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琉璃碎方贝贝第一次见到林薇时，正坐在顾明远送的那辆玛莎拉蒂里补口红。
阳光透过茶色车窗斜切进来，
把她无名指上那枚鸽血红宝石戒指照得像团跳动的火焰——那是顾明远上个月刚送的，
说是“独一无二的证明”。咖啡馆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
方贝贝从后视镜里看见个穿米白西装的女人。她身姿笔挺，手里拎着只黑色公文包，
走过来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秒针在倒数。直到那女人在副驾驶窗外站定，
方贝贝才发现她左眉骨有颗很小的痣，和顾明远右耳垂那颗几乎对称。“方**。
”女人声音很平，像在念一份天气预报，“我是林薇，顾明远的妻子。
”方贝贝捏着口红的手指突然收紧，膏体在唇角划出道歪扭的红痕。她见过林薇的照片，
在顾明远书房那本锁着的相册里——穿着学士服的姑娘扎着马尾，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和眼前这个眼神锐利的女人判若两人。林薇没拉开车门，只是把公文包放在引擎盖上，
抽出一叠文件递进来。最上面那张是购房合同，买受人处写着方贝贝的名字，
但付款账户分明是顾明远的工资卡。往下翻，是车辆登记证、珠宝店消费凭证，
甚至还有去年她在三亚买的那套海景公寓的水电费单，付款人栏全是顾明远。“这些，
”林薇指尖点过文件边缘，“都是婚内共同财产。”方贝贝突然笑出声，她推开车门站起来，
故意挺了挺胸——身上这件香奈儿套装是顾明远上周刚从巴黎带回来的。“林女士，
您丈夫自愿送我的东西，现在来讨回去，不觉得难看吗？”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
林薇的目光落在她胸口那枚铂金项链上。吊坠是朵玫瑰，花蕊镶着碎钻，
方贝贝记得顾明远给她戴上时说：“像你一样带刺，却让人忍不住想碰。
”“去年三月十七号，”林薇突然开口，声音里浮出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说去上海开研讨会，其实是陪你去马尔代夫过生日。那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
我炖了他爱吃的莲藕排骨汤，等了整夜。”方贝贝脸上的笑僵住了。她确实记得那天，
顾明远在沙滩上用玫瑰摆了个巨大的爱心，晚上在水上别墅里喝着香槟说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原来那些浪漫的背后，早有人在暗处熬着一锅冷掉的汤。林薇又抽出张银行流水单，
红笔圈着一串数字：“今年五月十二号，他转给你五十万，说是让你买工作室器材。
那天我母亲在医院做心脏搭桥手术，他说公司有急事走不开，
我刷爆了三张信用卡才凑够手术费。”方贝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确实用那笔钱租了间loft，装成了所谓的“艺术工作室”，
但除了顾明远偶尔来温存时拍过几张照片，她连画架都没打开过。“方**，
”林薇合上文件时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些不是赠予，是婚内财产转移。我已经咨询过律师，
下周一之前请把房产过户回来，车辆和珠宝送到我律所，否则我们只能法庭见。
”公文包拉链合上的瞬间，方贝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林薇的皮肤很凉，
手腕内侧有道浅浅的疤，像条褪色的蚯蚓。“他说他早就不爱你了，”方贝贝的声音发颤，
“他说你们早就分房睡了！”林薇转过头，阳光恰好落在她眼底，那里盛着片深不见底的湖。
“他二十岁时说要娶我，二十五岁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三十岁说……”她顿了顿，
突然笑了，那笑容里裹着碎冰，“男人的话，你信多少？
”玛莎拉蒂的引擎轰鸣着划破街道时，方贝贝从后视镜里看见林薇还站在原地。
她的米白西装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像只即将展翅的白鸟，却又带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第二章泡沫破顾明远的电话打不通了。方贝贝坐在loft的落地窗前，
看着手机屏幕从亮到暗。三天前她还躺在他怀里，听他抱怨林薇的强势，
说等儿子高考结束就离婚。现在想来，那些话像肥皂泡，阳光下看着五彩斑斓，
指尖一碰就碎了。门铃响时她以为是顾明远，赤着脚跑过去开门，却看见两个穿制服的人。
“方贝贝女士吗？我们是法院的，这是林薇女士提起诉讼的传票，请签收。
”传票上的黑体字刺得她眼睛生疼。原告林薇，被告方贝贝、顾明远，
案由是确认合同无效纠纷。附带的证据清单比林薇那天带来的更详细，
甚至包括她在奢侈品店的消费记录——顾明远的副卡刷的。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顾明远的样子。他在画廊开幕式上举着香槟，
说喜欢她画里的倔强。那时她住在城中村的顶楼，夏天热得像蒸笼，画材都是挑打折的买。
顾明远送她第一支迪奥口红时，她对着镜子照了半小时，觉得自己终于要抓住点什么了。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他随手撒的饵。律师是顾明远托人找的，姓王，戴着金丝眼镜，
