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划破凌晨三点的寂静时，程星晚正在调试新游戏的战斗数值。
"又加班？"手机屏幕亮起，母亲的信息跳了出来，"你爸说你这周第三次通宵了。"
程星晚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刚要回复，整栋大楼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她的咖啡杯从桌上滚落，在地毯上留下一片污渍。
"地震？"她下意识钻到办公桌下，却听见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紧接着，她的视野被一片刺目的红光占据。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全球同步公告：末日方舟游戏现已启动。当前玩家数量：7,893,642,107。第一轮净化倒计时：10分钟】
程星晚的呼吸凝滞了。作为"新纪元"游戏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她太熟悉这个声音——这是公司秘密开发了三年的神经接入系统的标准提示音。但这款名为"末日方舟"的游戏，她从未在内部文档中见过。
"这不是我们公司的项目..."她喃喃自语，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试图接入公司服务器。
【9分30秒】
红光中浮现出一行悬浮文字：【玩家程星晚，职业：游戏设计师（专家级），初始技能：系统解析Lv.3。请确认是否加入游戏？】
程星晚的指尖悬在虚空中颤抖。作为游戏行业从业者，她太清楚这种全沉浸式神经接入技术的危险性——未经充分测试就直接全球推送，简直是谋杀。
大楼外传来一连串爆炸声。程星晚冲到窗前，看到远处的天际线已被火光染红。街道上人群如无头苍蝇般奔逃，几辆汽车撞在一起，警报声响成一片。
【8分15秒】
"这不是游戏..."程星晚的喉咙发紧，"这是真的末日。"
她深吸一口气，点击了确认。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有机会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玩家注册成功。初始装备已发放：战术匕首x1，基础医疗包x1，饮用水500mlx3。首轮任务发布：在净化倒计时结束前找到安全屋】
一把匕首凭空出现在她腰间，沉甸甸的重量异常真实。程星晚抓起背包，将办公桌上的能量棒和瓶装水扫进去，冲向电梯间。
电梯停运了。安全通道里挤满了惊慌失措的同事。
"让一让！我是游戏设计师！我知道怎么应对！"程星晚大喊，但没人理会她。人们推搡着，哭喊着，有人被挤倒在地。
程星晚咬咬牙，转身跑向消防梯。刚到楼梯口，整栋楼再次剧烈震动，天花板开始坍塌。一块混凝土砸在她脚边，碎石划破了她的脸颊。
【6分03秒】
"该死！"她抹去脸上的血迹，开始向下狂奔。五楼时，她听到下方传来熟悉的电子音效——那是游戏里怪物刷新的声音。
程星晚刹住脚步，从腰间抽出匕首。拐角处，三只形似鬣狗但体型大如狮子的生物正撕咬着一具尸体。它们的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灰色，眼睛闪烁着红光。
"净化者..."她立刻认出了这种公司内部测试用的怪物模型，"攻击模式是群体包抄，弱点在腹部。"
她贴着墙缓缓后退，但一只净化者已经抬起头，血红的眼睛锁定了她。
程星晚转身就跑，怪物在她身后发出刺耳的嚎叫。她冲进四楼的办公区，撞翻了几张椅子阻碍追兵。最前面那只净化者一跃而起，利爪擦着她的后背划过，T恤被撕开一道口子。
"操！"她撞开一扇标有"服务器机房"的门，用全身重量抵住。怪物在外面疯狂撞击，金属门框开始变形。
【4分50秒】
程星晚环顾四周，机房里只有闪烁的服务器和通风管道。她爬上机架，试图打开天花板上的通风口，但螺丝纹丝不动。
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三只净化者鱼贯而入，龇着沾血的獠牙。
程星晚握紧匕首，后背紧贴墙壁。就在第一只怪物扑来的瞬间，一道黑影从门外闪入，寒光闪过，怪物的头颅滚落在地。
"蹲下！"一个低沉的男声喝道。
程星晚本能地服从。两发子弹擦着她的头顶射入另外两只怪物的眼睛，精准命中弱点。怪物哀嚎着倒地，抽搐几下后不动了。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一把军用匕首和一把手枪。他穿着黑色战术服，脸上涂着伪装油彩，但那双眼睛——
"俞晟？"程星晚的声音颤抖。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小星星？"
这个童年昵称让程星晚瞬间确认了他的身份。俞晟，她儿时的邻居，那个总在放学路上保护她不被欺负的男孩，后来参军去了特种部队，十年未见。
"你怎么会——"
【3分20秒】系统提示打断了她的问题。
俞晟皱眉："你也听到那个声音了？"
