之间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
三年前，苏家面临破产，父亲跪在沈聿白面前，求他娶了自己，换取沈家的资金注入。
沈聿白同意了。
但他有一个条件。
婚后，他要出国三年，这三年里，苏念必须安分守己，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苏念答应了。
她以为，三年的时间，足够她捂热这块石头。
可现在她才发现，她错了。
石头是捂不热的。
更何况，这块石头心里，早就住着一轮皎洁的月光。
“我才是你的妻子。”
苏念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这是她最后的挣扎。
沈聿白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嗤笑一声，一步步逼近苏念，强大的压迫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妻子？”
他伸出手，捏住苏念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苏念，你是不是忘了，你这个沈太太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如果不是你父亲跪下来求我，你以为你能踏进沈家的大门？”
他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苏念的心里。
鲜血淋漓。
原来，他一直都这么看她。
卑微，**，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
苏念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不能哭。
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
“所以呢？”
她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不管怎么来的，我现在都是你的妻子，是法律承认的沈太太。”
“只要我一天不离婚，她林月，就永远是见不得光的小三！”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狠狠甩在苏念的脸上。
**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苏念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聿白。
他打了她。
为了另一个女人，他竟然打了她。
沈聿白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将苏念吞噬。
“苏念，我警告你。”
“不许你侮辱阿月。”
“她跟你不一样。”
他甩开她的下巴，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拿出一方手帕，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然后，他将那方手帕扔在地上，仿佛在扔一件垃圾。
苏念的心，彻底碎了。
她看着地上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株清雅的兰花。
那是她亲手绣的。
她绣了一整个星期，手指被针扎了无数次，才绣出这幅还算满意的作品。
她把它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他，他当时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
她以为，他至少是喜欢的。
现在看来，不过是她自作多情。
“滚出去。”
沈聿白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苏念没有动。
她就那么站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沈聿白失去了耐心，他抓住她的胳膊，粗暴地将她拖出了房间。
“砰！”
房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
将她和他的世界，彻底隔绝。
苏念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缓缓滑落。
眼泪，终于决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