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九宫格照片的朋友圈，每一张照片里。苏晚星都身着一袭华丽的香槟色晚礼服，
宛如从梦幻中走来的公主。在其中一张照片里，她亭亭玉立在宴会厅中央，
手中优雅地举着一只高脚杯。侧脸在璀璨水晶灯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而迷人的光泽，
好似一块温润无瑕的上好暖玉。再看江翊的配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感谢晚星救场，
今晚的最佳女伴。”1未赴的约林舟第三次抬手看表时，
餐厅里的水晶灯正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对面空着的椅背上。六点四十五分，
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五分钟。桌上的法式香煎鹅肝还冒着热气，
边缘焦脆的纹路里浸着琥珀色的酱汁，那是苏晚星最爱的一道菜。
林舟记得第一次带她来这里，她叉起一小块眯着眼笑，说油脂在舌尖化开的瞬间，
像踩在云朵上跳舞。手机屏幕暗着，从六点开始就没再亮过。他指尖划过屏幕，
壁纸是去年在洱海边拍的合影，苏晚星戴着草帽歪头看他，海风掀起她的裙摆，
像只振翅欲飞的白蝴蝶。侍者第三次过来添水时，
林舟听见邻桌的情侣在笑谈周年旅行的计划。男生说要去冰岛看极光，女生嗔怪他又乱花钱，
手指却诚实地勾住了对方的小指。这个动作让林舟喉结动了动。他想起上个月苏晚星生日，
订好的温泉酒店被临时取消——因为江翊的妹妹突然要出国留学，她得陪着去机场送行。
“阿舟你懂的，小棠最黏我了。”电话里她的声音带着歉意，
背景音却是江翊笑着喊她“晚星这边来”。他当时握着刚拆封的项链，
那是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星光蓝宝石，据说和她的名字很配。最后只能把盒子塞进抽屉深处，
现在大概还躺在那里，蒙着薄薄一层灰。“先生，需要帮您热一下餐点吗？
”侍者的声音很轻。林舟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暮色正像融化的墨汁，
一点点晕染开深蓝色的天。去年今天也是这样的傍晚，他在公司楼下的梧桐树下等她，
手里攥着用丝带缠了三圈的礼盒。她跑过来时发梢还带着风，接过礼盒就被江翊的电话叫走，
说他应酬喝多了需要人送回家。“就一小会儿，”她踮脚在他脸颊啄了一下，
香气还没散尽就跑远了，“等我回来拆礼物呀。”那盒定制的情侣对戒，
他直到凌晨才收到她的消息：“抱歉呀阿舟，江翊吐得厉害，我走不开。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林舟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抓起手机。
屏幕上跳出的却是江翊的朋友圈，九宫格照片里，苏晚星穿着香槟色晚礼服站在宴会厅中央，
手里举着高脚杯，侧脸在水晶灯下亮得像块上好的暖玉。配文是：“感谢晚星救场，
今晚的最佳女伴。”发送时间是六点十分。林舟盯着那张照片，指尖泛白。早上出门时，
苏晚星还在镜子前试穿他买的米白色连衣裙，转着圈问他：“三周年快乐呀，我这样好看吗？
”他回复说：“等你一起庆祝。”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像一粒投入深潭的石子，
连涟漪都没惊起。七点十五分，桌上的餐点彻底凉透了。林舟叫来侍者买单，
对方递来账单时欲言又止：“先生，您之前预定的蛋糕……”他才想起还有个草莓慕斯，
是特意让甜点师用白巧克力写了“三周年”的。“不用了，”他声音有些哑，
“麻烦帮我打包吧。”走出餐厅时晚风带着凉意，吹得他打了个寒颤。街角的花店还开着，
橱窗里的红玫瑰开得正盛，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他想起第一次送苏晚星花，
她捧着那束白玫瑰，说其实更喜欢向日葵，因为永远朝着光。手机终于亮了，
是苏晚星的消息：“抱歉呀阿舟，临时被江翊拉来酒会，走不开。你先吃吧，别等我了。
”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话，甚至没问他过得怎么样。林舟站在路灯下，
看着那条消息慢慢模糊，直到眼眶发热。他想起上周她感冒发烧，他跑了三家药店买退烧药，
守在她床边喂水喂药。半夜她手机响，是江翊说自己胃不舒服，她二话不说就要起身，
被他按住时还埋怨：“江翊一个人住，万一出事怎么办？”最后她还是去了，
凌晨三点才回来，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水味。他问起时，她说江翊的女伴身上的，
不小心蹭到了。还有上个月，他们约好去看新上映的电影，票都买好了。
她临时说江翊工作室出了点问题，需要她去帮忙处理。他坐在空荡荡的影院里，
看着屏幕上别人的悲欢离合，直到散场灯亮起，才发现自己连电影讲了什么都不知道。
林舟一步步走回家，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又熄灭，像极了这段忽明忽暗的感情。
打开门，玄关处还放着他早上擦好的女式拖鞋，粉色的，鞋面上有只小兔子，是苏晚星挑的。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他准备了半个月的礼物——一个丝绒盒子里躺着条项链，
吊坠是颗小小的向日葵，用碎钻拼的花瓣，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原本打算今晚在餐厅送给她，单膝跪地，
问她愿不愿意把“三周年”过成“一辈子”。现在看来，有些可笑。他走到卧室，
打开衣柜。左边挂着他的衬衫西裤，右边是苏晚星的裙子外套，挤得满满当当。
他伸手拿出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那是他去年冬天给她买的，她说穿着很暖和。
指尖划过柔软的面料，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穿着时的温度。
但更多的画面涌上来：她穿着江翊送的**款卫衣，
说江翊眼光好；背着江翊出差带回来的包，说比他送的实用；手机屏保是和江翊的合照，
说只是朋友间的玩笑。林舟深吸一口气，打开衣帽间的行李箱。
他开始一件一件地收拾苏晚星的东西，叠好的裙子，没开封的护肤品，
还有那只她总说找不到的兔子发绳，其实被他放在了梳妆台的抽屉里。每放进去一件，
心里就像被掏空一块。他想起她第一次来这个家，兴奋地规划着哪个角落放绿植，
