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战死后，我强行住进沈故府里。逼得他的未婚妻清欢跳河自尽。
我成了将军府夫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杖杀了清欢的忠仆。人人都说我是狐狸精转世。
可那个传言中被我迷得下不来床的沈故，却带回来一个长得和清欢一模一样的女人。
1“要我说啊，正妻当到这份上，还不如一头在这殿上撞死。”“谁说不是呢？
那陈清欢当年不就不堪受辱自尽了吗？”“害，看来这就是她的报应呢！
”“她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就是靠着不要脸吗？哪里舍得抛下这将军府的荣华富贵。
”我面不改色地饮下茶水，只觉满嘴苦涩。今日陛下的中秋宴，
我的丈夫却因一新入府的婢妾，将我独自丢在这里。也不怪她们不怕我听见奚落，都知道，
我这”妖女”终究是失宠了。我努力挺直身子，端起将军夫人的架势，却显得那么可笑。
身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我偏头，正看见我的丈夫沈故小心扶着那婢妾坐在我身边。
“昭昭，清柚就交给你了。”说这话时，他一丝眼神都没分给我。刚刚就因清柚打湿了袖子，
他就一脸紧张地亲自带她去更衣。如今更是将这婢妾带过来和我平起平坐。
往日瞧不上我的一群夫人如今更是瞧不上我，人人都在看我的好戏。“麻烦夫人了。
”清柚温声道。哪怕看了好些时日，对着这张和陈清欢一模一样的脸，我也生不起好感。
我撇开头，不想理会。“清夫人这身衣裳好看得紧呢！是在哪做的？
”不知哪家想攀附沈故的夫人开口。“是啊，人好看，衬得衣裳也格外好看。
”她这新换的衣裳华贵之极，我俩坐在一处，都分不清谁是将军府夫人了。
“将军说是给夫人买的生辰礼，可惜贱妾笨手笨脚，打湿了衣服。”清柚看着我，眉毛下弯。
“只好穿了夫人的衣服，夫人不会怪罪我吧？”2这一小片区域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都知道我的脾气，从前仗着沈故喜欢我，有人敢在宴会上给沈故递个眼神，我都能扇她巴掌。
现在竟然有人光明正大踩我一脚。周围全是看好戏的目光。沈故看向我，暗暗警告。
我挤出笑容：“好衣裳配佳人，是它的荣幸。”于是人们又有些没有看到好戏的失望。
清柚笑看了我半晌，轻轻与我碰杯：“如此，贱妾就心安了。
”她不经意露出脖间暧昧的痕迹。我突然有些没胃口，眨了眨眼，眼睛有些酸涩。
3酒过三巡。天子趁兴要封赏前日在边境立下大功的臣子。沈故赫然在列。我屏住呼吸，
忍不住将酒杯捏紧。沈故出征前答应我，若是能拿到军功，
要在天子面前为我曾经战死的父亲求一份哀荣。彼时坊间都在说我占了陈清欢的位置，
父亲又只是沈故的下属。家世不显，也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时我坐在床头，
沈故半蹲下身子，将手盖在我冰冷的手上。他说：”我将为徐老求恩典，追封爵位，
求陛下在皇寺立碑祈福。”“昭昭，我不为你父亲，只为你。”“昭昭，我要让他们知道，
你值得与我并肩！”朦胧视线里，我看见沈故又如那日一般，半蹲下跪。面对天子的询问，
沈故却只道：“臣只求清柚为妻。”本朝是一夫一妻制，他已娶了我为妻，
清柚自然就只能为妾。但他居然要用军功换清柚为妻？我面色一白，杯子落地，
碎片好像刺进了我的心里。所有人顿时看向我身边的清柚，露出了然的神情。
那日沈故率大军回京，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是将清柚环抱在马上，一路至将军府的。
恩宠非凡，好不风光！“沈卿风流！”天子大手一挥，应了此事。
“将军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妻子，真是坐享齐人之福啊！”众人吹捧道。清柚含羞看向沈故，
沈故又亲自牵着她上前叩谢。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并肩接受了所有人的祝福。直到席散，
两人的手都没放开。我遥遥跟着他们走到马车前，恍如婢女。“姐姐，
今日还要多谢姐姐成全。”我哂笑，她改口倒是快。
沈故温柔地看着我：”昭昭一向温柔宽和。”我看向沈故，他却很快收回眼神，
欲要抱着清柚上马车。我不想再看，掀起帘子打算上车。“等等！”清柚叫住我，
娇笑着推开沈故。“将军粗手粗脚的，硌得妾身疼。”“姐姐可愿为我当马凳？
