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平阳县人人称颂的蒙面医仙。日常以“悬壶济世”之名义诊，美名传遍四方。那日，
公主都屈尊来我这儿治风寒。消息一出，无数人慕名凑来看热闹。结果第二天，
公主的下人就闹上门。一口咬定公主喝了我的药昏迷不醒。污蔑我谋害王室，
嚷嚷着要治我这个刁民的罪。我知道这位公主在装病。可衙役将我围得死死的，
百姓在外面看的火热。我百口莫辩，只好慢悠悠掏出父皇钦赐的公主令牌。拜托，
正牌公主在这里呢！1我是平阳县人人称颂的蒙面医仙，日常以“悬壶济世”之名义诊，
美名传遍四方。就连公主屈尊来我这儿治咳疾。消息一出，无数人慕名凑来看热闹。
“你们这的医仙呢？公主来了还不快出门迎接？大胆庶民好大的面子啊！”清晨，
一个跋扈的声音响起。大街上，仆役清道，二十余人簇拥。轿子珠光晃眼，
云锦轿帘绣着百鸟朝凤。轿内白狐裘铺底，奢靡尽显。门外，众百姓齐齐地跪拜。
可这位大**却迟迟没有动静，只是坐在轿子上。她宋柔真是好大的排场啊！我不禁皱眉，
怒火中烧，冲出医堂。“大胆刁民，见到公主还不跪拜？”那个跋扈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原来是宋柔的贴身侍女阿韶。她往日讨好我的谄媚嘴脸全消。此刻瞪圆了眼，
活像要生吞了我。“愣着干什么？还不跪下？你不跪，这群百姓就别想起来！”阿韶说。
百姓的议论声嗡嗡响起。有人小声嘟囔，“公主怎么这样？”。下一秒，
却被阿韶的眼刀扫过，瞬间噤声。“我若不跪呢？”我抬眼，
对上轿辇缝隙里宋柔似笑非笑的目光。她是在故意纵容。“大胆刁民，
我们公主可是皇帝的心头宠。你就这么轻视我们公主？”“公主身为皇室，
不应该以体恤百姓为己任？如今好大的威风，就是当今圣上也没如此吧？
”我一想到我父王一辈子节俭爱民，却让这么一个义女在在外败坏名声，心中郁结。
“公主的将军父母在黄泉之下见到公主如此奢靡，欺压百姓，
不知道午夜时分会不会托梦找你啊。”阿韶没想到我敢顶嘴，
更没想到我一个小小医仙竟然对宫中的事情这么了解。她往前一扑，伸手要拽我衣襟，
我侧身让他扑了个空。2这人身上浓烈的低廉香粉味，
混着轿辇里飘出的奢靡气息冲进我的鼻腔，呛得人窒息。“什么？这公主不是皇帝亲生的？
”“难不成这个就是宋将军独女，被册封的西宁公主？”“册封的公主啊？那还敢如此阵仗，
我以为是圣上的嫡公主呢！”“真是造孽哟！宋将军为国征战护着咱们一城百姓，
怎么偏生养出这么位娇纵公主来？”“都给我住口！”阿韶气急败坏的喊道，
“背后妄议金枝玉叶，是嫌脖子上的脑袋太沉了？”轿帘微动，
里头人绞着帕子的手指骤然收紧，方才还得意洋洋的模样霎时敛了。终于，
宋柔从轿里走出来。裙摆扫过轿阶时故意晃了晃，纤手搭在轿杆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大家快起来吧，地上凉。”她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的棉花，眼尾却悄悄红了。“阿韶性子急，
冲撞了医仙，还望医仙莫要怪罪。”周遭的议论声浪反而更高了些。
“我就说宋将军的女儿错不了！定是这丫鬟不懂事，瞧这位公主多温柔。”“可不是嘛，
这医仙架子也太大了。公主都屈尊赔笑了，还端着给谁看？”我并不回应她的伪装，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演戏。“我说你这姑娘！”一个老汉拄着拐杖往我跟前凑了凑，
“公主都把姿态放这么低了，你可不能再这么目中无人了！”哄笑声浪翻涌起来：“就是！
怕不是浪得虚名吧？可别耽误了公主治病！”百姓们密密麻麻围拢过来，
看我的眼神瞬间像是在打量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3我抬眼扫过人群，
声音不高却清透：“她让你们跪了许久时，怎么没人说她姿态放的低？老汉被问得一怔，
随即把拐杖往地上狠狠一顿，脸膛涨得通红。“你这丫头胡搅蛮缠！公主金枝玉叶，
肯屈尊求你，是给你天大的脸面！我们跪她，是敬她身份，敬这天下规矩！”“就是！
”人群里立刻有人接话，声音比刚才更尖。“公主治病要紧，你偏揪着旁的不放，
莫不是存了心要刁难？”“别真惹恼了贵人，我们这些街坊邻里可都要遭殃啊！
”有人小声嘀咕：“这丫头也是不识抬举，还在这里拿腔拿调……”“可不是嘛，
