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决绝的“优化”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数字，从16:59跳到了17:00。
陈默习惯性地保存了刚刚写完的一段代码，准备开始整理今天的工作日报。
就在他手指刚敲下几个字的时候，办公桌角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瞥了一眼屏幕，
是人力资源部的林薇。陈默微微皱眉。这个时间点，HR总监亲自来电，不太寻常。
他划开接听键，语气平静：“林总，有事？”电话里，林薇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温和，
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陈默啊，现在方便吗？麻烦你来一下三楼的小会议室。
”“现在？”陈默看了一眼屏幕上还未提交的代码，“我正在赶项目进度，
明天就是迭代日了。”“项目的事先放一放，这边比较急，请你马上过来。
”林薇的语气不容置疑，说完便挂了电话。一股莫名的不安感，像细小的冰锥，
轻轻刺了陈默一下。他环顾四周，开放办公区里，同事们大多还在埋头工作，
偶尔有键盘敲击声和低语传来，一切看似如常。但他注意到，斜对面工位的小王，
似乎在他接电话时偷偷瞥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陈默深吸一口气，保存好所有工作，
站起身。他的工位在靠窗的位置，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
给地板铺上了一层暖金色。他在这里坐了五年，从一名初级工程师成长为技术核心，
这个位置见证了他无数个加班到深夜的时刻，
也见证了他带领团队攻克一个个技术难关的喜悦。三楼的小会议室，
通常用于进行一些敏感或重要的谈话。陈默走到门口，门是关着的。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林薇的声音：“请进。”推开门，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让他心中的不安落到了实处。
林薇坐在长桌的一头，妆容精致，表情却像是戴着一副无形的面具。她的旁边，
坐着技术副总裁赵伟。赵伟的目光与陈默接触了一瞬，便移开了，
低头看着面前的笔记本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陈默，坐。
”林薇指了指他们对面的椅子。陈默依言坐下，腰背挺直，平静地看着他们。他注意到，
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鼓鼓囊囊的。“陈默，”林薇清了清嗓子，
开始了她显然已经排练过很多次的开场白，“你在公司这五年，表现一直很出色，
技术能力强，也为公司做出了很多贡献，这些公司和赵总都是高度认可的。
”标准的“但是”前的褒奖。陈默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等着。果然，林薇话锋一转：“但是，
你也知道，最近整个行业大环境不太好，公司面临着巨大的经营压力。经过董事会慎重讨论，
决定对部分业务线进行……架构优化。”“架构优化”，一个听起来冰冷又冠冕堂皇的词。
陈默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看向赵伟，他的直属上司，
曾经不止一次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是我们技术部的顶梁柱”。赵伟终于抬起头，
眼神有些闪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但更多的是决绝：“陈默，这是总部的战略调整，
我们也很无奈。你所在的整个后端小组，都被纳入这次优化范围了。”整个后端小组？
陈默的指尖微微发凉。小组里还有好几个跟了他两三年的年轻同事。林薇接过话头，
语速加快，像是要尽快完成这个不愉快的任务：“公司会严格按照劳动法规定进行补偿，
N+3。这是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书和相关补偿说明，你看一下。
”她把那个牛皮纸袋推了过来。“今天就要办完交接。”赵伟补充道，声音干涩，
“公司规定，优化名单上的员工，在通知后两小时内需要离开公司。
你的门禁卡、邮箱等权限会同步关闭。”两小时。五年青春，换来了两小时清空工位的时间。
陈默拿起文件袋，并没有打开细看。他目光直视赵伟，问了一个问题：“赵总，
智慧城市项目的核心架构是我一手搭建的，目前刚进入关键阶段，我走了，
后续的维护和迭代谁来做？”赵伟避开他的目光，盯着桌面：“这个公司会有安排，
会有新的技术骨干接手，你不用担心。”新的技术骨干？陈默心里冷笑。
那个项目的底层架构复杂而精妙，充满了他的个人风格和独创思维，
短时间内根本没人能完全吃透。他几乎可以预见，一旦他离开，
项目进度必然会陷入停滞甚至出现严重问题。但他没有再说任何话。
争执、质问、诉说自己多年的付出，在这种情境下都毫无意义，
只会显得自己更加狼狈和可怜。“好，我明白了。”陈默站起身，
拿起那个轻飘飘又沉甸甸的文件袋，“我现在回去收拾东西。”他转身走向门口，
手握住门把手的瞬间，身后传来赵伟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陈默……抱歉，
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发展。”陈默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谢谢赵总。”拉开门，