哪个墙面挂照片。她说：“阿舟，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啦。”那时他信了。收拾到一半，
手机又响了，是江翊打来的。林舟犹豫了一下接起来，对方的声音带着醉意，
还有背景里嘈杂的音乐声：“林舟啊，晚星在我这儿呢，她喝多了，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你别担心。”“她自己不会跟我说吗？”林舟的声音很平静。江翊愣了一下，
随即笑起来：“你看你，还吃醋呢？我跟晚星多少年的朋友了，你还不放心？”放心？
林舟看着行李箱里渐渐堆满的衣物，突然觉得这两个字很讽刺。“麻烦让她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苏晚星的声音传来，带着酒后的慵懒：“阿舟？怎么了？
我这边走不开……”“苏晚星，”林舟打断她，“我们分手吧。”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是她带着笑意的声音：“阿舟，别闹了，我知道你等久了不开心，
等我回去给你道歉好不好？”“我没闹。”林舟看着窗外的夜色，“你的东西我收拾好了，
放在门口，明天你让江翊陪你过来拿吧。”“林舟！”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些慌乱，
“你什么意思？就因为我没去赴约？”“不只是因为这个。”他想起无数个被辜负的瞬间，
想起那些被“江翊”两个字挤掉的时间和承诺，“是因为我累了。”没等她再说什么，
林舟挂了电话，然后将她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动作很轻，心里却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又空得发疼。他走到茶几旁，拿起那个丝绒盒子，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向日葵吊坠。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张便签纸，提笔写下：“祝你和江翊，都得偿所愿。”写完，
他将便签放在盒子上，连同那个打包好的草莓慕斯，一起放在了门口。关上门的瞬间，
林舟靠在门板上，终于忍不住滑坐在地。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像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他想起三年前第一次遇见苏晚星，
她站在画廊里看一幅向日葵，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
他走过去问她是不是也喜欢梵高，她笑着点头，眼睛亮得像有星星。那时他以为，
自己找到了属于他的向日葵。却忘了，向日葵的光，未必是为他而亮的。
2落空的挽回苏晚星是被手机砸在地毯上的闷响惊醒的。宿醉的头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她撑着沙发坐起来，发现自己还在江翊的公寓。落地窗外天已经亮透了，
阳光斜斜地打在茶几上，空酒瓶倒了一排。“醒了？”江翊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
头发乱糟糟的，“林舟没为难你吧？”苏晚星揉着太阳穴想了半天，才想起昨晚那个电话。
林舟说分手，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她当时只当是气话，抢过手机想打回去，
却发现听筒里只有冰冷的忙音。“他把我拉黑了。”她摸到沙发缝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通话记录里林舟的号码显示红色的感叹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突然开始发慌。
江翊嗤笑一声，接过她手里的手机划了几下：“欲擒故纵罢了。男人就这样，
闹脾气的时候跟小孩似的。”他把手机塞回她手里，“走，我送你过去，
当面哄两句就好了。”苏晚星盯着那个红色感叹号，指尖冰凉。她想起林舟说的话，
他说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一股莫名的恐慌顺着脊椎爬上来，
她抓起包就往门口冲：“现在就去。”公寓楼下的梧桐树叶落了一地，
苏晚星踩着枯叶往上跑，高跟鞋跟卡在砖缝里差点崴到脚。她扶住楼梯扶手喘气，
三楼的防盗门虚掩着，像一张沉默的嘴。她推开门的时候，客厅里空荡荡的。
昨天还摆在茶几上的向日葵项链不见了，玄关处的粉色拖鞋也消失了，
只有地板上残留着淡淡的鞋印，证明这里曾经有过她的痕迹。行李箱放在门口，
拉链拉得严严实实，上面压着那个草莓慕斯盒子，蛋糕已经化成了一滩粉红的泥。
旁边的丝绒盒子敞开着，便签上的字迹清隽有力，刺得她眼睛生疼。“祝你和江翊，
都得偿所愿。”苏晚星的手开始发抖，她冲过去拉开行李箱，里面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连她上次落在浴室的发圈都被放在了最上面。每一件物品都在尖叫：他是认真的。
“不可能……”她跌坐在地上，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
屏幕亮着江翊发来的消息：“我在楼下等你，不行就去他公司堵。
”林舟的公司在市中心的写字楼，苏晚星站在旋转门里，看着前台**职业化的微笑，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来过这里无数次，以前林舟总会提前等在大厅，
看见她就笑着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请问您找哪位？”前台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林舟，我找林舟。”她攥紧手里的包，指甲掐进皮革里。前台拿起内线电话，
说了两句后抬头看她：“抱歉，林先生说不认识您。”苏晚星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
从头凉到脚。她冲到电梯口，看着数字一层层往下跳，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乱按，
换了三个号码打过去，听筒里全是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电梯门开了，