程星晚点头："这是神经接入游戏，但被恶意改造成了杀人工具。我们得在倒计时结束前找到安全屋。"
"跟我来。"俞晟简洁地说，转身向外走，"我在楼顶有撤离点。"
他们重新爬上楼梯。二楼已经起火，浓烟滚滚。俞晟从背包里掏出两个防毒面具，递给她一个。
"你随身带这个？"程星晚戴上面具，声音变得闷闷的。
"职业习惯。"俞晟踹开通往天台的门，"我退役后在做私人安保，今晚正好在隔壁大楼执勤。"
天台上停着一架小型直升机，但旋翼已经被什么东西砸弯了。俞晟咒骂一声，转向天台边缘。
"那边！"程星晚指向不远处一栋矮楼，"楼间距不到三米，我们能跳过去！"
俞晟打量了一下距离，点头："我先过去接应你。"
他后退几步助跑，轻松跃过。程星晚深吸一口气，她从小运动神经就不怎么样，但现在别无选择。
她跑起来，在边缘奋力一跃。时间仿佛变慢了，她看到下方街道上燃烧的车辆和四散奔逃的人群。然后她重重落在对面楼顶，膝盖一软向前扑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十年不见，你倒是学会玩命了。"俞晟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程星晚正想回嘴，地面突然再次震动。他们刚才所在的大楼开始倾斜，最终轰然倒塌，激起漫天尘土。
【1分45秒】
"快走！"俞晟拉起她的手，"最近的安全屋在哪？"
程星晚调出系统地图："往东两个街区，有个地下停车场被标记为安全区。"
他们冲下楼梯。街道上已是一片混乱，几处建筑燃起大火，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一群惊慌失措的人从他们身边跑过，有人大喊着"它们来了！"
拐角处突然冲出五只净化者，扑向人群。俞晟举枪射击，但子弹很快打光。
"这边！"程星晚拽着他钻进一条小巷，"我知道捷径！"
她在脑中快速回忆着公司测试过的地图模型。这个"游戏"显然借用了大量"新纪元"的内部资源，包括怪物设计和地图生成算法。
小巷尽头被一堆废墟堵住了。程星晚正要转向，阴影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救...救我..."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着。
俞晟蹲下检查："脾脏破裂，失血过多，没救了。"
男人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废墟缝隙："孩子...我女儿...在里面..."
程星晚和俞晟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开始搬开碎石。下面是一个狭小的空间，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蜷缩在那里，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玩具熊。
【0分58秒】
"出来吧，安全了。"程星晚柔声说，伸手去拉女孩。
女孩惊恐地摇头："爸爸说...不能出去...有怪物..."
俞晟看了眼倒计时，直接弯腰把女孩抱了出来："你爸爸让我们来接你。"
他们继续奔跑，程星晚抱着女孩。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一队全副武装的人拦住了去路。
"站住！"为首的男人举枪瞄准，"把补给和孩子留下，饶你们不死。"
俞晟把程星晚推到身后："带她先走，我断后。"
"不行！"程星晚咬牙，"倒计时只剩30秒了！"
她突然注意到武装分子手腕上都没有玩家手环——他们是NPC，或者说，系统生成的敌对单位。
程星晚上前一步："我们是新纪元公司的测试员，有最高权限代码。阻拦我们进入安全区将触发系统警报。"
武装分子明显犹豫了。趁此机会，俞晟猛地掷出一枚烟雾弹，拉着程星晚冲向停车场入口。
【0分10秒】
他们跌跌撞撞地冲下斜坡。黑暗中，一个发光的绿色标志指示着安全屋方向。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和叫骂。
【0:05】
程星晚的肺部灼烧般疼痛，但她不敢停下。俞晟推开一扇金属门，三人冲了进去，门在身后自动锁闭。
【0:01】
【净化开始】
透过门上的小窗，他们看到追来的武装分子突然僵住，然后像沙雕般崩塌瓦解，化为灰烬。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整个城市仿佛在痛苦中哀嚎。
【全球玩家数量更新：789,364,210】
程星晚滑坐在地上，怀中的女孩开始抽泣。90%的人口，就这样消失了。
俞晟检查了安全屋，这是一个约二十平米的空间，有简易床铺、食物储备和净水设备。墙上有一个大型显示屏，正闪烁着系统公告：
【第一轮净化完成。幸存玩家获得24小时休整期。下一阶段任务将在倒计时结束后发布。当前区域存活玩家：1427/10,000,000】
程星晚把女孩安顿在床上，走到角落的水槽前洗脸。冰冷的水冲过脸颊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俞晟站在她身后，脸上的油彩已经被擦掉，露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眼角多了道疤痕，但眼神还是那么坚定。
