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警报声像一柄生锈的锯子，反复拉扯着人的神经。红色警示灯在天花板上疯狂闪烁，将陆沉和苏野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如同两个被命运操控的木偶。
“他们找到这里了。”苏野的手瞬间按在了背后的十字弩上，琥珀色的瞳孔在红光映照下泛着危险的光泽。她扫了一眼监控屏幕，画面里，五个穿着银色盔甲的教团成员正用某种便携式切割装置破坏实验室的外层铁门，火花四溅，在布满藤蔓的通道里格外刺眼。
陆沉冲到电脑前，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开始分屏，显示出实验室各个角落的实时情况。他注意到右下角的一个画面——地下三层的游泳池区域，那些灰黑色的藤蔓正在剧烈蠕动，像是被某种力量激怒了，无数丝线从池底升起，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腐藤怪的核心在反击。”陆沉指着屏幕，“教团的切割装置产生的能量波动**到它了。”
苏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瞬间拧紧：“这不是反击，是恐慌。”她快步走到那个培养银叶花的玻璃皿前，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贴在玻璃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培养皿里的银色液体突然沸腾起来，顺着叶片上的血管状纹路快速流动，花瓣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细密的金色绒毛，像是在回应苏野的触碰。
“它在害怕切割装置的频率。”苏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父亲的笔记里提到过，银叶花能感知特定波段的能量，那是……”
她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实验室的外层铁门像是被重锤击中的饼干盒，猛地向内凹陷，金属扭曲的尖啸声刺得人耳膜生疼。透过变形的门缝，能看到教团成员头盔上闪烁的红光，像一群在黑暗中狩猎的狼。
“没时间解释了！”陆沉一把扯断墙上的消防斧，掂量了一下重量，又抓起桌上的金属台灯砸向实验室的侧门，“从这里走，有通风管道通向地铁隧道！”
台灯撞在侧门上，发出一声闷响。这扇门比刚才那扇厚实得多，表面覆盖着一层暗绿色的涂层，在灯光下泛着陶瓷般的光泽。陆沉凑近一看，发现涂层上布满了肉眼难辨的细小孔洞，像是某种生物分泌的钙质层。
“这是我父亲用银叶花汁液做的防纳米涂层。”苏野已经将十字弩的箭槽装满，她瞥了一眼侧门，“能挡住普通铁尸，但挡不住教团的电磁炮。”
又一声巨响传来，外层铁门彻底被撕开一道口子。一个教团成员的半个身子探了进来，银色盔甲上沾着墨绿色的藤蔓汁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着白烟。他举起电磁步枪，枪管上的指示灯从黄色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趴下！”陆沉猛地将苏野按在地上。
几乎就在同时，一道蓝白色的电磁束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打在对面的实验台上。那里摆放着十几个玻璃试剂瓶，瞬间被击得粉碎，里面的液体混合着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其中一滴银色液体落在陆沉的手背上，像活物一样钻进皮肤，顺着血管游走，留下一阵冰凉的麻痒感。
“这是……”陆沉惊讶地发现，左手那些原本躁动不安的银色光点，在接触到这滴液体后竟然平静了下来，像一群找到了组织的孩子。
“银叶花的浓缩液。”苏野已经翻滚到侧门旁边，从腰间掏出一把形状古怪的匕首，匕首柄上镶嵌着和她吊坠相同材质的晶体，“我父亲说这能稳定纳米抑制剂的副作用。”她用匕首在门上划了个圈，防纳米涂层像冰块一样融化开来，露出里面的金属门板。
第三个教团成员已经挤了进来，他的盔甲肩膀处挂着一枚齿轮状的徽章，在红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陆沉认出那是机械教团的“净化者”标志，只有核心成员才能佩戴。
“抓住活的！主教要他的血液样本！”净化者的声音经过盔甲内置的变声器处理，听起来像是两块金属在摩擦。他没有立刻开枪，而是从背后解下一个金属罐，打开开关，罐口喷出一团灰色的雾气，落地后迅速凝结成几只巴掌大小的机械虫，朝着陆沉和苏野爬去。
“纳米追踪虫！”苏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拉着陆沉往后退，同时扣动十字弩的扳机。一支弩箭带着破空声射向净化者的手腕，箭头准确地扎进金属罐的开关里，灰色雾气戛然而止。
但那些已经落地的机械虫并没有停止行动。它们的身体是由无数细小的齿轮组成的，头部顶着一根细长的探针，在地板上快速爬行，留下一道道银白色的轨迹。陆沉注意到，这些轨迹正在缓慢地汇聚，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像是某种定位装置。
“它们在标记我们的位置！”陆沉拽起桌上的金属椅子，朝着最近的一只机械虫砸过去。椅子腿将机械虫碾成了一堆碎片，但那些碎片很快又重新组合起来，变成了一只更小的虫子，速度反而更快了。
“别碰它们！”苏野扔过来一个金属烧杯，里面装着半杯墨绿色的液体，“用这个！”
陆沉接住烧杯，一股浓郁的草木清香混合着金属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毫不犹豫地将液体泼向那些机械虫。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墨绿色液体接触到机械虫的瞬间，那些齿轮状的身体像是被强酸腐蚀般迅速融化，变成一滩灰黑色的粘液，在地板上滋滋作响，最后蒸发成一缕青烟。
“银叶花的萃取液，能分解纳米集群的分子结构。”苏野已经在侧门上割开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洞，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逼近的教团成员，“快进去！我断后！”
陆沉刚想反驳，就被苏野推了一把。他踉跄着钻进洞口，发现里面果然是一条通风管道。管道内壁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结晶，摸起来像盐粒，却带着一丝温热。他回头望去，看到苏野正背对着他拉弓射箭，一支弩箭精准地射穿了一个教团成员的头盔目镜，红色的液体顺着盔甲的缝隙流下来，在地上汇成一小滩。
