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男友手机里备注了十二个“姐姐”时，我气笑了。
他眨着湿漉漉的眼睛解释：“她们都比你大呀。”直到我在奶茶店点单，
他脱口而出：“杨枝甘露少冰五分糖。”——那是我死对头最爱的口味。提分手那天，
他眼泪砸在我手背：“姐姐不要我了吗？”我温柔擦掉他的泪：“乖，
你教的——装可怜谁不会呀？”身后突然传来娇滴滴的声音：“阿淮，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特别会照顾人的妹妹？”“亲爱的，今天想喝什么？
”林淮的声音像掺了蜜，甜得发腻，裹着恰到好处的讨好，透过手机听筒钻进耳朵。
阳光透过奶茶店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桌面上投下明亮的格子。我坐在高脚凳上，
百无聊赖地用吸管搅动着面前那杯只喝了一半的珍珠奶茶，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手指滑下，
留下一点冰凉的湿意。我没什么情绪地应着：“老样子呗。”“好嘞！芋圆波波奶茶，温热，
三分糖，对吧？我记着呢！”林淮的语气轻快得像跳跃的音符，
带着一种刻意的、邀功似的熟稔。他总是这样，对我那些微不足道的习惯记得一清二楚，
然后适时地拿出来展示，像一只开屏的孔雀，用细小的殷勤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嗯。
”我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对面他那个随手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上。屏幕黑着，
像一块沉默的镜子，映出我有些模糊的倒影。电话那头，他还在絮叨：“……等我哦宝贝，
马上就到！十分钟！不，五分钟！”背景音里是嘈杂的人声和隐约的车辆鸣笛。
他总是把“马上”说得斩钉截铁，仿佛时间是他能随意揉捏的面团。我挂了电话，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他冰凉的手机屏幕。屏幕瞬间亮起，
锁屏壁纸是我和他脸贴脸笑得灿烂的合影。可我的视线，却像被无形的钩子拽住，
死死钉在了屏幕顶端那条刚刚弹出来的微信消息预览上。
发信人备注：【姐姐07】内容只显示了一半：【晚上有空吗？
上次你说那家……】一股冰冷的潮水毫无预兆地从脚底涌起，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姐姐07？这个编号像一根带着倒刺的针，狠狠扎进了我的神经末梢。
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沉，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得肋骨生疼。空气似乎凝固了，
奶茶店里甜腻的香气变得令人作呕。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指，试探着在屏幕上划了一下。
密码？我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凭借着一种直觉，输入了我的生日——0415。
屏幕解锁的动画流畅地展开，像一张无声嘲笑的嘴。
微信图标上那个刺眼的红色数字“12”，像一个狞笑的伤口。我的手指带着轻微的颤抖，
点开那个绿色图标。消息列表瞬间铺满屏幕，最上面几条，
备注名像一列整齐的、无声的耳光，
狠狠抽在我的脸上：【姐姐01】：[分享链接：这家新开的日料评分超高！
3】：[语音消息12’’]【姐姐05】：[图片][图片][周末新做的指甲，
好看吗？]【姐姐07】：[晚上有空吗？上次你说那家川菜馆……]十二个。
整整十二个顶着“姐姐”前缀的备注名，像十二只冰冷嘲讽的眼睛，
在屏幕的荧光里死死盯着我。血液冲上头顶，耳膜嗡嗡作响，视野边缘泛起一阵阵黑雾。
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紧紧咬合发出的咯咯声。荒谬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心脏，
勒得我几乎窒息。气到极致，喉咙深处反而滚出一声短促而干涩的冷笑。哈。真行啊，林淮。
十二宫格的“姐姐”？“宝贝！等急了吧？”熟悉的声音裹着一阵风冲到我面前，
带着室外阳光的气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某种甜腻的花果香，
很陌生。林淮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窗外的光线，在我面前的桌面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小跑而泛着健康的红晕，
那双标志性的、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我，盛满了毫无杂质的无辜和亲昵。
他献宝似的将一杯饮品推到我面前，杯壁上凝结的水珠迅速汇成细流，蜿蜒而下。
“你的芋圆波波，温热，三分糖！”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阳光灿烂，
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拯救世界的壮举。随即又变魔术般拿出另一杯，“看！还有惊喜！
你最爱的杨枝甘露，少冰，五分糖！我特意给你点的！”“杨枝甘露。少冰。五分糖。
”我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结了冰的湖面。
林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精美的石膏面具被锤子猛地砸中，裂开一道缝隙。
血色“唰”地一下从他脸上褪去，留下一种难看的灰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却只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那双总是含情带水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被猝然揭穿的巨大慌乱和一丝强撑的茫然。“我……我……”他喉结上下滚动，
眼神开始不受控制地往旁边飘忽，像断了线的风筝，“我记得你……你好像也挺喜欢的？
”声音干涩，底气全无，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脆弱感。他下意识地伸出手，
想去拿我面前那杯还浮着水珠的杨枝甘露，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我猛地抬手，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啪”地一声脆响，重重拍在了桌面上。
