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下夜班,我熬好醒酒汤等丈夫回家。他衣领带着口红印,
反手给我一耳光:“不下蛋的母鸡管得着吗?”我摸着**的脸,
突然看见他昨晚在仓库抱着王爱红啃的画面。原来觉醒的金手指能看见人最龌龊的记忆。
当王爱红在工会污蔑我偷人时,我拍桌怒喝:“你敢对着主席像发誓吗?
”她瞬间脸色惨白,对着主席像脱口而出:“是赵建国裤腰带松!”全厂哗然中,
我举起搪瓷盆扣在丈夫头上:“这盆猪食喂你了!”厂长问我有什么要求。
我撕碎他写的婚姻保证书:“我要离婚,还要他滚出筒子楼!”凌晨四点,
纺织厂下工的汽笛声像是巨兽濒死前最后一声悠长的叹息,沉重地碾过死寂的夜空,
余音在冰冷的钢筋水泥丛林里徒劳地冲撞,最终消散得无影无踪。筒子楼那黑洞洞的窗口,
像一只只熬得通红的、疲惫不堪的眼睛,零星亮着几盏昏黄的光,
是几户同样被这沉重生活压得直不起腰的人家。陈青禾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
一步一挪地爬上三楼。老旧的水泥楼梯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钥匙**锁孔,
那“咔哒”一声轻响,在过分安静的楼道里竟显得有些惊心。门轴缺了油,吱呀怪叫着打开,
一股混杂着隔夜饭菜味、潮湿霉味和廉价肥皂气息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
这就是她的家,一个在漫长岁月里被消磨得只剩下生存本能的方寸之地。
她甚至来不及坐下喘口气,习惯就驱使着她走向角落那个熏得黢黑的煤炉子。炉火微弱,
奄奄一息,她用火钳拨开灰烬,添上几块劣质的蜂窝煤。
蓝色的火苗挣扎着舔舐乌黑的煤块边缘,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她从水缸里舀出浑浊的自来水,
注入那个用得发白、边沿磕掉好几块搪瓷的大号搪瓷盆里。水声哗啦,
在死寂的屋里显得格外刺耳。又从碗柜深处,
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旧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瓦罐。解开布包,
里面是昨天特意去自由市场买的、用攒了半个月的肉票才换回来的一小块猪肝,
还有一小把干瘪发蔫的枸杞子。她把猪肝仔细切片,和枸杞一起放进瓦罐,再注入清水,
小心翼翼地架到炉火上。醒酒汤。为赵建国准备的。
他昨晚又去陪那个新来的、据说上面有关系的车间副主任王爱红喝酒了。王爱红,
陈青禾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舌尖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苦涩。那女人三十出头,
烫着一头城里正时兴的卷发,嘴唇涂得鲜红,走路时那掐腰的列宁装下摆一扭一扭,
眼神像带着钩子。赵建国自从调去给她开车,整个人都变了。以前下班还知道回家,
现在十天有八天醉醺醺地半夜才回,身上那股廉价的雪花膏和烟酒混合的臭味,
能把人熏一个跟头。炉火渐渐旺起来,舔舐着瓦罐底部。细微的咕嘟声开始在屋里弥漫开,
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食物的微腥气息驱散了点屋里的霉味。
陈青禾拉过一张吱嘎作响的方凳,坐在炉边。冰冷的凳面透过薄薄的裤子刺着皮肤。
她伸出双手,凑近那一点可怜的热源,十指因为常年在冷水里漂洗棉纱,关节粗大变形,
布满了冻疮留下的深紫色疤痕和裂口。炉火的光在她脸上跳跃,
照亮了眼底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沉寂。墙上挂着的月份牌,被油烟熏得发黄,
显示着1983年12月7日。日子就像这炉子里的煤,一块块被烧成灰烬,什么也没剩下。
时间在瓦罐里汤水微沸的声响中,在煤块燃烧的轻烟里,一点点爬过。
窗外透进一点青灰色的光,天快亮了。
就在陈青禾的脖子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发酸时,
楼下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踉跄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哼唱,
还有钥匙串哗啦哗啦的乱响。来了。陈青禾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又沉又闷地跳着。她站起身,走到门边,几乎是屏着呼吸,
听着那脚步声在自家门口停下。钥匙捅了几次才**锁孔,门被粗暴地撞开,