”4周围都是人，各种意味不明的眼光投射在我身上。“徐昭昭再下作，
也代表着正室的脸面，沈故竟真的纵容新宠如此折辱？”有夫人一脸不忿。
“新宠如今不也是将军夫人了吗？这可真是开了个好头！”“这狐媚子往日那么嚣张，
竟然真的被压了一头。”“难道是体面人做久了真改了性了？
”京城里无人不知我徐昭昭以前有多骄纵。喜欢沈故，哪怕亲生父亲战死没多久，
我就敢带着金银求沈故让我进府；看不顺眼他的未婚妻陈清欢，我就敢折腾她，
直至把她逼死；府里最低贱的下人敢偷偷啐我一口，骂我上不得台面，是”奔为妾”的**，
我就敢在新婚那天拔了他们的舌头，一刀刀割肉，让他们卑贱的血为我的婚礼添彩。
……如今的我，看着这张和陈清欢一模一样的脸，一时有些恍惚。沈故没做声，
这是默认的意思。他真的这么喜欢这张脸吗？喜欢到，尽管都知道不是同一个人，
却为了这张脸折辱和他相伴许久的我？我叹气，忍下心中万千情绪，脸上还是那副温柔的笑。
缓缓单膝下跪。清柚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一脚踩上我的背，硬生生逼得我另一条腿也跪下。
“姐姐，稳着点，可别摔了妹妹！”我也无声地笑了，这笑越来越大。是啊，
他们都知道我骄纵。可我也狠毒啊。那被逼自尽的陈清欢，原本就是被我一手推下河的。
5“胡闹！”沈老夫人重重一棍子打向沈故。“昭昭是你的夫人，
你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折辱她？”“你这样，是打了将军夫人的脸！
也是打了整个将军府的脸面！”沈故跪在地上，护着身后的清柚，
嘴上却不服：“昭昭是爱我才这样做的，母亲，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也立刻跪下，
心中涩然，唯恐老夫人再伤沈故：“母亲，这都是昭昭自愿的。”“好孩子，
老身这是心疼你啊！”老夫人将我扶起来，”别人不知，我还不清楚吗？”“沈故能有今天，
多亏了你的图纸。”“要是没有你，哪有我们沈府如今的圣宠！”老夫人说着，
分外感动地抹着泪。沈故能在战场上屡战屡胜，
全靠我当年不顾脸面嫁给沈故时带来的武器图纸。那武器杀伤力极大，天子得之大悦，
而我却将这个功劳让给了沈故。“那图纸，原本徐老就是要进献给我的，只是阴差阳错，
让昭昭带来罢了。”瞧瞧，男人就是如此。浓情蜜意时，感念我的付出，有了新欢，
便翻脸不认人了。确实，我父亲只是沈故的一名下属，但有这图纸，他何愁报效无门？
只是……死得太早了，原本我想等他从战场上回来就给他的。是的，
这图纸不是沈故以为的我父亲设计的，而是出自我这个深闺妇人之手。老夫人心里门清，
顿时又给了沈故一闷棍。“我看你就是被迷糊涂了！
”老夫人阴冷的目光看向瑟瑟发抖的清柚：“就罚这**去佛堂跪几天，
替我抄写百卷佛经祈福吧！”“不可！”沈故大惊：“清柚她已有了三月身孕！”6原来，
原来如此。沈故今日为何那么紧张清柚。为什么在天子面前想给清柚妻子的名分。
为什么不惜让我做清柚的马凳也要哄她高兴。“夫君，如果不是为了你，
如果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为什么要把图纸给你？”他撇开眼，神色不耐。
“如果不是嫁给我，以你的家世，还能嫁给谁？”“府上的管家？后院的马夫？
还是门口的小厮？”“沈故！”我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只觉得脸**辣的，
屈辱非常。“如果不是你那天爬上了我的床……”他突然开口。被沈故护在身后的清柚，
冲我挑了挑眉。我脑海里那根弦啪地就断了。我手掌高高扬起，却被另一只手更快地截住。
“徐昭昭，你现在怎么这么不懂事？”“沈故！”我推开他，直视他的眼睛，
”你现在说我地位卑贱了，你可还记得答应了我什么？”他拧眉看着我，
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清柚忽然捂住肚子，惨叫一声。“清柚！
”沈故紧张地将她抱紧在怀里。“将军，妾的肚子好痛！可能是刚才被姐姐吓到了。
”“你胡说！夫人刚刚碰都没碰到你！”我的丫鬟七月立刻站出来为我说话。
“自己掌嘴三十！”沈故大怒，”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沈故！”我与他对峙。
“将军～孩子不会有事吧？”清柚看起来娇弱无比，”母亲说得对，
我要去佛堂为孩子抄经祈福。”“别闹，你这么柔弱，怎么能去下跪抄经书？
