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冲喜惊魂>十二岁那年，我被父亲许给了邻村医生的儿子。>冲喜那夜，
大姑姐披头散发逼我叫她“爹”：“敢退婚，我爹的魂就缠你一辈子！”>我高烧三月，
父母却只当是风寒。>婚后他动辄拳脚相向，寒冬扒光我衣服吹风扇：“冻死你这赔钱货！
”>三次流产，我躺在手术台上无人签字。
>直到那夜他抡起木棍砸碎我的膝盖：“再跑就打断你的腿！
”>我拖着残腿爬上南下的火车。>三十年后，
在我公司楼下哀求：“看在当年情分...”>我俯视着他花白头发轻笑：“我的善良很贵，
你付不起。”2鬼魂附体---冰冷的夜风裹着细碎的雨丝，抽打在林晚秋脸上，
像无数根细密的针。她拖着一条几乎麻木的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
身后不远处，就是那个刚刚上演过一场荒诞恐怖剧的陈家大院。
唢呐凄厉的呜咽和女人尖利癫狂的哭嚎声，如同无形的鬼爪，依旧死死抠着她的脊梁骨，
让她忍不住一阵阵发冷战栗。她刚被父亲林满仓和哥哥半扶半架着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昏黄的灯光下，陈家大儿媳妇——她的“大姑姐”陈金凤，披头散发，双目圆瞪，
眼白多过黑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虚空，嘴里发出的却是公爹陈守仁那沙哑浑浊的嗓音，
一遍遍厉声质问：“俺的儿媳妇呢？叫俺儿媳妇来！俺要亲耳听她应承，绝不退婚！
她要敢说半个‘不’字，俺这口怨气就缠着她，缠她一辈子！叫她不得安生！
”林晚秋被硬生生推到那“东西”面前。
浓重的香烛纸钱燃烧的焦糊味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铁锈的腥气，直冲鼻腔，
呛得她胃里翻江倒海。陈金凤那双冰冷僵硬的手猛地抓住她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力气大得惊人。“叫爹！”那“陈守仁”的声音从陈金凤喉咙里挤出来，
带着一种非人的嘶哑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快叫！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给俺保证！
永世不退俺陈家的门！”周围挤满了披麻戴孝、面色惊惶的亲戚邻居，
无数道目光像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她身上。林晚秋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
又在瞬间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凉和一种灭顶的羞耻。她张了张嘴，
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巨大的恐惧和荒诞感攫住了她，
让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狱。“叫啊！快叫爹！
”陈金凤（或者说那附体的“陈守仁”）猛地摇晃她，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爹。
”那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从林晚秋干裂的唇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屈辱的颤抖。
话音未落，
凤的脸上竟真的扯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属于陈守仁生前才有的那种宽慰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
“好！好！”那声音满意地应着，随即，陈金凤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
人事不省。屋子里瞬间爆发出更大的哭声和混乱。林晚秋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
身子直直地往下坠。是父亲和哥哥手忙脚乱地架住了她。“晚秋！晚秋！
”林满仓焦急地唤着女儿的名字，粗糙的手掌拍着她的脸颊。她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一片。
父亲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老和无奈。她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她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咽了回去。浑身冷得像浸在冰窟窿里，
每一根骨头缝都在往外冒着寒气。“回家……”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两个字。