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混合着劣质烟草和廉价香水的气味,像一堵无形的墙,
猛地拍在陈青禾脸上,呛得她后退了一步。赵建国像一滩烂泥似的倚在门框上。
他身上的深蓝色工装皱巴巴的,沾满了油污和可疑的灰渍。
那张原本还算周正的脸此刻被酒精烧得通红浮肿,眼白里爬满了狰狞的血丝。他眯缝着眼,
似乎用了好大力气才辨认出门里站着的是谁,随即咧开嘴,露出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
一股浓重的酸腐酒气直喷过来。“嗬…嗬…还没睡?等…等我?”他舌头打着结,
身体摇晃着就要往里倒。陈青禾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伸手想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挥开。
他踉跄着跌撞进来,带倒了一张小凳子,发出刺耳的噪音。
他踢掉脚上那双沾满泥污的解放鞋,袜子破了个洞,露出脏兮兮的大脚趾。“汤…醒酒汤呢?
”他含糊地嚷嚷着,一**重重地跌坐在那张唯一的、蒙着破旧塑料布的沙发上,
弹簧发出痛苦的**。陈青禾没说话,默默转身走到炉边。瓦罐里的汤已经炖得有些浓稠了,
散发出猪肝特有的微腥和枸杞淡淡的甜味。
她拿过灶台边那个印着“先进生产者”红字、同样磕碰得掉了好几块搪瓷的大茶缸,
用勺子舀了大半缸热腾腾的汤,小心翼翼地端过去。“趁热喝点吧。
”她把茶缸放在沙发旁边的小木茶几上,声音干涩低哑,像是许久没上油的齿轮在转动。
赵建国闭着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积蓄力气。
陈青禾站在一旁,看着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他凌乱的领口,那里蹭着一块显眼的油污,大概是呕吐的痕迹。然而,
就在油污旁边,紧贴着脖颈的工装领子上,一抹刺目的猩红,毫无预兆地撞进了她的眼底!
那颜色如此新鲜,如此突兀。像一小滴凝固的血,又像一枚被粗暴摁上去的印章。
在深蓝色的布料衬托下,那抹红得妖异的口红印,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了陈青禾的眼球,
瞬间刺穿了包裹着她心脏的那层早已麻木的厚茧。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又在下一秒轰然倒流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她自己骤然失速的心跳,擂鼓般在空荡荡的胸腔里疯狂撞击。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瞬间窜遍全身,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王爱红。
那女人今天涂的,就是这种鲜红欲滴的颜色!像吃人的妖精!“赵建国!
”三个字像是从冻僵的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她自己都陌生的尖锐和颤抖,
“你领子上…那是什么?!”赵建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惊得清醒了一瞬。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布满血丝的眼珠迟钝地转动着,顺着陈青禾颤抖手指的方向,
落向自己的领口。当他看清那抹刺目的红时,那张浮肿的醉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慌乱或愧疚,
反而扭曲地扯出一个极其混账、极其恶意的笑容。“什么?”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带着浓重的酒嗝,甚至还伸手在那印子上用力蹭了蹭,仿佛在炫耀一个勋章,“哦…这个啊?
”他抬起那张令人作呕的醉脸,斜睨着陈青禾,
眼神里充满了**裸的轻蔑和一种残忍的兴奋,“爱红不小心蹭上的呗!怎么,酸了?
”“赵建国!你还要不要脸!”陈青禾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那股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怨气、委屈和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汹涌咆哮着要喷发出来,“我是你老婆!你天天半夜三更不着家,喝得烂醉,
现在还带着野女人的印子回来!你当我是什么?!”“老婆?