那杯无辜的杨枝甘露被震得晃了晃，几颗金黄的芒果粒溅落在桌面上，像凝固的血点。
整个奶茶店瞬间安静下来。邻座几个低声谈笑的女生齐刷刷地转过头，
惊疑不定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们这张小小的桌子上。空气凝固了，
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单调的嗡嗡声。“林淮，”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死寂，
像一把淬了冰的薄刃，“你记性可真好啊。我的口味，是芋圆波波温热三分糖。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惨白的脸，最后落在那杯刺眼的杨枝甘露上，
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弧度，“至于这个——”我拿起那杯杨枝甘露，
杯壁的冰冷瞬间刺入掌心。手腕用力一倾。哗啦——橙黄、乳白、鲜红交织的粘稠液体，
混着冰块和饱满的西柚粒、芒果丁，瀑布般倾泻而下，兜头盖脸地浇了林淮一头一身。
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地一个激灵，狼狈地闭上了眼。
粘腻的汁液顺着他精心打理过的刘海往下淌，流过他惊愕僵硬的眉眼，滑过高挺的鼻梁，
最后汇聚在下巴尖，一滴一滴砸在他价格不菲的浅色T恤上，洇开大片大片的污渍。
店里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林淮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几秒钟后，才颤抖着抬起手，
徒劳地抹了一把脸上黏糊糊的混合物。他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西柚粒，
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被当众羞辱的难堪，
甚至忘了维持他那惯有的无辜伪装。“你疯了？！”他压低了声音嘶吼，带着狼狈的怒火。
“疯？”我嗤笑一声，拿起桌上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令人作呕的“姐姐”列表页。
指尖用力，几乎要将冰冷的屏幕捏碎。我将屏幕猛地翻转，直直怼到他被果汁糊住的眼前，
声音陡然拔高，像淬了毒的冰凌，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认识一下？
姐姐01，姐姐03，姐姐05……哦，还有这位刚刚约你吃川菜的姐姐07！林淮，
你这后宫团排号都排到十二了，管理起来很费心吧？要不要我帮你建个群，
方便你雨露均沾啊？！”“姐姐07”那几个字，被我咬得格外重。
林淮的目光接触到屏幕的瞬间，瞳孔骤然缩紧，仿佛被强光灼伤。他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
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被果汁染黄的狼狈。他嘴唇哆嗦着，
试图辩解：“不是……薇薇你听我解释……她们……她们就是……”声音破碎，语无伦次，
像一台卡壳的破旧录音机。“闭嘴！”我厉声打断，声音里是压抑到极致的冰冷风暴。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了冰晶，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刺在我们身上。我猛地站起身，
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身狼藉、惊惶失措的样子，
心底翻涌的恶心感几乎要冲破喉咙。我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
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回响，一声声，敲碎了身后那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接下来的几天，
林淮的信息和电话像密集轰炸的炮火，疯狂地塞满了我的手机。【薇薇，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带着哭腔的语音，背景音是嘈杂的风声。
【那些“姐姐”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备注就是开个玩笑，
怕你误会才那样的……】——大段大段的文字，充满了逻辑混乱的辩解和自相矛盾的细节。
【求求你了，接电话吧！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语音里是真实的哽咽和吸鼻子的声音，演技精湛得可以去角逐影帝。【我知道你在家！
我就在楼下！你不下来见我，我就一直等！等到你原谅我为止！】——最后一条信息，
配图是夜幕下我家单元楼门口模糊的灯光和他孤零零的影子。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
映着我面无表情的脸。那些信息里的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糖衣的毒药，
甜腻的背后是腐烂的本质。他越是表现得痛彻心扉、卑微入骨，
我心底那块名为“恶心”的坚冰就冻结得越厚实。
他以为他还是那个用几滴眼泪就能让我心软妥协的林淮？天真。我走到窗边，
微微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楼下昏黄的路灯下，果然杵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林淮穿着单薄的风衣，低着头，肩膀微微垮着，营造出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萧索感。
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几片枯叶在他脚边打着旋儿。
他时不时抬头望向我这扇漆黑的窗户，路灯的光晕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但那道固执等待的剪影，在空旷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我冷冷地看着，
指尖在冰冷的窗玻璃上无意识地划过。等了多久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演得可真够投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