“走啊！”苏野的吼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沉咬紧牙关，转身钻进通风管道深处。管道里漆黑一片，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枪声。他摸索着往前爬，手掌不时碰到那些白色结晶，它们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就融化了，留下一股淡淡的甜味，像是某种植物的花蜜。
爬了大约十几米，管道突然向下倾斜。陆沉控制不住速度，顺着斜坡滑了下去，重重摔在一堆柔软的东西上。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储藏室，里面堆满了各种植物标本，大部分已经干枯，但依然能辨认出它们原本的形态——有叶片像锯齿的蕨类植物，有果实像金属球的灌木，还有一些藤蔓状的植物，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银色绒毛，和实验室里的银叶花有几分相似。
“这里是我父亲的种子库。”苏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顺着管道口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陆沉身边，“灰潮爆发前，他收集了全球各地的珍稀植物种子，希望能找到对抗纳米集群的方法。”
陆沉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个金属架子吸引了。架子上摆放着十几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浸泡着一株小型植物，根部连接着复杂的管线，通向架子下方的一台机器。机器虽然已经停止运转，但显示屏上还残留着一些数据，显示这些植物正在被注入不同浓度的纳米集群溶液。
“他在做共生实验。”陆沉走到架子前，拿起一个罐子仔细观察。里面的植物根部已经变成了金属色，茎叶却依然保持着绿色，甚至比普通植物更加茂盛。“他想让植物和纳米集群形成共生关系，用植物的生命力抑制纳米集群的破坏性。”
苏野走到他身边，指着罐子底部的标签：“这是第37号样本，注入了0.3%浓度的纳米溶液，存活时间最长，达到了187天。”她的声音低沉下来，“但最后还是失败了，纳米集群最终还是吞噬了植物的胞胞。”
就在这时，储藏室的大门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晃动，金属门板上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一只闪烁着红光的眼睛正透过洞口窥视着里面。
“他们来了。”陆沉的手摸向背后，那里别着一把从实验室带出来的解剖刀。他注意到苏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握着十字弩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别怕。”陆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有办法。”他走到储藏室的尽头，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他用解剖刀撬开铁锁，推开一条缝，一股潮湿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地铁轨道特有的味道。
“这是通往地铁隧道的应急通道。”苏野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父亲设计的，除了他没人知道。”
储藏室的大门被彻底撞开了，三个教团成员冲了进来，电磁步枪的枪管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个佩戴净化者徽章的男人，他的盔甲上沾满了墨绿色的汁液，脸上的目镜已经碎裂，露出一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眼。
“抓住他们！”净化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疯狂，“主教说了，谁能拿到陆沉的血液样本，就能获得优先进化权！”
陆沉猛地将苏野推进应急通道，自己则抓起一个装满植物标本的金属箱，朝着教团成员扔了过去。金属箱在空中散开，干枯的植物标本像雪花一样飘落，其中一些带着银色绒毛的藤蔓接触到教团成员的盔甲，立刻开始燃烧起来，发出刺鼻的烟雾。
“快走！”陆沉跳进通道，反手关上铁门。门后的把手是一个复杂的齿轮结构，他用解剖刀**齿轮的缝隙，用力一拧，整个门锁瞬间卡死。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地铁行驶声——那是幻觉，灰潮后地铁早就停运了，那其实是纳米集群在管道里流动的声音。
苏野从背包里掏出一支荧光棒，掰了一下，绿色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这是一条狭窄的阶梯通道，墙壁上布满了青苔，湿漉漉的，踩上去很容易打滑。阶梯的扶手已经被腐蚀成了一堆废铁，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还有多久能到地铁隧道？”陆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刚才的战斗消耗了他大量体力，左手的银色光点又开始躁动起来，像是在**。
苏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那是一块老式机械表，表盘上的指针已经停了，但她还是习惯性地看了一眼：“下完这两百级台阶，穿过一个维修通道就到了。”她顿了顿，突然停下脚步，绿色的荧光棒照在陆沉的左手上，“你的手……”
陆沉低头一看，发现那些银色光点已经蔓延到了手肘的位置，形成了一张复杂的网状图案，像是某种电路板。更诡异的是，光点的流动速度竟然和他的心跳频率完全一致，一明一暗，像是在进行某种能量交换。
“抑制剂的副作用。”陆沉苦笑了一下，“陈博士说这是正常现象，纳米集群和我的细胞正在形成新的平衡。”他没有说的是，每次光点蔓延，他的记忆就会变得更加混乱，一些陌生的画面和声音会突然闯入脑海，像是有人在他的大脑里播放不属于他的电影。
苏野沉默了几秒，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陆沉：“把这个喝了。”瓶子里装着墨绿色的液体，和刚才泼机械虫的那种很像，但颜色更深，表面还漂浮着一层银色的油膜。
“这是……”陆沉接过瓶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草木清香让他精神一振。
“银叶花的精华液，我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瓶。”苏野的声音很轻，“他说如果遇到能和纳米集群共存的人，就把这个给他，或许能帮他找回失去的记忆。”