”赵建国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住瘦小的陈青禾。他咧着嘴,喷着令人作呕的酒气,“陈青禾!
**少给老子摆谱!不下蛋的母鸡!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管老子?!
”那三个字——“不下蛋”——像三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陈青禾最痛、最不敢触碰的伤疤上。结婚五年,她的肚子毫无动静,
成了筒子楼里长舌妇们茶余饭后嚼舌根的谈资,成了赵家人戳她脊梁骨的利刃,
更是赵建国在外鬼混、对她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最大理由和底气!
此刻被他用如此恶毒、如此轻蔑的语气吼出来,
所有的委屈和痛苦瞬间化为灭顶的屈辱和愤怒,烧得她眼前发黑。“你…你**!
”她浑身筛糠般抖着,想骂回去,喉咙却被巨大的悲愤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老子**?老子让你白吃白喝五年!养只鸡还能下个蛋呢!养你?屁用没有!
”赵建国借着酒劲,彻底撕下了最后一点伪装,那张被酒精和欲念扭曲的脸狰狞得如同恶鬼。
他越骂越起劲,唾沫星子喷了陈青禾一脸,手指几乎要戳到她鼻尖上,“还敢管老子?
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找点乐子怎么了?!**……”话音未落,
那只指着她鼻尖的、骨节粗大的手,带着一股恶风,毫无征兆地狠狠甩了过来!“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在这狭窄、死寂的筒子楼房间里炸开,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陈青禾只觉得左半边脸被一股巨大的、野蛮的力量狠狠击中。耳朵里嗡的一声巨响,
整个世界瞬间天旋地转。脸颊上先是麻木,随即是**辣的剧痛,像被烧红的铁板烙过。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站立不稳,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
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糊着旧报纸的土墙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剧痛起来。
嘴里迅速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是牙齿磕破了口腔内壁。她被打懵了。眼前金星乱冒,
耳朵里嗡嗡作响,除了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什么也听不见。半边脸颊迅速肿胀起来,
清晰地印着五个紫红色的指印,**辣地灼烧着皮肤,
也灼烧着她最后一点残存的尊严和希望。她靠着墙,
身体因为剧痛和巨大的羞辱控制不住地向下滑,最终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不是因为疼,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冰冷,
像是要把她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五年了,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在这个所谓的家里,
活得还不如一条狗!隐忍、退让、付出,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的践踏和羞辱!为什么?
凭什么?!就在这极致的屈辱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要将她彻底淹没吞噬的瞬间,
就在她瘫坐在地、泪水模糊、意识近乎涣散的时候,她的右手,因为跌倒时下意识地撑地,
无意识地按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指尖传来粗糙、坚硬的触感。然而,
就在这触感传来的同时,一股完全不属于她此刻情绪、强烈到令人窒息的画面,
毫无征兆、蛮横无比地强行闯入了她的脑海!画面摇晃、昏暗,
带着一种偷情特有的、令人作呕的黏腻感。背景是堆积着废弃棉纱和破旧木箱的阴暗角落,
空气里似乎都漂浮着棉絮的尘埃。一个男人背对着“镜头”,穿着熟悉的深蓝色工装,
正是赵建国!他正猴急地、近乎粗暴地搂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时髦的掐腰列宁装,
烫着**浪卷发,身体像没骨头似的软在赵建国怀里,仰着脸,正是王爱红!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得意和放荡的笑,眼神迷离,嘴唇上那抹鲜红的口红格外刺眼。
赵建国那张令人憎恶的醉脸正埋在她雪白的脖颈间,像头拱食的猪一样又啃又咬,
发出粗重而满足的喘息。而王爱红则发出一阵咯咯的、带着炫耀意味的娇笑,
一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
喘息、黏腻的亲吻声、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瞬间塞满了陈青禾的耳朵!