真要是耽误了公主的事，咱们这一片都得受牵连。”风刮过人群，把这些话送进我耳朵里。
字字裹着讨好，丝毫不维护我。一瞬间，我只觉得胸腔里像堵着一团火。
这些人是忘了开春时瘟疫横行，是谁背着药篓踏过冰封的河去山里采药就医？
忘了上个月山洪冲毁药田，是谁把仅剩的药材免费分发给各家各户？
如今宋柔一身绫罗珠翠地站在这，他们是有多怕得罪了这位贵人？
竟然不领我的一丝救命恩情。权贵的裙摆还没沾过泥，他们就忙着跪下去捧。
我这双救过人命的手还未施针，倒成了"仗势欺人"的铁证。我一时之间，
竟然觉得这群人枉费我驻留一年在此义诊。“进来吧。”最终我还是压着怒火让宋柔进来。
毕竟我现在不是昭华公主，而是蒙面医仙。说完，我转身进医堂时，
身后还飘着宋柔温温柔柔的声音。“大家莫怪医仙，许是我来得唐突了。”刚掩上木门，
隔绝了外头的视线。宋柔方才还红着的眼尾瞬间褪了色，连声音都添了几分傲气。
“沈晏哥哥说你这儿有专治怪症的偏方，本公主才纡尊降贵来一趟。”我只觉得好笑，
这宋柔的演技越来越高超了。方才在人前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倒像是不复存在一般。装，
继续装！看你能装到几时!4她走到药柜前，手指划过一排药罐，语气中带着些许威胁。
“医仙可得拿出真本事，别叫我白费了这慕名而来的心思。”是慕名而来，还是慕人而来呢？
好难猜啊。这宋柔喜欢沈晏人尽皆知，可这位沈小将军只一味的拒绝。正所谓，烈女怕缠郎，
到了沈小将军这里倒是反了过来。沈晏前脚来给我送药材，后脚宋柔就跟来了，意图何在啊！
“公主来坐吧，我先给你把把脉。”我说，既然不想暴露身份，自然不能露出马脚。
顺便也让我看看这宋柔私下里，到底是副什么样子。宋柔坐下来，我刚要把脉，
却被宋柔叫住。“阿韶，把帕子拿来。”下一秒，阿韶就拿出干净的手帕，
搭在宋柔的手腕上。人在无语到极致时是会笑的。面纱之下，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公主若真瞧不上我这地方，大可回宫请太医便是。”“你这是在赶我走？
”她字里行间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我肯踏足你这破屋舍，已是天大的恩典！
这泼天的富贵送到眼前，你竟敢推拒？果然是没见识的贱民！”我搭在她腕上的手微微一顿。
从前的宋柔，纵然爱装腔作势，对我总归带着几分忌惮，言行间藏着客气。
如今没了公主身份这层顾忌，倒把骨子里的骄横跋扈全抖落出来了。5我缓缓收回手，
面上依旧是那副恭顺模样，语气却淡了几分。“公主说的是，是我失了分寸。既蒙公主屈尊，
我自然要尽心诊治。”话锋轻轻一转，我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静无波。
“只是听闻公主此番是为多年咳疾而来，可方才见公主迈步时步履稳健，
瞧着倒像是身子康健的人呢？”说来也怪，宋柔的体弱是出了名的。听父王说，
她是在边关出生的。那会儿正赶上战乱，一场死里逃生伤了根本，打小就落了病根。
后来宋将军战死，她被人护送着来殿前的时候，脸色苍白得像纸，一阵风都像能吹倒。
父王瞧着她那副孱弱模样，想起战死的宋将军，心里愧疚得不行。当即就下旨封了她做公主，
留在宫里养着。我虽自幼习得医术却也没有机会为其医治。只知道李太医几乎每日问诊，
十年如一日也不见成效。如今，她这脉却十分不稳。不像是个体虚的人，也不是铿锵有力的。
“看出来什么了吗？”“你这脉象有问题。”我不加掩盖的说。“嗯不是咳疾，
你的脉象好像没什么病……”我还没说完，正想再细究几分，腕上的触感却骤然一空。
宋柔猛地抽回了手，动作快得带着几分慌乱。她摸出帕子，在我方才触过的地方反复擦拭，
仿佛沾了什么污秽。“庸医！”她抬眼时，眼底的慌乱已被怒意盖过，声音尖利如刺。
“我看你根本就是不会治，怕本公主降罪于你，才敢在这里信口雌黄！”6一番话掷过来，
倒像是想用气势压过方才的破绽。只是那攥紧帕子的指节泛白，泄了几分气势。
“我只是说瞧着像，我还没有把完脉，公主慌什么？要是真的身子康健不也是好事吗？
”若是旁人肯定会被她这架势吓的糊弄过去。可我毕竟与宋柔相处过一段时间。此刻，
她的伪装我尽收眼底。我原本就对他的脉搏产生一些怀疑。
如今她这架势更是笃定了我的想法。等沈晏采完药回来，就让他去查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正思忖着，一旁的阿韵突然拔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刻意煽动的急切。“既是庸医，
