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锦绣屏风后，有人侧坐榻上。
玉指游走在鱼恋欢的后背上，冰凉药膏霎时间化开。
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熟悉的冷梅香味，鱼恋欢睁开眼。
裴怀川眸色如墨，涩着嗓子问道：“可有感觉好些？
她点点头。
“公主她骄纵惯了，所以今天我若不罚你，这事情便揭不过去。”
鱼恋欢认真看着他的神情，一时间竟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究竟信不信我？”
裴怀川顿了顿，“阿欢，心月她并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吃我的醋罢了。”
“待我们成婚后，她便会知难而退。”
鱼恋欢在心中冷笑。
成婚后？
等她成亲的那日离开京城，他便可以和江心月在一起，何须再顾及她？
现在的一切说辞，都只不过是为了哄她，好让她为江心月制药罢了。
正如此想着，裴怀川突然往她手腕上戴上一样东西。
那串佛珠，是裴怀川母亲所求，在寺庙中诵经求佛八十一日方得来，大概是她的意念感动了佛祖，所以等她死后，带着这串佛珠的裴怀川在交战中，从未失手受伤过。
如今，他却将它送给了她。
“阿欢，戴上了它，你会平平安安。”
裴怀川走后，她盯着佛珠看了许久，忽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
离开的倒数第七天，恰逢公主生辰。
裴怀川亲力亲为，花费重金为江心月淘来贵重的珍宝首饰。
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江心月才是未来的裴夫人。
下人将裴怀川带来的礼物一件件呈到她的面前，可江心月看完之后，却蹙着眉头。
“怎么这么多礼物里，没有乐器？”
她看着裴怀川，娇声道：“听闻药体的骨头可以再生，阿川为我做一根骨笛可好？”
众目睽睽之下，裴怀川面上的不悦一瞬而逝：“人骨做的乐器未免有些瘆人，不如我......”
江心月咳了几声，接着红了眼眶：“一根人骨罢了，阿川竟也不肯答应我。”
四下宾客皆窃窃私语起来。
“当年公主为救裴相，身中毒箭，没想到裴相却连一根骨笛都不应允。”
鱼恋欢直直望向裴怀川，他眉头紧皱。
鱼恋欢的心沉了下去。
“好，公主想要的东西，臣自当双手奉上。”
宴会结束后，裴怀川平复了心神，令医师去抓一名罪奴取骨。
......
“鱼姑娘，想必你也听到相爷说的话了。”
医师手握匕首，在她的肋间划开长长一道，刀光一闪，紧紧贴着鱼恋欢白花花的骨。
她紧紧抓着床褥，双目发眩。
疼痛太过具体，她全身的力量都集在那处。
怎么这么慢？怎么还没好？
房门突然被打开，女子笑声刺耳。
江心月一步步走向鱼恋欢，拍拍她的脸，娇笑起来：“你且记着，阿川虽然娶你，却不是真的爱你。”
江心月拿过医师手中的匕首，狠狠朝鱼恋欢的肋骨刺去。
鱼恋欢疼得险些叫出来。
江心月更加用力，几乎是恶狠狠地锯下那根骨头：“本宫的人你也敢抢，这就是后果！”
鱼恋欢忽然笑了起来。
她想起来十五岁那年，裴怀川抱着她，两人一同登上观星楼。
小小的她满眼都是星辰，随手指着其中一颗。
“哥哥，我想要这个......”
那时的裴怀川低低笑起来，那一笑如朗月泛光，将所有阴霾都驱散，恰如书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他伸手揪了一把她的脸，宠溺道：“即便阿欢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摘给你。”
后来的裴怀川也真的做到了。
他上战场打赢了仗，却因为记得那句承诺，带兵闯入楼兰宫中，为她带回夜明珠，还因此身中暗器，至今胸前还留着一道长疤。
而今的裴怀川，为了他人伤害她。
她好想问问他，当年究竟有没有动过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