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事情的后续，比我想象中还要精彩。
那场「情景剧」的视频，不知道被哪个「好心」的亲戚泄露了出去。
一夜之间，赵桂芬和姜帆成了全市的笑柄。
他们卖掉房子，被假富豪骗得团团转，最后还把卖房款「主动」捐了出去的「光荣事迹」，被编成了各种段子，在网络上疯传。
那场高调的捐赠仪式，最终还是举行了。
赵桂芬和姜帆没有出席。
据说姜帆在观云山庄大闹，毁坏了不少名贵陈设，山庄的主人钱老，没有报警，只是让他们照价赔偿。
那笔赔偿款，让他们本就一无所有的处境，雪上加霜。
他们彻底走投无路了。
我那个懦弱了一辈子的父亲，终于给我打了电话。
电话里，他没有求情，也没有责备，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声音说：
「渝渝，爸对不起你。」
「以前，是我没本事，护不住你。」
「以后，你自己……好好过。」
我沉默了很久，最终只说了一句：「您也保重。」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接到过家里任何人的电话。
我把公寓卖了，换到了一个安保更严格的小区。
我的投资工作室，规模越来越大，事业蒸蒸日上。
我依旧喜欢去高级餐厅，喜欢买昂贵的衣服，喜欢一个人去世界各地旅行。
我赚的钱，每一分，都花得心安理得。
大概一年后。
我无意中从周宸那里，听到了赵桂芬和姜帆的近况。
「你妈，好像是在一个菜市场帮人杀鱼，人老了很多。」
「你弟，听说跟了一帮小混混，在外面偷鸡摸狗，前两天因为撬人家的电瓶车，被抓进去了，好像要判个半年。」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们的结局，从他们把亲情当成商品，把我当成提款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爸托人给我带了话。
说他病了，很严重，想在临走前，再见我一面。
我犹豫了。
最终，我还是去了医院。
病床上的他，瘦得脱了相，曾经那个在我记忆里还算高大的男人，如今虚弱得像一张纸。
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渝渝……你来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我按住了。
「爸，对不起……」他拉着我的手，气若游丝，「是我没用……是我没当好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我没能……保护你……」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沉默了一辈子，在生命的尽头，终于说出了一句忏悔。
「都过去了。」我说。
他断断续续地，跟我讲了很多事。
讲了他和赵桂芬是如何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从小就亏待我。
讲了姜帆是如何被他们一步步惯成了废物。
讲了他是如何地后悔，却又无力改变。
「渝渝……」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陈旧的存折，塞到我手里。
「这是……我攒了一辈子的钱……不多……你拿着……」
「别……别再管他们了……」
「你……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握着那个还有他体温的存折，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我为他办了后事。
赵桂芬和姜帆没有出现。
后来我才知道，姜帆出狱后，又因为抢劫，被判了十年。
而赵桂芬，在得知我爸去世，并且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遗产后，精神就彻底失常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一场家庭的闹剧，以所有人的分崩离析，画上了句号。
有时，我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发呆。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血脉相连的亲人，会变成互相伤害的仇敌。
但后来，我想明白了。
有些人，不配为人父母，不配为人兄长。
切割，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救赎。
生活很美好，没有了那些吸血鬼，每一天，都阳光灿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