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汐悠脸色沉了又沉。
她嗓音冰冷：“季云铮，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一个‘又’字，把季云铮砸得后背莫名发凉，下意识松了手。
沈汐悠凛然甩开袖子，转身回了寺庙。
目睹全程的叶子恒走过来，弯唇轻笑：“主君别误会，朝堂事对汐悠来说尤为重要，我只是奉命。”
好冠冕堂皇的借口。
季云铮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你身为沈府暗卫，直唤帝师之名，可知逾越？”
叶子恒顿了顿，脸上笑意未减：“子恒与汐悠少时相识，这些年，叫习惯了。”
“主君若是介意……”
话未说完，沈汐悠就换好朝服走了出来，“下山。”
叶子恒点头：“好。”
话落，她大步离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季云铮。
叶子恒跟在她身边，并肩而行。
季云铮独留原地。
不敢相信沈汐悠就这么把他扔下了？
他望着两人背影，心底得知自己已经和沈汐悠成婚的欢喜霎时消散。
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只是空有“沈汐悠之夫”的名分吗？
季云铮越想越难受，心口绞痛难忍。
直到看不到沈汐悠的背影，才迈动僵硬的腿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静安寺所建偏僻，出口更是隐蔽，他废了好久才找到下山的路。
回到沈府时，已是傍晚。
回了房，季云铮就精疲力竭瘫在床上，闭上眼睛沉思。
他把七年来的记忆又反复回想了一遍，终于找到了关于叶子恒的蜘丝马迹。
叶沈两家曾是世交，后来一场大火，叶府家破人亡，叶府托孤给沈汐悠。
沈汐悠一贯因戒律不近男色，却偏偏对叶子恒是个例外。
不仅教他识字，还让他常伴左右。
难道……沈汐悠真的喜欢叶子恒？
只因世俗没法让他们在一起，所以这才用暗卫的身份把他强留在身边？！
季云铮顿时觉得嘴里像吃了黄连一样苦。
那他这么多年的爱慕与付出又算什么？
出神间，门外传来敲门声：“爹，您应该沐浴换下脏衣衫，君子有道，每日需洗漱后才方可入睡。”
季云铮倏然起身，打开门后，就见儿子沈轩一脸嫌弃看着自己。
那冷漠的神情简直和沈汐悠不相上下。
原来，儿子也并不喜欢自己。
“轩轩。”
压下喉间酸涩，季云铮摆出温和模样，“爹……”
“怪不得娘总夸子恒哥每日都端方得体，不像爹你这般，见不得台面。”
沈轩打断他的话，扫过他被雨水凌乱的发丝，冷漠转身离开了。
房内重归寂静。
季云铮笑容僵住，他拥有这七年的记忆，记忆里的主人公也是自己。
可在这偌大的沈府里，妻子冷眼、儿子嫌弃。
让他的心渐渐沉寂。
季云铮遥望着这个同样冰冷的卧房，第一次从心底生出对未来一切的恐慌。
……
深夜，沈汐悠终于回来。
她刚走进大厅，就见一群下人围在静室门外。
“何事慌张？”
听见声音，下人回望的脸上个个都是仓惶惊恐的表情。
沈轩也一改往常，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娘，您要不先回房休息……”
可话才说到一半，静室传来一声“哐当”的巨响！
沈汐悠下意思推开门，只见里面一片狼藉。
案上纸砚笔墨倒了一地，挂在墙上字画也被拽下。
而季云铮醉醺醺踩在上面，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沾墨的毛笔正要往字画上落。
那幅字，是沈汐悠供奉了三万白银香火，才从寺中最得道的高僧了空大师手里拿到的题字！
沈汐悠脸色骤黑，厉吼出声：“季云铮！”
“谁叫我？”
季云铮一回头，墨水正好顺着手抖的弧度滴在字画上的‘静’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