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搪瓷碗里，那点金黄的鸡蛋羹颤巍巍的，几乎晃出油润的光泽。七十年代，
这点东西金贵得能要人命。弟弟林小宝的勺子已经霸道地杵在碗边沿，眼睛黏在上面，
口水亮晶晶的。“晚晚，你……”白莲的声音掐得又软又细，像根泡了水的棉线，
轻轻一扯就能断。她手指头怯生生地指向我裤腿上那点刺眼的、粘稠的污黄，
“你怎么能把小宝的鸡蛋羹弄撒了呀？多可惜……”她眼眶迅速泛红，蓄起两汪水光，
泫然欲泣地看着我，又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奶奶和继母张桂芳。我脑子嗡地一声，
像是被铁锤狠狠砸了一记，无数碎片呼啸着冲撞进来。白莲，林小宝，
张桂芳……这不是那本我无聊时翻过的年代文《莲香满院》吗？
书里那个和我同名同姓、被女主白莲吸干血肉、最后凄惨死在乡下牛棚里的炮灰女配？而我，
就是那个倒霉催的林晚！书里写得清清楚楚：就在今天早上，
白莲这朵小白花故意撞翻鸡蛋羹，污蔑是我偷吃不成故意撒的。然后？
然后就是我成了全家的出气筒，挨饿挨骂是轻的，
紧接着就被张桂芳和奶奶联手推进了知青下乡的名单，美其名曰“改造思想”，
实则是给林小宝腾地方，省下口粮。“你个丧门星！赔钱货！”奶奶的骂声尖利地穿透耳膜，
干枯的手指带着风声朝我脸上戳来，“眼皮子浅的**东西！小宝的你也敢动？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张桂芳没说话，但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剐在我身上，冷得刺骨。她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那姿态，仿佛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林小宝哇一声哭出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在这千夫所指、恶意几乎凝成实质的瞬间，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在我脑海里炸开：【检测到强烈负面情绪源，
符合绑定条件……‘好感度可视化系统’启动中……绑定成功！宿主：林晚。
】眼前猛地一花。奶奶头顶，赫然飘着一个刺目猩红的数字：【-100】！那红得发黑，
简直像凝固的血。张桂芳头上：【-85】。林小宝：【-30】。而罪魁祸首白莲，
她头顶那个【-50】微微闪烁，嘴角还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的弧度。
这系统……能看见别人对我的好感度？负数？还这么低？！
一股邪火混着劫后余生的狂喜猛地窜上我的天灵盖，烧得我浑身发烫。“对！就是我！
”我猛地抬起头，声音拔得又高又亮，压过了奶奶的叫骂和林小宝的干嚎。
脸上那点惯常的怯懦畏缩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我甚至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
眼神直勾勾刺向白莲，“我不光弄撒了，我还舔了碗底呢！香！真他娘的香！可惜啊，
有些人连舔碗底的福气都没有！”话音未落，我的手已经闪电般伸出，
狠狠抓住油腻腻的饭桌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往上一掀！“哗啦——哐当！
”搪瓷碗、粗瓷盘、玉米糊糊、咸菜疙瘩……天女散花般飞溅开来，
滚烫的糊糊泼了奶奶一身，油腻腻的咸菜精准地糊在了张桂芳精心梳理的头发上，
林小宝的宝贝鸡蛋羹彻底扣在了他自己脚边。一片狼藉，汁水横流。“哎哟——！！！
”奶奶的尖叫陡然拔高，变成了凄厉的惨嚎。她气急败坏地跳着脚想躲开那些烫人的污渍，
布满老茧的脚底板狠狠踩在满地流淌、滑腻腻的鸡蛋羹上。
【目标人物‘奶奶’对宿主好感度下降！当前好感度：-100！
触发初级负面状态：平地摔跤（轻微）！】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响起。下一刻，
奶奶整个人像根僵硬的木头桩子，直挺挺地、以一种极其滑稽可笑的姿势，后脑勺朝下，
“咚”一声巨响，重重砸在油腻腻的地面上。那声音，听着都替她疼。世界安静了。
张桂芳顶着一头咸菜丝，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林小宝吓得连哭都忘了，
张大嘴傻看着。白莲脸上的柔弱表情彻底裂开，只剩下纯粹的震惊和茫然。
“噗…哈哈…鹅鹅鹅鹅鹅……”我再也忍不住，指着地上四仰八叉、哎哟哎哟直叫唤的奶奶，
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鹅笑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太爽了！这破系统，
简直是老天爷给我开的金手指！负好感？掉坑摔跤？越多越好！越狠越好！我林晚，
从今天起，专治各种不服！“疯了！这死丫头疯了！”张桂芳终于回过神，声音尖得变了调，
指着我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滚！你给我滚出去！下乡！明天就给我滚去乡下改造！
”下乡？正合我意！我收住笑，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
环视一圈这狼藉的战场和几张惊恐扭曲的脸，下巴一扬：“行啊，走就走。这破地方，