走出去，再轻轻带上。走廊里空无一人，灯光冷白。他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工位，
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有些不真实。工位上，
还放着他和团队上次项目上线后庆祝的合影，照片上每个人都笑得灿烂。旁边那盆绿萝，
是他刚入职时买的，如今已经长得枝繁叶茂。他开始默默地收拾个人物品。
键盘、鼠标、几本技术书籍、水杯、那张合影……东西不多，一个纸箱就装下了。
有相熟的同事投来诧异和探寻的目光，但没有人上前询问。在这种时候，大家都心照不宣，
保持距离是一种默契，也是一种保护。陈默抱起纸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工作了五年的地方，
然后径直走向电梯间。电梯从一楼缓缓上升，数字不断跳动。他的内心，
从最初的冰冷和麻木，渐渐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
而是一种被彻底否定和抛弃的屈辱感。电梯门开了，他走进去，按下负一楼的停车场按键。
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苏晴从另一部电梯里走出来，朝着办公区走去。苏晴，
他带了三年、倾囊相授的徒弟，也是他默默放在心里两年的人。原本，
他打算等这个智慧城市项目顺利上线后，就鼓起勇气向她表白。此刻，看到她窈窕的背影，
陈默的嘴角扯出一丝苦涩到极致的弧度。也许，这样也好。至少不用面对更尴尬的场面。
走到自己的旧车旁，拉开车门，将纸箱扔在副驾驶座上。发动汽车，驶出地下车库。
当车汇入傍晚拥挤的车流时，陈默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深吸了一口气。被“优化”了。
三十岁，职业生涯第一次遭遇如此干脆利落的抛弃。但他知道，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结束。
那个如同他孩子一般的项目架构，迟早会让那些做出这个愚蠢决定的人，付出代价。而现在，
他需要先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舔舐伤口，然后，规划下一步该怎么走。这个世界，
从来不同情弱者，想要尊严，只能靠自己挣回来。2自由的“顾问”三个月时间，
可以改变很多事情。陈默坐在自家书房宽大的电竞椅上，手边是一杯刚冲好的手磨咖啡，
香气浓郁。面前的曲面屏上，代码行如瀑布般流畅滚动。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这三个月，他过得忙碌而充实。
被锐创“优化”后的头两周，他经历了短暂的迷茫和自我怀疑。但很快，
强大的技术实力和过往积累的口碑开始发挥作用。他并没有急着投简历去找下一份全职工作。
而是注册了自由职业者平台，
凭借其在“智慧城市”这类大型分布式系统架构方面的深厚经验，很快就在圈内打开了名气。
他接的第一个项目，是给一家锐创的直接竞争对手——明科科技，做技术咨询。
对方对他的能力赞赏有加，不仅支付了丰厚的报酬，
还主动将他推荐给了其他有类似需求的客户。如今，陈默的收入稳定在之前月薪的两倍以上，
更重要的是，他彻底掌控了自己的时间。不需要早晚高峰挤地铁，不需要写冗长的工作周报，
更不需要参加那些浪费生命的团建和会议。他的状态越来越好，
甚至有时间重新拾起搁置已久的健身习惯。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打破了书房的宁静。
陈默瞥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但归属地显示是本市的。他随手划开接听键，点了免提，
目光和手指依然没有离开屏幕。“您好，请问是陈默先生吗？”一个略显熟悉的女声传来，
带着一种刻意调整过的甜美和热情。陈默敲键盘的手微微一顿。这个声音……他当然记得。
三个月前，就是这个人，用冰冷的声音通知他被“优化”了。“我是，哪位？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陈先生您好，我是锐创科技的HR总监，林薇。
”对方自我介绍，语气更加热络，“听说您从公司离开后，个人发展得非常不错，
真是替您感到高兴。”陈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替我感到高兴？
三个月前怎么没见你有一点“高兴”或“惋惜”？“林总监有事？”他不想绕圈子，
直接问道。“是这样的，”林薇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我们公司目前正在推进的智慧城市项目，您也知道，是您之前负责的核心项目，
现在遇到了一些……嗯，技术瓶颈。团队攻关了很久，一直没能有效突破。所以，
公司高层经过讨论，希望邀请您以技术顾问的身份，回来协助我们解决一下这个难题。
”果然。陈默心里冷笑一声。那个离了他就不转的核心架构，到底还是卡住了他们的脖子。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赵伟焦头烂额的样子。“不好意思，林总监，
”陈默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我最近接了几个项目，档期排得比较满，可能抽不出时间。
”“陈先生，请您务必考虑一下！”林薇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急切，“关于顾问费用，您放心，
公司一定会体现出最大的诚意。我们初步拟定的时薪，是您之前月薪的三倍，您看如何？
”三倍时薪？陈默挑了挑眉。这倒是比市场价高出不少，看来他们是真的被逼到绝境了。
三个月前，他们吝于给他一份合理的薪资调整，