陆沉的心猛地一跳。他看着苏野琥珀色的眼睛，在绿色荧光的映照下，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戒备和敌意，只剩下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怜悯，又像是期待。
“为什么要相信我？”陆沉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不是说，你父亲是被我们这些研究员害死的吗？”
苏野转过身，继续往下走：“我父亲的笔记里说，泰坦计划里有一个人，他的基因序列和银叶花的适配度达到了98%，是唯一可能成为载体的人。”她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笔记里提到了你的名字，陆沉。他说你是拯救世界的最后希望。”
陆沉握紧了手里的小瓶子，冰凉的玻璃触感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想起了陈博士在休眠前说的话：“记住，陆沉，你的身体里不仅有抑制剂，还有人类的未来。找到苏明教授，他会告诉你一切。”
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他拧开瓶盖，将墨绿色的液体一饮而尽。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苦涩的甜味，像是某种未成熟的果实。进入胃部的瞬间，一股暖流顺着血管扩散到全身，左手的银色光点突然变得异常明亮，然后又迅速黯淡下去，像潮水般退回到手腕的位置，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圆环。
“感觉怎么样？”苏野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一丝关切。
陆沉闭上眼睛，混乱的记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梳理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他在泰坦计划的实验室里和陈博士争论，手里拿着一份标注着“银叶花适配方案”的文件；他在低温休眠舱里看到苏明教授冲进实验室，手里抱着一个装满银叶花种子的箱子；他听到陈博士对着通讯器大喊：“保护好陆沉，他是唯一的希望！”
“我想起来了。”陆沉睁开眼睛，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恍然大悟，“苏明教授不是被泰坦计划的人害死的，他是……”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整个通道像是被一只巨手摇晃的玩具，墙壁上的青苔和碎石簌簌落下，砸在头上生疼。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坍塌了。
“是腐藤怪！”苏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教团的人肯定用了高能**，想把整个地下结构都炸塌！”
她的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断裂声。陆沉抬头一看，只见通道顶部的钢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断裂，无数碎石和泥土从裂缝中涌出来，像一张贪婪的巨口，要将他们吞噬。
“快跑！”陆沉一把抓住苏野的手，朝着阶梯下方冲去。
苏野的手很凉，指尖带着一层薄茧，显然是常年使用十字弩留下的痕迹。陆沉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但握得很紧，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两人在摇晃的通道里狂奔，身后的碎石像雨点一样落下。陆沉的脑海里，那些刚刚清晰起来的记忆又开始变得混乱，但他紧紧抓住一个念头——苏明教授的最后影像里提到的“载体在基因库”，还有他刚刚想起的“银叶花适配方案”，这两者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阶梯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锁身上刻着复杂的花纹，像是某种植物的藤蔓。苏野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钥匙，形状和锁身上的花纹完美契合。
“这是通往地铁隧道的最后一道门。”苏野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好几次都没能将钥匙**锁孔，“门后面就是……”
她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通道顶部彻底坍塌了，无数碎石和泥土朝着他们涌来。陆沉猛地将苏野推到铁门前，自己则转身用后背顶住涌来的碎石。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左手的银色圆环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身体里涌出，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挡住了碎石的冲击。
“快开门！”陆沉的声音因为用力而变得沙哑，后背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要失去意识。
苏野终于将钥匙**了锁孔，用力一拧。铜锁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应声而落。她拉开铁门，回头对陆沉喊道：“快进来！”
陆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猛地向前一冲，和苏野一起摔进了铁门后的空间。在他们身后，通道彻底坍塌，碎石和泥土将铁门封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丝微弱的光线。
陆沉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剧痛让他几乎动弹不得。苏野爬起来，打开荧光棒，绿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环境——这里果然是地铁隧道，铁轨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碎石，远处的黑暗中隐约能看到废弃的地铁车厢轮廓，像一头头沉睡的钢铁巨兽。
“我们安全了。”苏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庆幸，她走到陆沉身边，想扶他起来，却突然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