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的黑卡本月消费账单已出，总计消费五百三十万八千元，其中最大一笔为艺术品消费，五百万整，请问需要分期吗？”
电话里，银行客服甜美的声音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我的耳膜。
我正坐在G7会议室里，主持着公司本年度最重要的项目收尾会。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CBD夜景，璀璨如星河。而我，林远，作为这家市值百亿公司的创始人，正享受着这一切的荣光。
但这一刻，所有的荣光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雾。
“哪家画廊？”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先生，是‘无界艺术空间’。”
无界艺术空间……我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名字，白泽。
我的妻子宋佳最近总在我耳边提起这个名字，说他是一个怀才不遇的天才青年画家，极具灵气，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她说要资助他，我当时不以为意，只当是她豪门阔太生活里的一点无聊消遣。我的钱，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从未吝啬过。
但五百万，买一幅画？
一个所谓“怀才不遇”的青年画家的画？
我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周围的高管们大气不敢出，整个会议室静得能听到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声响。
“会议暂停。”我站起身，留下一屋子错愕的下属，径直走向了办公室。
拨通了宋佳的电话，几乎是秒接。
“老公，开完会啦？我正在做你最爱喝的莲子羹，你快回来。”电话那头，宋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结婚五年，她一直都是这样。美丽，温柔，体面，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外面给我挣足了面子。所有人都羡慕我娶到了一个完美的妻子。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心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佳佳，我刚接到银行电话，我们卡上是不是有一笔五百万的消费？”
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响起宋佳略带惊喜和娇嗔的声音：“哎呀，被你发现了！老公，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我用这笔钱买下了白泽最有名的那幅作品《涅槃》，挂在我们的新家里，绝对是点睛之笔！你不是一直说新家客厅缺一幅有格调的画吗？”
她语气里的雀跃和理所当然，让我浑身发冷。
“白泽的画？值五百万？”我一字一顿地问。
“当然值！老公你不懂艺术，白泽是真正的天才，他的作品以后升值空间非常大！这是一种投资！”宋天经地义地解释道，“而且，能帮助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实现梦想，不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吗？你那么有钱，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不算什么……”我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喉咙里泛起一阵腥甜。
我林远，出身贫寒，十六岁出来打工，睡过工地，啃过发霉的馒头，一步步从一无所有拼到今天。我生命里的每一个铜板，都沾着我的血和汗。
我舍不得给自己买一块超过十万的表，却愿意为她一掷千金，因为我爱她，她是我的妻子。
可她，却用“这点钱不算什么”，轻飘飘地将我的血汗钱，送给了一个我素未谋面的男人。
“老公，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喜欢吗？”宋佳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喜欢，你买的，我都喜欢。”我闭上眼，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你开心就好。我这边还有个会，先挂了。”
挂断电话，我没有半分犹豫，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老周，帮我查个人，还有我妻子宋佳最近半年的所有行踪和资金往来。对，越详细越好，我要知道她花的每一分钱，都用在了哪里。”
电话那头的**老周是我多年的朋友，办事一向利落。
“放心，林总，三天之内，给你结果。”
放下电话，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中那片属于宋佳的温暖之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冻结成冰。
宋佳，白泽……我倒要看看，你们之间，到底只是纯洁的艺术资助，还是有什么更“有意义”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