"好久不见，小星星。"他轻声说。
程星晚突然鼻子一酸。上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她还是个为高考发愁的高中生，而他是即将入伍的意气风发的少年。
"十年没消息，"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一见面就拯救我于水火，你这人设也太老套了。"
俞晟嘴角微微上扬："你倒是没变，还是遇到危险就往死里冲。"
女孩的啜泣声打断了他们的重逢。程星晚走过去蹲在床边："你叫什么名字？"
"苏...苏瑶。"女孩紧紧抱着玩具熊，"我爸爸呢？"
程星晚和俞晟交换了一个痛苦的眼神。俞晟走过来，单膝跪在床前："苏瑶，你爸爸是个英雄。他保护了你，现在轮到我们保护你了，好吗？"
苏瑶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但她点了点头，表现出超乎年龄的坚强。
程星晚调出系统界面，查看新发布的信息。下一阶段任务将在23小时52分钟后发布，当前区域存活玩家数量已经降至1419人——有8人在抵达安全屋后仍然没能活下来。
"这不对劲，"她皱眉，"系统用了新纪元的底层代码，但核心规则被篡改了。原本的设计是生存挑战，不是大屠杀。"
俞晟检查着武器："你觉得这是黑客攻击？"
"或者是内部人员所为。"程星晚想起离职前听到的传闻，公司高层在进行某项秘密计划，"我需要更高级别的系统权限。"
安全屋的门突然被敲响。俞晟立刻举枪对准门口，程星晚把苏瑶护在身后。
"别开枪！我们是玩家！"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我们看到了安全屋标志！"
程星晚调出门口的监控画面，看到两男一女站在外面，身上都有伤，但手腕上确实有玩家手环。
"让他们进来吗？"俞晟低声问。
程星晚犹豫了一下，点头："安全屋规则是允许组队的。我们需要更多人手。"
门开了，三人踉跄着进来。最前面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左臂受了伤；后面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子，扶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腿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
"谢谢，太感谢了，"中年男人喘着气说，"我是周志明，建筑工程师。这是林小月和弟弟林小飞。"
程星晚帮他们安置伤者，俞晟则警惕地站在门边。苏瑶默默递过来一瓶水和一条毛巾，眼镜女子——林小月感激地接过去。
"你们怎么活下来的？"程星晚一边帮林小飞处理腿伤一边问。
周志明苦笑："我们躲在下水道里。看到那些...东西开始'净化'地面上的人时，就知道必须找到安全屋。"
"那些怪物是什么？"林小飞忍着疼问，"还有脑子里那个声音，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程星晚深吸一口气："理论上，这是一款全球同步的生存游戏。但实际上..."她看了眼苏瑶，改口道，"我们需要团结起来，才能完成下一阶段的任务。"
俞晟走过来，递给周志明一把多余的匕首："所有人轮流守夜。明天不管发布什么任务，都不会容易。"
夜深了，安全屋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伤者偶尔的**和苏瑶睡梦中抽泣的声音。程星晚坐在角落的终端前，尝试黑入系统后台。
俞晟悄无声息地坐到她旁边："发现什么了？"
"系统里有我的代码签名，"程星晚声音压得极低，"但我从未参与过这个项目。有人在盗用我的工作成果。"
俞晟皱眉："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要么公司里有内鬼，要么..."程星晚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我被设计了。这个系统有后门，俞晟。有人在监控所有玩家，筛选特定对象。"
窗外，遥远的地方传来非人的嚎叫声。倒计时显示，距离下个任务发布还有21小时37分钟。
程星晚看着熟睡的苏瑶和疲惫不堪的新队友，轻声说："无论这场游戏背后是谁，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俞晟的手轻轻覆上她的肩膀："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十年的分离，在末日来临时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程星晚靠向这个曾经最熟悉的身影，在世界的崩塌中找到了片刻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