说话慢条斯理。“方**，顾总意思是，尽量私下和解。房产肯定要还的，
车子和珠宝……看能不能折价。”“他自己怎么不来？”方贝贝攥着抱枕，
布料上的丝线都被她扯松了。王律师推了推眼镜：“顾总最近在国外出差，
他说……”“他在哪关我屁事！”方贝贝突然把抱枕砸过去，“他让我当**，
现在想让我自己擦**？”王律师捡起抱枕，语气依旧平静：“方**，
顾总太太手里有你们……亲密的照片，要是闹上法庭，对谁都不好。”方贝贝猛地站起来，
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她想起上个月顾明远带她去温泉酒店，
说要拍点照片留着“想你的时候看”。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场处心积虑的算计。
晚上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那个城中村的顶楼。画架上的油画只画了一半，
是片翻涌的云海。顾明远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蛋糕，说要祝她“新生活开始”。
她想骂他骗子，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蛋糕扣在画上，奶油顺着画布流下来，
像道溃烂的伤口。第二天她去了那套海景公寓。钥匙**去转了两圈才打开门，
迎面而来的是陌生的消毒水味。林薇已经让人换了锁，
保洁正在收拾东西——她的画、衣服、化妆品被堆在客厅中央，像堆等待丢弃的垃圾。
“方**？”保洁阿姨停下手里的活，“林女士说这些您要是还要，就尽快来拿，
不然下周就处理掉了。”方贝贝走到卧室，
墙上还留着婚纱照的痕迹——那是她硬逼着顾明远拍的，他当时笑得敷衍，
说“就当陪你玩”。现在照片没了，只剩块比周围墙壁更白的长方形印记，像道没愈合的疤。
衣帽间里，她的香奈儿套装和顾明远的西装挂在一起，曾经觉得是天造地设的搭配，
现在看来无比讽刺。她伸手去拿那件藏蓝色大衣，
袖口突然掉出个小盒子——是她准备送给顾明远的生日礼物，一支刻着他名字的钢笔。
她挑了三个月，存了半年的钱，结果生日那天他说陪客户，其实是陪林薇去给儿子开家长会。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方贝贝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半分钟，突然笑出声。她把钢笔扔进垃圾桶，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荡开：“顾明远，你欠我的何止一句对不起。
”第三章尘埃落调解室的空调开得很足，方贝贝裹紧了身上的旧外套。那是她大学时买的，
洗得发白，袖口还磨破了点，却比那些名牌套装让她觉得踏实。林薇坐在对面，
面前摆着杯没动过的茶。她今天穿了件灰色针织衫，头发松松挽在脑后，
左眉骨的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方**，我的底线是房产和车辆必须归还，珠宝可以折现，
按购买价的七成算。”方贝贝捏着调解协议书，指腹划过“自愿放弃所有赠予财产”那行字。
“我只有一个条件，”她抬起头，“我要见顾明远。
”林薇的指尖在茶杯边缘顿了顿：“他不会来的。”“那就法庭见。
”方贝贝把协议书推回去，“我不怕那些照片，大不了一起身败名裂。
”她看见林薇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他上周查出急性胰腺炎，在住院。
”林薇的声音很轻，“儿子下个月高考，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
”方贝贝突然想起顾明远总说胃疼，她以为是应酬太多，还给他买过进口胃药。
原来他早就病了，却还在她面前装得若无其事，转头又去扮演好丈夫、好父亲。
调解室外传来脚步声，王律师匆匆走进来，附在林薇耳边说了句什么。林薇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抓起公文包就往外走，经过方贝贝身边时停下：“明天上午九点，房产交易中心见。
”方贝贝后来才知道，那天顾明远在医院抢救，林薇签完调解协议就直接奔了ICU。
她站在交易中心的大厅里，看着工作人员把房产证上的名字划掉，
突然觉得很荒谬——她抢了别人的丈夫，耗了三年青春，最后只换来一场空。
搬离loft那天，方贝贝叫了辆货拉拉。司机师傅帮她搬画架时说：“姑娘，
你这画挺好看的，怎么不挂起来卖？”她笑了笑，没说话。那些画大多是顾明远在时画的，
色彩浓艳得像打翻的调色盘，现在看来，满是矫揉造作的匠气。最后走时，
她在玄关的柜子上放了把钥匙和张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不是给顾明远的，
是给林薇的。租的单间在老小区六楼，没有电梯。方贝贝提着行李箱爬上去时，
膝盖酸得发颤。打开门，阳光从老式木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像极了她大学宿舍的样子。晚上她翻出旧手机，里面存着刚毕业时的照片。
穿着帆布鞋的姑娘站在画廊门口，手里攥着参展证，笑得一脸傻气。
那时她最大的梦想是办个人画展，而不是做谁的金丝雀。她开始找工作，投了几十份简历，
大多石沉大海。有次去面试，面试官盯着她的简历皱眉：“三年空档期？这期间你在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