嗯…你那黄脸婆…哼…早该休了…占着茅坑不拉屎…”王爱红断断续续的娇喘和恶毒的咒骂,
清晰地钻进陈青禾的脑海。
“别…别在这儿…万一…有人…”赵建国含糊的声音带着急不可耐。
“怕什么…这破仓库…谁…谁来…”王爱红的声音充满了有恃无恐的放荡。
“嘶…小妖精…看老子…今天不…办了你…”赵建国更加粗鲁的动作。
“啊…讨厌…你…裤腰带…松了…”王爱红带着笑的惊呼。……“轰——!
”陈青禾的脑子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剧烈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
她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声,差点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那些肮脏的画面,那些污秽的声音,
那些**裸的背叛和羞辱,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疯狂地撕扯着她的神经!
脸颊上**辣的痛楚还在灼烧,此刻更添了被毒虫啃噬般的恶心和眩晕!这…这是什么?!
幻觉?还是…被那一巴掌打坏了脑子?她触电般猛地抽回撑在地上的手,
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恶心而剧烈地颤抖起来。眼前那些不堪的画面和声音瞬间消失了,
只剩下自家冰冷的水泥地和墙上糊的旧报纸。脸颊的剧痛、嘴里的血腥味依旧真实无比。
她惊恐地看着自己刚才撑地的右手。指尖冰冷,沾着一点地上的灰尘,除此之外,毫无异样。
……仓库……赵建国……王爱红……那些声音……裤腰带松了……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真实得令人作呕!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某种冰冷诱惑力的念头,
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混乱的意识——难道……难道刚才碰到地面时,
她看到了……赵建国脑子里最肮脏、最龌龊的记忆?!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却又在绝望的深渊里,诡异地燃起了一簇微弱的、冰冷的火苗。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身体还在因为刚才的冲击和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左脸颊高高肿起,
五个紫红的指印清晰刺目,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留下暗褐色的痕迹。
她抬起沾着灰尘的右手,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刚才那肮脏的一幕,是幻觉吗?可那画面,
那声音,那令人作呕的细节,真实得如同亲历!
尤其是王爱红那句带着得意和放荡的“裤腰带松了”,像毒蛇的信子,
反复舔舐着她脆弱的神经。就在这时,赵建国那沉重的、带着酒气的鼾声,
如同破风箱拉动般,在沙发上响了起来。他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仿佛刚才那恶毒的咒骂和狠戾的一巴掌,不过是掸了掸身上的灰!
巨大的屈辱感再次席卷而来,几乎要将陈青禾淹没。一个疯狂的念头,
如同毒藤般在她冰冷绝望的心底滋生、缠绕。她死死盯着自己那只沾着灰的右手,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叫嚣:碰他!碰碰他!看看是不是真的!
看看这个畜生脑子里到底还装着多少腌臜东西!这念头如此强烈,
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决绝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她撑着发软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
一步,挪向那个瘫在沙发上、鼾声如雷的男人。每靠近一步,胃里的翻腾就更剧烈一分。
终于,她站到了沙发边。赵建国睡得死沉,嘴巴微张,流着涎水,
那张醉醺醺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施暴后的满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松弛。陈青禾屏住呼吸,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颤抖着,
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恐惧和试探,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指尖冰冷,
带着细微的汗意。就在她的指尖,
即将触碰到赵建国**在工装领口外的、油腻腻的脖颈皮肤时——“笃笃笃!
”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如同擂鼓般骤然响起,粗暴地撕碎了屋内的死寂!
陈青禾吓得浑身一激灵,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咚咚狂跳,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她惊恐地看向那扇薄薄的木板门,
仿佛那后面藏着择人而噬的怪兽。谁?这么早?难道是……不等她反应,
门外就传来一个尖利高亢、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某种兴师问罪意味的女声,正是王爱红!
“赵建国!陈青禾!开门!厂里保卫科的李干事和工会的刘主任来了!快开门!
有重要事情调查!”保卫科?工会?调查?!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狠狠扎进陈青禾的耳朵。
她下意识地看向沙发上依旧鼾声如雷的赵建国,又猛地看向自己红肿的脸颊和嘴角的血迹。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王爱红!一定是她搞的鬼!
