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当天下午，我带着几名实习医生查房。
陆柏站在最前面，我随口问了几个病例相关的问题，他回答得很完整，甚至主动补充了两种不同的治疗方案。
李主任在旁边频频点头：“不错，很有前途。”
陆柏又趁热打铁，把一个术后护理的细节说得很到位。
李主任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干，将来有你的位置。”
这个李主任，从来都不怎么看得上我。
他嫌我脾气大，从来不捧着他，不给他面子。
但我能力在这，他又拿我没办法。
我知道，他早就看我不顺眼，想让其他人取而代之。
我们查到最后一间病房，里面躺着的是我的丈母娘。
她床头的病历卡上写着“择期手术”几个字。
苏渐玉嘱咐过，说这手术必须请我亲自做，她才放心。
择期吗？我看向备受期待的陆柏。
那我就给她择个好日子。
我回到办公室，过了几分钟，陆柏来敲门。
“周老师，我能占用你几分钟吗？”
他进来后，站在我桌前笑：
“周老师，李主任说我表现不错，转正的事，您是不是可以提前考虑一下？”
我看着他：“实习时间都是固定的，你还要经过院内考核。”
他不屑地笑：“老师，技术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我盯着他：“技术重要，但人要清楚自己站在哪个位置。”
他笑得更明显了：“位置是别人给的，也可以自己拿。”
**在椅背上，没有说话。
他往前一步，压低声音：“有些机会，谁先抓到就是谁的。”
办公室里的空气安静下来。
他直直地看着我，没有一点退缩。
我也没移开视线。
一分钟后，他又笑了笑，转身出门。
一周后，有一场市里的交流会，我和苏渐玉都要参加。
我故意提前出发，假装忘记戴那块百达翡丽，让她帮我拿到会上。
到了地方，她非常自然地把手表递给我。
我低头戴上，没说话。
会场里人很多，陆柏也在。
他笑着和别人聊天，手腕上又是那块和我一模一样的表。
我撞了撞苏渐玉：“你看，他的表和我的一样。”
她假装惊讶：“哎呀，还真是。”
“不过你戴着比他好看。”
我没回应，只是看了她一眼。
我已经看了出来，我手上的这块表，是假的。
她把我的真表给了陆柏，又重新买了块假的给我。
她是把我当成傻子了。
院领导在台上喋喋不休，我低头刷起了朋友圈。
陆柏发了很多条动态。
三个月前的配图是一张手腕特写，表盘很清晰，就是我的那块真表。
文字写着：【谢谢姐姐的肯定，给了我奋斗的目标】
十天前的照片是一个餐桌的局部，一只纤细的手在夹菜。
那只手我认得，是苏渐玉的。
文字是：【时间停在这里就好了】
昨天是一张背影照，女人穿着白色的外套，头发披着，被阳光打得很亮。
文字是：【等姐姐下班】
我一条一条翻过去。
每一条都不算直接暴露，但每一条都有苏渐玉的痕迹。
陆柏是社交达人，平时一条照片点赞几十个。但这里却没有。
因为他设置了分组，这些朋友圈只对我可见。
他故意的。
这是在告诉我：你的表是我的，你老婆也是我的。
会场上有人在叫我发言，我站起身，走上台。
我看到陆柏侧头看向苏渐玉，他们四目相接。
但我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之后的日子，我正常和苏渐玉在一起生活。我继续写论文，也静静看着他们将我的论文拷贝走。
很快，那场手术的日子到了。
手术当天早上，我照常去车库取车。
刚启动车，胎压报警灯亮了。
左后轮的胎被人扎了个口子，气已经全跑光了。
我假装慌乱地给苏渐玉打电话：
“老婆，怎么办，我车胎被扎了！”
她先愣了两秒，然后声音比我还慌：
“那怎么办？今天手术那么重要，你赶不到了？”
“那只能让别人替你上了。”
我像是被逼到无路可退一样，说了句：“那就让别人上吧。”
我打上了车，但开出去没没多久，车就被追尾了。
呵。
我冷笑。
他们做得可真绝。
十几分钟后，陆柏发来了消息。
【你完了】
我慢悠悠地回了四个字：
【你才完了】
离婚律师开车来接我，我们一路驶向医院。
但我刻意没有出现在手术区，让他们以为我还被困在路上修车。
我早就安排了人，给我实时直播他们的动向。
苏渐玉正帮陆柏整理口罩和手套：“今天机会难得，好好做。”
“到时候，你就说那论文是你写的，周裴是抄袭。”
“手术步骤他写得明明白白，一定没问题！”
陆柏揽住她的脖子，在她额头上用力亲了一下。
手术开始了。
我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
几个护士在门口小声议论：“陆医生这次稳了，李主任和苏医生力推。”
“那么多人看着，这要是成了，他就成名了。”
“周医生真是可惜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最初，他做得还算顺利。
可二十分钟后，里面就慌了。
监护仪的报警声骤然响起。
护士大声报告：“病人大出血！”
陆柏的声音夹着慌乱：“加压，加纱布……血止不住怎么办？”
李主任急了：“换人！快换人！”
苏渐玉慌忙阻拦：“陆柏第一次上手术台，换人岂不是打压他的信心？“
“何况，病人也没什么事，不就是多流了点血吗？如果谁都不愿意给实习医生机会，那他们岂不是永远都不能成长了？”
我轻笑：“你确定？”
“你看看病人的名字吧。”
苏渐玉看了病人的资料，顿时脸色惨白。
“周裴……你……你快救救我妈！”
我推开手术室的门，陆柏竟然还不愿意让位。
“我……我可以……”
我走到他身后：“滚下去。”
我把他的器械接过来，利落地操作，稳定病人的出血点。
血压逐渐回升，监护仪的嘀嗒声恢复平稳。
两小时后，手术完美结束。
――这就是差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