现在却愿意开出三倍时薪来求他回去“救火”。真是讽刺。他端起咖啡，
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让电话那头的林薇在沉默中煎熬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林总监，
可能我上次没说清楚。我现在接项目，不完全看钱，主要看心情。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显然，林薇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在她，或者说在锐创高层的认知里，一个被裁掉的前员工，能被高薪请回去当顾问，
应该感恩戴德才对。过了半晌，电话那头换了一个人，
一个更低沉、也更熟悉的男声传了过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陈默，是我，赵伟。
”陈默靠向椅背，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下文。
“智慧城市项目现在卡在数据融合和性能优化这个关键环节了，
就是你最核心的那个设计部分。”赵伟的声音有些沙哑，“新来的团队尝试重构了几次，
效果都不理想，反而引出了更多问题。现在交付压力非常大，客户那边已经很不满了。陈默，
这个项目凝聚了你很多心血，公司现在真的需要你的帮助。”“需要我的帮助？
”陈默轻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三个月前，‘架构优化’的时候，
怎么没想起来这个项目需要我？”赵伟被噎了一下，语气更加艰难：“陈默，
我知道……我知道之前的事，公司处理得有些……但那是总部的决定，我们也很被动。
这次不一样，只要你愿意回来帮忙，条件我们可以谈。
”陈默看着屏幕上刚刚调试成功的、为明科科技设计的架构图，
那是一个与锐创当前卡壳项目高度相似，但在他手下更加优化、更具前瞻性的方案。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他沉吟了片刻。回去吗？
回到那个曾经无情抛弃他的地方，去看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去面对可能的尴尬、嫉妒或是同情？但另一方面，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们，尤其是让赵伟和林薇，
亲身体会一下他们当初那个决定有多么愚蠢的机会。一个让他可以站着，把自己失去的尊严，
一点点拿回来的机会。“明天上午十点，”陈默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我可以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地点，就在锐创。另外，时薪不是三倍，是五倍。并且，
需要预付四十个小时的费用。”“五倍？预付四十小时？”赵伟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充满了震惊和肉痛。这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远远超出了任何一家公司给外部顾问的开价。
“对，这是我的条件。”陈默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接受，我明天准时到。不接受，
就不用再联系了。”“……好！五倍就五倍！预付金我马上安排财务处理！
”赵伟几乎是咬着牙答应了下来。项目如果再拖延，损失将远远超过这笔顾问费，
他别无选择。“那就明天见。”陈默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书房里恢复了安静，
只有咖啡机保温灯发出微弱的光。陈默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技术咨询，更是一场他必须赢得漂亮的心理战和尊严之战。
重回那个地方，他的胃部还是下意识地感到一阵轻微的抽搐。不是紧张，
而是一种生理性的厌恶。但他清楚，自己必须去。他要去亲眼看看，
那些曾经决定他命运的人，如今是如何低下“高贵”的头颅，
来求他这个“被优化”掉的前员工的。他关掉电脑上的代码界面，打开一个空白文档，
开始构思明天可能需要用到的技术要点。既然收了高价，专业素养必须到位。
他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支付的每一分钱，都物超所值。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城市华灯初上。陈默的书房里，台灯散发出温暖而专注的光晕。明天，
将会是很有意思的一天。3重返“荣耀”之地次日上午九点五十分，
陈默将车停在了锐创科技办公楼前的访客车位。
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深灰色休闲夹克和牛仔裤，
与周围行色匆匆、西装革履的白领们形成了鲜明对比。仰头望去，
高耸的玻璃幕墙在晨光下熠熠生辉，依旧气派非凡。三个月前，
他就是从这里抱着纸箱离开的。而今天，他不再需要刷那张已经被注销的工卡。走进旋转门，
熟悉的前台后面是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
新来的前台**带着职业化的微笑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您找哪位？有预约吗？
”“陈顾问！”一个略显急促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陈默转身，看见林薇正快步向他走来。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得体的香奈儿套装，妆容比昨天在电话里听起来要精致得多，
