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谢婉凝闭上眼睛,心中仿佛有一把钝刀在慢慢划着。她早知道,自己在萧砚之心里无足轻重,可真当听见这个消息时,依旧痛得让人喘不过气。
“夫人……”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果一步三回头地推门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在房中。
萧府上下张灯结彩,暗暗庆祝谢青芜怀孕。
天蒙蒙亮时,萧砚之将睡梦中的她从床上大力拉起来:
“谢婉凝,你为什么要对外散播青芜怀孕的消息,现在全京城的人都以为她是偷情得来的孩子,她要自杀寻死,你怎么这样狠心!”
谢婉凝皱紧眉头,想挣开他捏疼了自己的手,但失败了,她索性自暴自弃:“她不就是跟你这个妹夫偷情吗,你忘了?”
萧砚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萧老夫人大步踏进来,一巴掌重重落在谢婉凝脸上:
“你这个不孝妇,要么给青芜道歉,要么滚去祠堂罚跪,将家训抄上一百遍!”
谢婉凝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却毫无惧色:“道歉,绝无可能!”
祠堂里烛火摇曳,谢婉凝被下人压过来跪在冰冷的地上,她的膝盖早已麻木,手里还不停的抄写着繁琐的家训,直到手磨破皮,血迹染红宣纸,也没停下来。
期间小果偷偷拿药来,被她拒绝了,她不想连累她。
萧砚之也进来过,说只要她认错就可以免罚,她拒绝道,“我没错,凭什么要认!”
气得萧砚之摔门而出。
外面狂风呼啸,将烛火吹得忽明忽暗,祠堂内阴森得可怕,但她始终一声不吭。
就像是和自己作对似的,她自虐般地受着惩罚,好似受完这些痛苦,就能彻底将萧砚之从心里剥离出去。
晨光熹微时,谢婉凝晕了。
再醒来时,小果正在小心翼翼替她擦着额头:“夫人,是将军将您抱回来的,要不您跟他服个软和好吧,奴婢看他对您还是有情的。”
“不纯粹的情,我宁可不要。”
小果看着自己最敬重的夫人,觉得她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了。
她的眼神不再有波澜,即使萧砚之突然走进来说,他要娶谢青芜做平妻,她也只是淡淡地回答:“只是平妻?你这么喜欢她,岂不委屈了她。”
萧砚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更多的是慌乱:“别胡言,我只当青芜是长嫂。要不是你散播谣言,让她饱受争议,我又怎会娶她?为了萧家着想,我必须认下这个孩子。”
谢婉凝笑笑没说话,娶谢青芜明明是萧砚之期待多年的事情,却还要冠冕堂皇地找个理由。
他顿了顿继续道:“绣娘来不及准备婚服,婉凝,你可愿意将你的婚服借她?”
“小果,取我的婚服给将军。”
“婉凝,你可以在拜堂时亲自宣礼吗?这样青芜也更名正言顺。”
“可以。”
无论萧砚之提出什么要求,谢婉凝都一一应下。
即使这件婚服是萧砚之当初亲自监工**,被她珍藏了三年,她也可以毫不犹豫给出去。
即使她亲自宣礼自己丈夫的大婚,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她也毫不在意。
反倒是萧砚之显得愈发焦灼:“你为什么不愤怒,不反抗?”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
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萧砚之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最后只得呐呐离开。
大婚当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萧砚之让迎亲队伍抬着八抬大轿绕着京城逛了整整十圈。
谢婉凝知道,这是在为谢青芜争名声。
萧砚之牵着谢青芜进门时,她声音清冷如霜,高喊着:
“一拜天地——”
恍惚间,她想起在围猎日上第一次见到萧砚之。
那时他夺得头筹,众人皆称他少年将军、意气风发,连公主都想让他做驸马爷,可他翻身下马,独独走到她面前:“我对谢二**一见钟情,你可愿给我个机会?”
“二拜高堂——”
谢婉凝想起她原来是不信男女之情的,是萧砚之送来99封婚书,整天爬墙只为见她一面,让她觉得这男子情真意切,可以托付终身。
“夫妻对拜——”
谢婉凝又想起与萧砚之成亲那日,漫天红霞映着他的笑,他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萧砚之唯一的妻。”
“礼成——”
红绸落地,宾客喧闹,谢婉凝却听见自己心底深处撕碎的声音,本以为早已心如死灰,如今却连死灰也随风散去。
忽然,热浪铺天,骚乱的人群中传来谢青芜的尖叫:
“妹妹,你为什么要在婚服里放白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