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题，像一根针，刺破了现场微妙的平静。
柳清言躲在岳剑离怀里，浑身发抖，就是不说话。
她不敢看我，也不敢看任何人。
岳剑离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扶着柳清言，却感觉怀里的人像一块烫手的山芋。
“顾师弟，此事或许……或许有什么误会。”他开口了，声音干涩。
还在嘴硬，还想保她。
真是情比金坚。
我笑了。
“误会？岳师兄，你的意思是，这三颗固元丹，是自己长腿跑到她丹炉底下的？”
“还是说，柳师妹梦游，半夜起来炼丹，自己忘了？”
“又或者，她未卜先知，算到自己送你的丹药会被我偷走，所以提前准备了备用的？”
我每说一句，岳剑离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周围的弟子们也都不是傻子，议论声越来越大。
“原来是栽赃陷害啊……”
“真看不出来，柳师妹平时那么柔弱善良。”
“啧啧，最毒妇人心。”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割在柳清言和岳剑离的脸上。
柳清言终于扛不住了，她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岳剑离。
“剑离师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是顾尘他……”
她想说什么？
说我逼她的？还是说我威胁她了？
可惜，我没给她这个机会。
“是什么？”我上前一步，逼视着她，“是我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去炼丹房藏丹药的？”
“还是我给你下了迷魂术，让你指认我的？”
“柳清言，大家都是修士，别玩凡人宅斗那套，没意思。”
我转过身，对着张长老一抱拳。
“长老，事实俱在，人证物证俱全。柳清言，无故污蔑同门，栽赃陷害。请长老按宗门规矩处置！”
我的声音，掷地有声。
张长老捋了捋他的山羊胡，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柳清言，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岳剑离。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柳清言，你可知罪？”张长老缓缓开口。
柳清言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完了。
在戒律堂长老面前，任何狡辩都是苍白的。
“我……我……”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这时，岳剑离突然开口了。
“长老！”他往前一步，将柳清言护在身后，“清言师妹她只是一时糊涂！她年纪还小，心思单纯，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请长老看在她初犯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好一个“一时糊涂”。
好一个“心思单纯”。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给她洗地。
不愧是男主，对女主的爱，已经到了颠倒黑白的地步。
人群中，有几个平时跟岳剑离关系好的内门弟子也跟着附和。
“是啊长老，柳师妹肯定不是故意的。”
“顾师弟也没什么实际损失，我看就算了吧。”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我听着这些话，差点气笑了。
什么叫我没什么实际损失？
要是今天我脑子不清醒，按原情节走了，现在已经被废掉修为，扔下山崖了。
那叫没什么损失？
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圣母婊。
还有道德绑架。
“算了？”我冷冷地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表演，“各位师兄师姐，说得真轻巧。”
“今天这事，如果不是我脑子转得快，找出破绽，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被污蔑成小偷，被心爱的人唾弃，被废掉一身修为，逐出宗门。”
“这一切，在你们嘴里，就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算了’？”
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从那几个帮腔的人脸上一一扫过。
他们被我看得心里发毛，纷纷避开了我的视线。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几位读过书的，应该都懂吧？”
“今天刀子没捅在你们身上，你们不知道疼。那要不要，下次我找个机会，也让你们尝尝被冤枉的滋味？”
那几个人脸色一白，再也不敢说话了。
我就是要这个效果。
讲道理是吧？我比你们会讲。
站在道德高地上是吧？我把你的高地给你掀了。
岳剑离被我怼得哑口无言，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他发现，他引以为傲的口才和声望，在这个顾尘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这个人，就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张长老看着我们这场闹剧，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等我们都说完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说完了？”
现场鸦雀无声。
“岳剑离，你是内门大弟子，却不问是非，公然为犯错的同门求情，视宗门规矩于何地？罚你禁闭一月，抄宗规百遍。”
岳剑离脸色大变，想说什么，但接触到张长老冰冷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只能不甘地低下头：“弟子……遵命。”
张长老又看向柳清言。
柳清言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长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饶了你？”张长老冷哼一声，“宗规在上，岂容儿戏？柳清言，污蔑同门，证据确凿，罚鞭笞五十，贬为杂役，永不得入内门。”
鞭笞五十！
贬为杂役！
这个惩罚，比杀了她还难受。
柳清言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岳剑离连忙抱住她，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仇恨。
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看我不爽，我又何尝看你顺眼？
这梁子，今天算是结下了。
来日方长，我们慢慢玩。
事情处理完了，人群渐渐散去。
张长老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你叫顾尘？”
“是，弟子顾尘。”
“你很不错。”张长老点了点头，“有勇有谋，不卑不亢。是个好苗子。”
我心里一动。
这老头，好像对我有点意思。
“不过……”他又话锋一转，“你今天得罪了岳剑离，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平静地回答。
“好一个兵来将挡。”张长老笑了，“小子，有没有兴趣，来我戒律堂做事？”
我愣住了。
去戒律堂？
那地方，可是宗门里最不讨喜的部门。
得罪人是家常便饭。
但……
它也是宗门里，权力最大的部门之一。
手握宗规，上管长老，下管弟子。
而且，戒律堂直属宗主，连各大峰主都不能轻易插手。
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靠山。
我几乎没有犹豫。
“弟子，愿意。”
我对着张长老，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头，你这根大腿，我抱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