一路的颠簸如同酷刑，每一次车轮碾过坑洼，都像是碾在她破碎的神经上。
那声被迫喊出的“爹”，那满屋子惊惧又带着窥探的目光，陈金凤那张扭曲诡异的脸，
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里疯狂旋转、放大，搅得她天旋地转。冰冷的恐惧感如同藤蔓，
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刚踏进自家低矮的院门，那股强撑着的力气瞬间被抽干。
林晚秋腿一软，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前栽去。“晚秋！
”母亲张桂芬凄厉的哭喊声是她彻底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声音。
3高烧噩梦高烧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野火，瞬间席卷了林晚秋。她躺在自家土炕上，
紧闭着眼，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却干裂得泛白，起了一层硬皮。
身体一会儿像是在滚烫的烙铁上煎熬，一会儿又像是被抛进了深不见底的冰河，
冷得牙齿咯咯作响，盖着家里最厚的棉被也无济于事。
“娘……娘……”她在混沌的梦魇里发出微弱的呓语，
汗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和身下的粗布床单。梦里，
无数张扭曲的脸孔围着她旋转——陈守仁蜡黄枯槁的脸，
陈金凤那双直勾勾、翻着白眼的眼睛，还有那些披麻戴孝、窃窃私语的模糊人影。
他们都在逼她，逼她喊爹，逼她发誓，冰冷的笑声和哭嚎交织成一片刺耳的噪音，
将她死死困在中央。“退婚……我要退婚……”她在高热中挣扎着吐出破碎的词句，
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守在炕边的张桂芬听见了，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落在女儿滚烫的额头上，瞬间被蒸发掉。
她用浸了冷水的粗布毛巾一遍遍给女儿擦拭额头、脖子和手心，可那热度却像生了根，
顽固地灼烧着。“我的儿啊……你这是招了哪路邪祟了？”张桂芬哭得眼睛红肿，声音哽咽，
“不就是去吊个孝，怎么就……”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女儿一向身体结实得像头小牛犊，从小到大连头疼脑热都少有，怎么去了一趟陈家，
回来就变成这样？村里的赤脚医生王瘸子被请来了好几次。
他戴着断了腿、用麻绳绑着的眼镜，皱着眉，翻来覆去地给林晚秋把脉，查看舌苔，
最终也只是摇头叹气：“脉象又浮又乱，邪风入体，心火太旺……唉，这症候来得猛，
怕是伤了根本了。”他开的无非是些柴胡、黄芩之类的清热草药，
熬成黑乎乎、苦涩难闻的汤汁灌下去，却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波澜。烧，依旧不退。人，
依旧在梦魇里沉浮。张桂芬急得嘴角燎起一圈火泡，求神拜佛，
找过邻村据说能“过阴”的神婆，在院子里烧了成堆的黄纸，神婆神神叨叨地舞弄一番，
最后也只说是“冲撞了厉害的阴魂，得慢慢化解”。钱花出去不少，女儿却依旧昏迷着，
日渐消瘦下去。林满仓蹲在门槛外，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疙瘩。
缭绕的烟雾也遮不住他脸上的愁苦和隐隐的悔意。他听着屋里妻子压抑的哭声，
看着女儿烧得通红的小脸，心里像被钝刀子一下下割着。当初，是不是不该应下陈家这门亲？
可陈守仁是多好的大夫啊，十里八乡谁不念他的好？家境也殷实……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又填上一撮烟丝。林晚秋偶尔在药力的作用下短暂地清醒片刻，
意识像蒙着一层厚厚的、滚烫的雾。她能看到母亲哭肿得像桃核的眼睛，
看到父亲蹲在门口沉默佝偻的背影。她听到他们压低声音的交谈，满是忧虑和不解。
“……桂芬，你说……晚秋这病，真是冲撞了陈大夫的魂儿？
”林满仓的声音带着犹豫和一种深埋的恐惧。“别瞎说！”张桂芬的声音陡然拔高，
又立刻压下去，带着哭腔，“王瘸子都说了是邪风……咱晚秋命硬，一定能挺过来！”命硬？
林晚秋在心里苦笑，一股冰冷的绝望蔓延开来，比高烧更让她窒息。他们根本不懂！
不懂她的恐惧，不懂她的屈辱，不懂她宁愿烧死也不愿再踏进陈家一步的决心！
那声被逼出来的“爹”，像一根淬了毒的针，深深扎进了她的心脏，
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尖锐的刺痛。她不是为了什么“邪风”在烧，
她是被那铺天盖地的、吃人的愚昧和那桩勒得她喘不过气的婚约活活熬干的！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在炕上蜷缩成一团，咳得撕心裂肺，
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张桂芬慌忙扑过来拍她的背，触手却是一片滚烫的嶙峋瘦骨。