公主殿下怎容得这种人继续祸害乡邻？公主心善，不如索性砸了这破摊子，
也替老百姓出出这口恶气！”我抬眼扫了阿韵一眼，这丫头跟着宋柔久了，
挑唆生事的伎俩倒是学了个透彻。这话来得如此突兀，明摆着是想借题发挥，
用蛮横手段堵我的嘴。显然是宋柔在背后纵容，否则一个丫鬟怎敢有这般嚣张的架势。
“你说得对。”宋柔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本公主岂能容这种庸医招摇撞骗？
”“来人！”她扬声喝令。“给我砸！顺便出去告诉百姓，就说本公主今日为民除害，
替他们铲了这骗人的医堂！”话音未落，周围的侍卫便如狼似虎地动了起来。
屋里的药罐、竹简、诊案被他们抡起胳膊狠狠扫落在地。“哐当”“噼啪”碎裂声此起彼伏，
原本还算整洁的屋子瞬间一片狼藉。阿韵一脚踹开半掩的木门，叉着腰站在门口尖声嚷道。
“大胆庸医！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公主好心来你这破地方瞧病，是给你脸了！
你却连公主的沉疴都诊不出来？我看你根本就是没本事治病。
你就是生怕治不好公主的咳疾担罪责，才故意胡言乱语！你这种招摇撞骗的货色，
留着就是祸害乡邻！大家你们都瞧见了吧？这庸医连公主的沉疴都诊不出来，
平日里指不定骗了多少百姓！今日公主仁慈，就要替天行道，砸了这黑店，
免得再有人被他坑害！”说罢她又转头瞪我，眼神里满满的鄙夷。7一瞬间，
百姓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怪不得公主动这么大肝火，敢拿公主的身子胡说，是该教训！
”“可医仙瞧病挺准的啊，上月我家娃发烧，就是他两剂药退下去的……”“嘘，小声点，
没瞧见是公主跟前的人发话吗？”七嘴八舌的议论裹着风卷进门。有信了阿韵挑唆的。
也有熟稔我医术的百姓面露疑色宋柔见状，嘴角慢悠悠地漾开一抹讥诮，
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我道你这医馆藏着什么底气，方才那般伶牙俐齿，
我还当你有几分真本事呢。真当自己替沈将军治过几次伤，就能攀龙附凤了？
沈将军不过念着恩情来看你几次，你就趾高气昂上了？也不瞧瞧镜子里的模样，
穿着粗布衣裳守着破药罐，也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人？”她微微倾身，
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漫出来。可惜啊，沈哥哥眼里从来只有那一个**，
哪怕是我也很难争得半分。你这点心思，不过是自作多情。今日砸了你这破地方，
不过是想让你明白，有些人你攀不上，有些东西你也抢不走。
别以为借着行医的名头就能靠近沈将军，我能让你安稳坐在这里，自然也能让你一无所有。
”原来如此。她竟是怕我是沈将军放在心上的人，因此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种种刁难。
这般行为竟是把我当成了情敌，想借着“除庸医”的由头，断了她臆想中的隐患。我垂下眼，
看着满地狼藉，只觉得荒谬又可笑。她费尽心机演这出戏，
竟然只是怕那点可怜的情爱被人分走？“今日能得公主亲手除了你这祸害，
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快跪下谢恩？”阿韵又说道，却被我投去的眼神吓了一跳，
闭上了嘴。“是啊，公主把这庸医揪出来了，自此就不会再招摇撞骗了。
”“可医仙他从不收钱的啊，是义诊，他不收钱的招摇撞骗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啊！
”“时机未到呗，等攒够了我们的信任就开始骗钱了呗。
”......8百姓的议论声无一例外地落在我的耳朵里，格外刺耳。宋柔满眼得意，
我却只给了她一个冷冷的眼神。我堂堂公主，还不至于为了摔碎的几片砖瓦就对她大吼大骂。
摔碎了，再买就是。让我谢恩，恐怕她还没那么多大的能耐。只是令我失望的是百姓的行为，
我不劳辛苦的为他们义诊，不收取任何费用，却还是被他们如此对待。墙倒众人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