脸上堆满了前所未见的热情笑容。“林总监。”陈默微微点头。“哎呀，陈顾问您太客气了，
叫我林薇就好。”她一边说着，一边亲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访客证，
仔细地帮陈默贴在胸前，动作殷勤得近乎讨好，“一切都准备好了，
赵总他们都在会议室等您。这边请，我们坐高管专用电梯上去。”经过开放办公区时，
陈默能明显感觉到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有诧异，有好奇，也有几个熟悉的前同事，
有人下意识地低头假装忙碌，有人偷偷挥手示意，眼神复杂。五年的同事情谊，
在三个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优化”中，早已变得微妙而脆弱。专用电梯平稳上行，
镜面墙壁映出林薇略显紧张的脸和陈默平静无波的表情。“陈顾问最近看起来状态很好啊，
”林薇试图找话题，“比在公司的时候还要精神。”“嗯，睡眠充足。”陈默淡淡回应。
林薇噎了一下，电梯里陷入短暂的尴尬沉默。叮咚一声，电梯到达指定楼层。门一开，
赵伟已经等在了门口，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挺括的衬衫，
但眼下的乌青和眉宇间的疲惫却难以掩饰。“陈默，来了！”赵伟上前一步，热情地伸出手，
力度很大地握了握，“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们都盼着你呢！”陈默与他轻轻一握便松开，
态度疏离而客气：“赵总，我们先看问题吧。”“对对，正事要紧。”赵伟连忙侧身引路。
会议室里，还坐着几位技术部门的高管和核心骨干，
其中不乏曾经与陈默平起平坐、甚至对他代码吹毛求疵的架构师。见到陈默进来，
他们纷纷起身，脸上挂着不同程度的尴尬和期待。投影幕布上，
正是智慧城市项目的系统架构图，红色警报标志醒目地标注在数据融合与核心处理模块上，
那正是陈默离职前精心设计的部分。“新团队接手后，认为你原来的缓存机制有些‘保守’，
为了追求更高的理论性能，他们重构了这一块，”赵伟亲自操作着演示界面，语气带着懊恼，
“结果……如你所见，不仅性能没有提升，反而稳定性大打折扣，
现在连基本的数据吞吐都成问题。”陈默只扫了几眼日志报错和性能监控图表，
心中已然明了。问题根源很简单：后来的团队画蛇添足，
摒弃了他那套经过千锤百炼、看似朴实却极致高效的缓存策略，
改用了一种更花哨但与此架构并不匹配的新技术，导致了严重的性能瓶颈和连锁反应。
他没有急于发表意见，而是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接上投影仪。
“问题我看到了。恢复我原来的缓存设计是基础，但现在的数据量比三个月前增长了近三倍，
原来的查询算法需要针对性优化。”他的语气平静而肯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
“需……需要多久？”赵伟小心翼翼地问，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默身上。
“现在就可以开始改。”陈默打开代码编辑器，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你们支付的是我的解决方案和效率，
不是单纯的工时。”没有人再说话。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只有键盘敲击的嗒嗒声和偶尔鼠标点击的声音。曾经决定他去留的这群高管，
此刻都像最认真的学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飞速跳动的代码行，
试图理解他那简洁却奥妙无穷的编程逻辑。二十分钟后，陈默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
运行测试脚本。绿色的通过提示和显著提升的性能指标出现在大屏幕上。“好了。
”陈默合上电脑，“核心问题解决了。后续的性能调优和细节修补，
需要根据具体测试数据再进行。”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着的松气声和零星的掌声。
赵伟激动地差点想给陈默一个拥抱，但被后者一个冷淡的眼神制止了，
只好改为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太好了！陈默，还是你行！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后面还有几个关联模块也有点小问题，你看……”“赵总，”陈默打断他，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十点五十七分。我们约定的咨询时间是一小时，现在还剩三分钟。
如果还有其他问题，需要另外预约时间。”林薇赶紧上前，
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合同递到陈默面前，脸上堆满笑容：“陈顾问，
这是公司为您准备的长期顾问协议，每月保证至少八十小时的咨询时间，
时薪就按您昨天说的五倍计算，您看……”陈默扫了一眼合同上诱人的数字，若是三个月前，
这绝对是他无法拒绝的条件。但现在，他只是轻轻将合同推了回去。“林总监，赵总，
我想我昨天说得很清楚。我只接临时性的项目咨询，不签任何带有排他条款的长期协议。
”他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电脑包，“如果后续还有技术问题需要支援，
我的时薪会调整为原月薪的六倍。接受，就提前预约。不接受，也无妨。