老娘早待腻歪了！”说完，我挺直腰杆，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在一片死寂和奶奶痛苦的**声中，转身就朝自己那狗窝似的小隔间走去。身后，
是张桂芳歇斯底里的咒骂和白莲假惺惺的抽泣：“婶子，您别气坏了身子……晚晚她，
她可能真的受了什么**……”我“砰”地甩上门，隔绝了所有噪音。背靠着门板，
心脏还在胸腔里咚咚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意识沉入脑海，
一个极其简陋的界面浮现出来，像个八十年代的老式像素游戏屏幕。
好感度状态监控（仅显示低于-50）】林奶奶：好感度-100（状态：轻微摔伤，
张桂芳：好感度-90（状态：极度愤怒）白莲：好感度-65（状态：震惊，
发（平地摔跤、踩狗屎等轻微霉运）-消耗：10点/次】【提示：目标好感度越低，
触发负面状态成功率越高，效果越强。请宿主努力收集情绪能量！】收集情绪能量？
让他们恨我？这活儿，我太擅长了！下乡的通知来得比预想的还快。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街道办的人就敲开了门。
张桂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一个打着补丁的破旧行李卷塞到我怀里，
连推带搵地把我弄出了家门，仿佛送走一个瘟神。奶奶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骂，
白莲站在门边，眼圈红红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担忧模样。“晚晚，乡下苦，
你……照顾好自己。”她递过来一个洗得发白的旧手帕包，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我瞥了一眼她头顶那个鲜红的【-70】，嗤笑一声，看都没看那手帕包，直接把它拍开。
手帕包掉在地上，散开一角，露出里面几颗可怜巴巴的、硬得能硌掉牙的水果糖。“省省吧，
白莲花。”我扯了扯嘴角，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几个看热闹的邻居听清，“留着你的糖，
去哄你那宝贝弟弟吧。我怕吃了牙疼，更怕……吃了心黑。”白莲的脸“唰”一下白了，
嘴唇哆嗦着，眼泪瞬间滚了下来，看起来委屈极了。【目标人物‘白莲’对宿主好感度下降！
当前好感度：-75！获得情绪能量+15！】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我满意地扛起行李卷，
在张桂芳喷火的目光和白莲“嘤嘤”的哭泣伴奏下，
头也不回地走向等在巷子口的解放大卡车。
车厢里挤满了和我一样背着行李、神情各异的年轻人。尘土飞扬，引擎轰鸣，一路颠簸摇晃。
我找了个靠边的角落坐下，闭目养神，梳理着书里的信息。红旗公社，向阳大队。
这就是我即将扎根的地方。书里，原主林晚在这里受尽白眼，被白莲暗中使绊子，
最终……我的目光沉了沉。不，这一次，结局必须改写。“同志，你也是去红旗公社的吧？
”一个带着点自来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睁开眼，
一个梳着两条油亮大辫子、脸蛋圆圆的姑娘正冲我笑，眼神亮晶晶的，
头顶飘着一个淡绿色的数字：【+5】。正数？友好？我有点意外，点了点头：“嗯，
向阳大队。”“呀！我也是！”姑娘眼睛更亮了，热情地往我这边挪了挪，“我叫王红梅！
你叫啥？”“林晚。”我报上名字。“林晚同志！以后咱就是战友了！”王红梅笑得真诚，
【+5】变成了【+8】。这感觉……有点新奇。原来不全是负数？旅途漫长枯燥。
**着车厢板，正迷迷糊糊打盹，一股熟悉的、做作的莲香飘了过来。
白莲不知何时挤到了我们附近，正和旁边几个男知青低声说着什么，声音柔柔弱弱，
时不时拿手帕按按眼角。隐约能听到“妹妹”、“脾气倔”、“家里担心”之类的词飘过来。
那几个男知青的目光，顿时带着探究和些许不赞同地朝我扫来。呵，这就开始了？
千里送人头？我眼皮都懒得抬，直接对着王红梅，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白莲那圈人听见：“红梅，你知道吗？这世上有些人啊，眼泪说来就来，
比自来水龙头还方便。可惜，流多了就不值钱，还容易把自个儿腌入味儿。”王红梅一愣，
随即看看白莲的方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10】！周围也有几个女知青没忍住，
低低地笑了。白莲那边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我不用看都能想象她此刻僵硬的表情。果然，
眼角余光扫到她头顶那个【-75】猛地一跳，瞬间变成了刺眼的【-85】！
【目标人物‘白莲’对宿主好感度下降！当前好感度：-85！获得情绪能量+20！
】能量到账！完美。卡车在漫天黄尘中驶进向阳大队时，天已经擦黑。
大队部前的空地上点着几盏昏黄的马灯，人影幢幢。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中山装、面容黝黑严肃的中年男人站在前面，手里拿着花名册。“安静！
都安静！我是大队支书李卫国！”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下面点名！
念到名字的，站到前面来，分配住处！”“林晚！”我拎着行李，应声出列。
李支书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似乎不太满意我的“刺头”形象。他头顶飘着一个淡黄色的【-10】。“女知青点，