“晚秋！晚秋！”张桂芬的眼泪又下来了。林晚秋咳得眼前发黑，大口喘着气，
终于将那口腥甜咽了回去。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看着母亲布满血丝、写满担忧却全然不得其解的眼睛，心头那点微弱的希望彻底熄灭了。
喉咙里火烧火燎，她张了张嘴，想说“退婚”，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算了。
她疲惫地闭上眼。退婚？他们不会答应的。只会说她不懂事，说她被邪祟迷了心窍。
他们信神婆，信赤脚医生，信那些虚无缥缈的“魂儿”，
就是不信她这个女儿快要被那无形的枷锁勒死了。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她。身体里的那把火还在烧，心却一点点沉下去，沉入无底的寒潭。活下去？
怎么活？为了什么呢？就为了被当作一件没有知觉的货物，送进那个令人作呕的陈家吗？
死吧……死了就干净了……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在她混沌的脑海里，
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诱惑。然而，就在意识即将被那冰冷的黑暗完全吞噬的瞬间，
母亲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她的手背上，那灼人的温度像是一颗火星，
微弱地烫了一下她麻木的心。紧接着，父亲那一声沉重得仿佛压垮了脊梁的叹息，
也隐约穿透了高烧的屏障。不能死。她猛地咬住了自己干裂的下唇，
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这股痛楚让她浑浊的脑子短暂地清醒了一瞬。不能死！死了，
爹娘怎么办？他们虽然不懂她的苦，可他们是真的在为她哭啊！她死了，
他们后半辈子都得活在愧疚和别人的指指点点里。还有那个陈家……她要是死了，
他们指不定还要编排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污蔑她，污蔑她爹娘！一股微弱却异常执拗的火苗，
在她冰冷绝望的心底深处，挣扎着、颤巍巍地重新燃了起来。不是为了那狗屁婚约，
不是为了陈家，只是为了这对虽然愚昧却真心疼她的爹娘！为了不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为了不让他们背上更沉重的负担！她得活下去！哪怕是为了……争这口气！这个念头一起，
求生的意志如同在干涸河床下终于找到水源的根须，开始疯狂地汲取力量。
她不再抗拒母亲喂到嘴边的苦涩药汁，哪怕胃里翻江倒海，也强迫自己一口口咽下去。
她努力地配合着吞咽动作，尽管每一次都牵扯得喉咙剧痛。当母亲用温水沾湿了布巾，
一遍遍为她擦拭滚烫的额头和脖颈时，那清凉的触感不再让她烦躁地躲闪，她微微侧过头，
主动将滚烫的颈窝贴近那点微弱的凉意。张桂芬立刻察觉到了女儿这点细微的变化。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擦拭的动作更加轻柔而迅速，
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晚秋？晚秋？你听见娘说话了是不是？好孩子，别怕，娘在呢，
喝了药就好了，啊？”林满仓也猛地从门槛上站起来，几步跨到炕边，
佝偻的背似乎都挺直了些，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女儿烧得通红的脸颊，嘴唇哆嗦着，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点着头。林晚秋依旧闭着眼，没有回应。
但她的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对抗，而是微微放松了下来，顺从地接受着母亲的照顾。
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爹，娘，你们不懂没关系。
这命，我自己挣！这枷锁，我迟早要砸开！
4生死挣扎或许是这求生意志点燃了身体里残存的最后一点元气，
或许是那些苦药汤子日复一日地灌下去终于起了一丝微弱的作用，
更或许是张桂芬不眠不休、倾尽全力的照顾终于感动了上天。在缠绵病榻三个多月后，
那场几乎要将林晚秋烧成灰烬的高热，如同它来时一样突兀，
开始缓缓地、一点点地退了下去。当林晚秋再次清晰地睁开眼，
看清头顶熟悉的、被烟熏得有些发黑的房梁时，窗外已是初夏的景象。
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棂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块。
院子里传来母亲喂鸡时“咕咕”的呼唤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的轻快。
她动了动手指，尝试着抬起沉重的胳膊，一种久违的、属于“活人”的虚弱感涌遍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