”赵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声音也沉了下来：“陈默，六倍时薪？
这……这比公司CTO的时薪还要高了！这不符合规定！”陈默拎起电脑包，看向赵伟，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哦？那或许赵总应该考虑请CTO来解决这些问题？毕竟，
他应该更‘符合规定’。”说完，他作势就要往会议室门口走去。“等等！
”赵伟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六倍！就按你说的，六倍！
”陈默停下脚步，脸上并无得意之色，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好。下次预约提前联系。
我的时间安排，会比较满。”他走出会议室，能感觉到背后那几道复杂难言的目光，
如芒在背。经过前台时，那位年轻的前台**小跑着过来，递给他一个厚厚的信封，
语气恭敬：“陈先生，这是赵总吩咐给您的……预付金。”陈默接过信封，
指尖能感受到里面现金的厚度。很沉，差不多是他被裁员时拿到的“N+3”赔偿金的两倍。
他将信封随意地塞进夹克口袋，脚步未停，径直走向电梯间。电梯下行，数字不断跳动。
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看着光可鉴人的梯壁上映出的自己，表情依旧平静，
但内心深处，某种坚硬的东西似乎正在悄然凝结。这场重返，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仪式。
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诉那些人，也告诉自己：价值的衡量标准，从来不在别人手里。
4茶水间的偶遇成为锐创的“天价顾问”后，陈默刻意保持着一种疏离而高效的节奏。
他每周只去一次，时间通常定在周五下午，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提醒那些前同事和前上司们，
他的时间有多么宝贵，而他们的项目，只是他众多选择中的一个。每次他踏入锐创大楼，
流程几乎一成不变：前台**会立刻放下手头工作，
小跑着为他刷开闸机；林薇总会“恰巧”出现在电梯口，
热情地引他去往会议室或赵伟的办公室；而赵伟，则会亲自泡上一壶据说是珍藏的好茶，
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公司里最顶尖的那部分技术骨干，
则暂时成了他事实上的“临时下属”，听他分析问题，指派任务，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这种身份和地位的戏剧性倒转，起初确实带来一丝隐秘的**。
那些曾经让他反复修改方案、对他的代码吹毛求疵的架构师，
如今会认真记下他随口提出的每一条建议；那些曾经需要他熬夜加班才能赶工完成的任务，
现在他只需说一句“这个地方需要重做”，就有人会连夜赶工。然而，
这种类似于“复仇”的**，并未持续太久。就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戏剧，当**落幕，
剩下的往往是更深的空虚感。他来这里，不是为了享受这种虚假的奉承，
他有自己的规划和目标。直到那个周五下午，在茶水间的短暂偶遇，
才真正打破了这种表面平静。那天，陈默刚结束一个阶段性的代码审查，觉得有些疲惫，
便起身去茶水间冲杯咖啡提神。他端着接满的咖啡杯刚一转身，差点撞上一个人。
两人同时后退半步，抬头，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站在他面前的，是苏晴。
她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脸上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随即强自镇定下来，
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空咖啡杯。“陈默。”她先开了口，
声音比记忆中略微沙哑了一些，“听说……你回来做顾问了。”三个月不见，
她似乎清减了些，穿着合体的职业套装，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但眉眼间的疲惫却难以用精致的妆容完全掩盖。曾经，这双清澈的杏眼和薄唇边浅浅的笑意，
能轻易搅乱他的心绪。此刻，陈默的心跳平稳如常，
只是胃部泛起一丝熟悉的、轻微的不适感。“嗯。”陈默点了点头，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回应一个无关紧要的熟人。他侧身，准备从她旁边过去。
“当时裁员的事……”苏晴往前跟了半步，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歉意？
“我很抱歉。我知道的时候，名单已经定了。赵总那边……当时压力也很大，
我……”“理解。”陈默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掠过她略显苍白的脸，
看向她手中空荡荡的杯子，“职场就是这样，各有各的立场和难处。
”他的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我们曾是最好的搭档。
我倾囊相授带了你三年，我们一起熬过无数个通宵，攻克过最难的技术堡垒。我曾以为，
我们之间除了师徒，还有些别的、更微妙的东西在悄然生长。裁员前夜，
我甚至幻想过项目成功上线后，该如何向你表白。可这一切，都在那个清晨，
被你从赵伟办公室走出来时，那微湿的鬓角和晕染的口红，击得粉碎。然后，裁员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