跟王红梅她们一起，住西头老刘家的空屋。”他公事公办地指派完，目光转向下一个，
“白莲！”白莲立刻像只受惊的小鹿，抱着小包袱怯生生地站出来，
声音细若蚊呐：“到…”李支书看到她，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点点，
语气也缓和了些：“你也去女知青点。白莲同志是吧？路上辛苦了，有什么困难就找大队部。
”白莲感激地连连点头，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那姿态，
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85】微微闪烁。我心底冷笑。这朵白莲花，
果然到哪儿都吃得开。知青点就是老刘家腾出来的两间土坯房，女的一间，男的一间，
中间用薄薄的木板隔开，隔壁打个喷嚏这边都能听见。大通铺，铺着厚厚的麦草，
条件简陋得可以。放下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累得骨头都快散架。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我摸出从家里顺出来的最后半个硬邦邦的玉米饼子，就着凉水啃。刚啃两口，
木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股冷风灌进来的同时，也带进来一股极淡的、清冽的松木气息。
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外昏暗的光线里。是沈清屿。书里的男主，未来的大佬。
此刻还只是个沉默寡言、气质有些孤僻的男知青。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身形挺拔，
面容在阴影里看不太真切，只觉轮廓分明，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他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粗瓷碗。“给。”他声音很低，没什么起伏，
像是山涧里沉静的石头。碗里是稀薄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
上面飘着几片蔫巴巴的野菜叶子。在这缺衣少食的乡下，这已经是难得的善意了。
王红梅她们都好奇地看过来。白莲更是瞬间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紧黏在沈清屿身上，
又看看我，眼神复杂难辨，她头顶的【-85】剧烈波动了一下。我有些意外。
书里沈清屿前期对原主林晚可是没什么好脸色的。难道是因为我今天在车上怼了白莲？
“谢谢沈同志。”我接过碗，指尖碰到碗壁，温热。
我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他头顶——想看看这位未来大佬此刻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没有数字。
一片空白。不是正数，也不是负数。什么都没有。我愣住了。系统失灵了？不可能啊，
刚才看李支书和白莲都好好的。难道……这沈清屿对我的情绪是绝对的零？无波无澜，
像看一块石头？这感觉，比看到-100还诡异。“不谢。”沈清屿似乎没察觉我的异样，
简短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里，
只留下那碗温热的糊糊和满室的疑惑。“哇，林晚，沈清屿同志居然给你送吃的？
”王红梅凑过来，语气里满是惊讶和一点点羡慕，“他平时都不怎么跟人说话的！
”白莲也柔柔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是啊晚晚，沈同志人真好。
”她头顶的【-85】稳定下来，但颜色似乎更深了些。我低头看着碗里稀薄的糊糊，
心里那点因为系统空白带来的怪异感，被这实实在在的温热驱散了一些。管他呢，
有吃的就行！我端起碗，稀里呼噜几口就把那点糊糊灌了下去。胃里有了点暖意，
人也踏实了不少。接下来的日子，就在上工、挣工分、抢饭吃的循环中开始了。
每天天不亮就被哨子催命似的喊醒，拖着沉重的脚步下地，跟着老农学锄草、间苗、挑水。
日头毒辣，汗水流进眼睛里，蛰得生疼。手掌很快磨出了血泡，破了，结痂，再磨破。
晚上回到知青点，累得像条死狗，倒头就能睡死过去。唯一支撑我的，
就是收集情绪能量和看那些恨我的人倒霉的恶趣味。
村里几个游手好闲、嘴巴特别碎的懒汉婆娘，很快就成了我的重点“关照”对象。“哟，
这不是城里来的林知青嘛？细皮嫩肉的，干这点活就受不了啦？啧啧，我看啊，就是娇气！
”村东头的李二婶，叉着腰，唾沫横飞，她头顶的【-40】闪闪发亮。我直起酸痛的腰，
抹了把汗，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李二婶，您这精神头真足！
是不是昨儿晚上又趴谁家墙根儿底下听全乎了？听说昨儿王寡妇家……”“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二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跳着脚骂起来，
头顶的数字疯狂跳动到【-60】！【目标人物‘李二婶’对宿主好感度下降！
当前好感度：-60！触发初级负面状态：平地踩狗屎-消耗10点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