”沈故语气淡然：”我看就让昭昭去好了。”清柚明明身子动都没动，
嘴上却还说着不好意思。“谢谢姐姐了，都怪妹妹这些天休息不好。”她说着，
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两抹红晕。“你那院子确实不比主院。”“既然昭昭要为你抄经祈福，
那你便搬进她的院子吧。”“让昭昭搬去别的地方。”我看着眼前这出闹剧，
冷声道：“沈故，我没答应要为清柚抄经。”“更不许别人住进我的院子。
”沈故突然上前掐住我的下巴，我下巴一痛，对视上那双猩红的眼睛。“徐昭昭，
你现在确实需要好好冷静。”“你是不是忘了，清欢是怎么死的？”他轻声呢喃，
仿若恶魔低语。7当夜沈故发了狠地在我身上动作。此刻他又十分动情，
就像他不知道陈清欢是被我杀的一样。那双曾经想掐死我的手此刻温柔地抚摸我的身子，
我只觉得恶心。那双带来情欲的眼睛却只让我看见恨意。“沈故，你真的爱我吗？
”梳洗完毕，我坐在床头点燃惯例用的熏香。沈故玩着我的头发，轻轻一吻。“当然，
要不然我怎么会为你保守清欢这个秘密。”他坐直身子，将我揽进怀里。“只是清柚骄纵，
昭昭你多忍着点。”“明日答应去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好吗？
”“你不能杀死了我的未婚妻，还不许我找替代的玩具吧？”8我坐在蒲团上，
不讲形象地找着最舒服的姿势。手上动作飞快，锉刀刷刷几下，
掌心便出现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的手工真好！”七月不知何时停下了抄写经书的手，
蹲在我身边。她脸上还留着那日掌嘴留下的一点红痕，瞧着又可怜又可爱。
我随手将小鸟塞进她的掌心：”送给你了。
”七月顿时珍惜地将它塞进怀里：”许久不见**做手工活了。
”“我曾经做出过一件最得意的东西，可惜它没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后来，
我就发誓不再做东西了。”徐家机关起家，从小我便跟着父亲做东西。
那时候母亲经常坐在我们身边，一边给父亲做新衣，一边看着我们笑。父亲经常看着我感慨，
若我不是女子，凭这手艺也可自立门户了。我知道甲胄是将军们才配用的好东西，
父亲只是将军的一名不起眼的下属。于是我苦心钻研近十年，
将改良的金丝软甲做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将他送给了父亲，
可是父亲还是死在了战场上。七月收了笑：”**，东西是无辜的，人心难测。
”我拍拍手起身，看着眼前肃穆的佛像。“是啊，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木鸟有什么好的？等他日，我给你做一个会飞的鸟。”9自清柚搬进我的屋子后，
府上顿时又闹腾起来。先是仗着有孕，提拔了她那养马的一字不识的弟弟做沈故的副手。
又给自己的衣食住行都升了级。穿得要京城只有三件的衣裳，吃的是御厨世家的新品。
这也就罢了，连洗澡水都要每日从陵山运来的山泉水，只因为陵山上是皇家寺庙，
她觉得那水有灵气。她听闻我习惯用的熏香名贵非常，特意请了调香大师为她定制了一款香，
欲与我争一争。沈故也确实喜欢她身上的味道，不顾她腹中有孕，
七日里有五日都待在她那里。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折腾的，沈故气色一日不如一日。
开始挂着两个乌黑的眼圈上朝，连天子都调侃了一番。沈故精力大不如前，
我便帮着他处理一些平日的小事。不过三日，老夫人便赶来阻止我。“昭昭，咱们做女人的，
还是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好，折腾这些做什么？”见我神色淡淡，
她又问道：”可还是心里怨着沈故？”我笑道：”母亲，我近日又想出一件好东西。
”“我算了下，那图纸要是做出来，百姓的粮食产量至少可以翻三倍。”我比出手势。“啊？
好好好！”老夫人爱怜地摸着我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好了，
多看看外面的东西也好，那逆子，我去替你收拾！”可还没等到老夫人把沈故劝进我屋里，
那宝贝图纸就不见了。10沈府大门紧闭，丫鬟小厮的院子都乱成一团。
沈故是尝过占便宜的好处，自然不想有人复刻他的路也占上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