她昨天刚和赵建国在仓库鬼混,
今天一大早就带着保卫科和工会的人上门……这架势……这时间点……是冲着谁来的,
不言而喻!“开门啊!磨蹭什么呢?是不是心虚了?”王爱红的声音拔得更高,
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门板被她拍得砰砰作响。陈青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慌忙抬手用袖子用力擦了擦嘴角,又飞快地把散乱的头发拢了拢,
试图遮住一点红肿的脸颊。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拖着发软的腿,走过去打开了门。门一开,一股室外的冷空气涌进来。门口站着三个人。
最前面的是王爱红,她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卷发梳得一丝不苟,鲜红的嘴唇格外刺眼,
穿着一件崭新的、收腰效果极好的深蓝色呢子大衣,抱着双臂,下巴抬得高高的,
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直直地刺向陈青禾红肿的脸。
她身后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是保卫科的李干事,四十多岁,黑脸膛,眉头习惯性地皱着,
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制服,眼神锐利而严肃。另一个是工会的刘主任,五十岁左右,微胖,
穿着灰色的中山装,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和钢笔,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眉头也微微蹙着,显然对眼前的情况也有些棘手。
王爱红的目光在陈青禾狼狈的脸上和凌乱的屋子里飞快地扫了一圈,
尤其在她红肿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恶毒而得意的冷笑,
声音却故意装得很严肃:“陈青禾同志,厂保卫科和工会接到群众反映,
有关于你生活作风方面的严重问题!请你配合调查!”生活作风问题?
陈青禾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她扶着门框,指甲深深掐进冰冷的木头里,
才勉强支撑住自己。她下意识地看向沙发上的赵建国,那个畜生竟然还在打鼾!“王副主任,
”工会的刘主任推了推眼镜,语气还算平和,但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我们只是来了解下情况,请冷静。”“了解情况?哼!”王爱红抢过话头,声音陡然拔高,
充满了煽动性,像是故意要让整个楼道都听见,“刘主任,李干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有人亲眼看见陈青禾深更半夜,跟别的男人在厂区后门拉拉扯扯,行为不检点!
这严重败坏了我们国营第三纺织厂的风气!影响极其恶劣!这种害群之马,必须严肃处理!
”她一边说,一边用那双带着恶意的眼睛死死盯着陈青禾,仿佛要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
陈青禾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看着王爱红那张涂脂抹粉、颠倒黑白的脸,
听着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恶毒的字眼,一股比刚才挨打时更深的寒意和愤怒瞬间席卷了她!
是她!是她和赵建国偷情,却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要把这盆脏水泼到自己头上,
彻底毁了自己!巨大的冤屈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积聚、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想尖叫,想撕烂王爱红那张虚伪恶毒的嘴!然而,
当她的目光扫过王爱红那副有恃无恐、仿佛吃定了她的样子,
扫过李干事紧锁的眉头和刘主任手中那支随时准备记录的钢笔时,
一股冰冷的理智却像毒蛇般缠绕住了她喷薄的怒火。不能冲动。不能硬碰硬。
王爱红敢这么嚣张地带人来,就是仗着她舅舅是主管后勤的副厂长!
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女工,还是个“不下蛋”的,拿什么跟她斗?
愤怒的嘶吼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狼狈和心虚,正中对方下怀!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绝望的关头,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自家墙壁上——那里,
端端正正地挂着一张印着伟人像的宣传画。伟人的目光深邃、睿智,仿佛洞悉一切。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猛地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
碰她!用那只手!碰碰王爱红!刚才触碰地面时看到赵建国龌龊记忆的诡异经历,
此刻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虽然荒谬,虽然匪夷所思,
但这是她绝境中唯一的、渺茫的希望!她要赌!赌这诡异的能力是真的!
赌王爱红那看似坚固的堡垒里,藏着足以将她炸得粉身碎骨的龌龊秘密!“王副主任,
”陈青禾的声音干涩沙哑,却异常清晰地响起,
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破釜沉舟般的冰冷,“你说群众看见?哪个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