穿着西装的职员陆续走出来。苏晚星的目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
突然定住了——林舟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文件夹，正和旁边的女同事说着什么。
他穿的还是她买的那件深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块她送的手表。“林舟！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林舟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旁边的女同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他只是淡淡说了句“走快些”，便径直走出了旋转门。
苏晚星追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坐进出租车。她踩着高跟鞋在后面追，
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直到出租车汇入车流，她才扶着路灯弯下腰，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地面上。江翊的车停在路边，他降下车窗皱眉看她：“哭什么？上去等。
”写字楼大厅的沙发很软，苏晚星却坐得浑身僵硬。江翊在旁边打电话处理工作，
偶尔抬头看她一眼，语气带着不耐烦：“我说了他就是闹脾气，你至于吗？”她没说话，
只是盯着电梯口。阳光从玻璃幕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一点点移动，
像沙漏里的沙子。中午十二点，下班的人群涌出来。苏晚星猛地站起来，
看见林舟和早上那个女同事一起走出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侧耳听对方说话时嘴角带着笑意。“林舟！”她又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
这次他终于看过来了，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他转过头，
对女同事说了句什么，两人一起走进了旁边的餐厅。苏晚星站在原地，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江翊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行了，别丢人现眼了。
”她甩开他的手，声音发颤：“你不懂……他从来不会这样对我。”下午三点，
苏晚星坐在街角的咖啡馆里。这里是他们以前常来的地方，靠窗的位置还放着她喜欢的绿萝。
侍者端来柠檬水时，多看了她两眼：“您是苏**吧？”她点点头，心脏又开始跳。
“林先生上周来把您的会员卡转赠给我了，”侍者递过来一张纸条，
“他说里面的余额您用不上了，还让我把这个给您。”纸条上还是那清隽的字迹，
只有一句话：“以后别再来了，各自安好。”咖啡勺在杯子里转着圈，褐色的液体泛起涟漪。
苏晚星想起以前在这里，林舟总是点不加糖的美式，却会记得给她点热可可，加双倍奶泡。
他说她胃不好，不能喝太冰的。她突然想起什么，抓起包就往外跑。江翊的车还停在路边，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去我家。”厨房里的调料瓶摆得整整齐齐，还是林舟整理的样子。
苏晚星系上围裙，打开冰箱，里面还有上周买的排骨。她记得林舟最爱吃她做的红烧排骨，
每次都能多吃两碗饭。砂锅在灶上咕嘟作响，糖色炒得金黄，排骨炖得软烂，
香气漫满了整个厨房。她盛在保温桶里，想了想，又放了双他常用的木筷。
林舟的新住址是她从他同事那里打听来的，一个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
她提着保温桶爬到五楼，气喘吁吁地敲门，手心里全是汗。门开了，林舟穿着家居服，
头发有些乱，看见她时，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漠然。“阿舟，
我给你做了排骨……”她把保温桶递过去，声音带着讨好。林舟没有接，
只是侧身让她看屋里。客厅的沙发上放着男士外套，茶几上有两个马克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须后水味道，不是她熟悉的牌子。苏晚星的手僵在半空。“拿走吧，
我不需要。”林舟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尝尝好不好？
就一口……”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哀求。林舟没说话，只是接过保温桶，
转身走向楼道里的垃圾桶。金属桶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保温桶被扔了进去，
红色的汤汁从桶口溢出来，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污渍。“林舟！”苏晚星尖叫出声，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他关上门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黑暗包裹着她，只有垃圾桶里的排骨汤还在散发着热气，
像一个巨大的讽刺。江翊的电话又打来了，她没接。手机屏幕亮着，映出她满脸泪痕的样子。
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她终于明白，有些东西碎了，
就再也拼不回来了。3相似的影子苏晚星是被手机相册的提示音惊醒的。
屏幕在黑暗里亮着，弹出的预览图是公司新做的项目宣传册，林舟站在最中间，
旁边的女同事微微侧头，发梢扫过他的肩膀。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指尖划过屏幕放大，
能看清女同事耳垂上的珍珠耳钉，和她去年生日丢的那对几乎一模一样。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谁在无声地窥视。
江翊的鼾声在旁边起伏，苏晚星悄悄爬起来，赤脚踩在地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