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豪门夫妻千千万万,大家都说裴之临跟沈清婉最不登对。
恨到极处,两人隔着手机屏幕互飙语音,用最狠的字眼诅咒对方原地死亡。
裴之临恨沈清婉逼走了他的白月光,那个他真正想娶的姐姐沈允儿。
沈清婉恨裴之临连梦里喊的都是“允儿”。
可后来沈清婉被人诬陷商业犯罪,卷进一出足以让她牢底坐穿的金融案。
所有人都以为裴之临会趁机官宣离婚、撇清关系,他却当众撕了两人已经签好的离婚协议。
警察上门那天,他删掉沈清婉电脑里所有能定她罪的文件,一个人把罪顶了下来。
开庭、宣判、收监,全程裴之临没供出沈清婉半句。
看守所里有人传话,说他被同仓的人围殴三天三夜,肋骨断得能数出来,他愣是一声没吭。
等沈清婉打通所有关系冲进去时,裴之临已经死了。
他手里攥着的,是姐姐当年送他的那支塑料樱花发夹。
血写在衬衣上的字被汗水晕得模糊,仍能辨认:
“裴之临此生,不负任何人,只负允儿一人。”
裴之临的妹妹哭到崩溃,抓着沈清婉的衣领质问:
“凭什么我哥替你去死,你这个真正的罪人却好好活着?”
沈清婉没回答。
裴之临下葬那天,下着大雨。
碑前的泥水溅到沈清婉的白色高跟鞋,她像没看见。
她只说了一句“等我”,便从背包里抽出早就藏好的裁纸刀,划开手腕,倒在墓前。
再睁眼,沈清婉回到二十五岁生日前的一星期。
她冲进书房,腕骨雪白,没有前世割腕血肉横翻的惨状。
父亲正给沈允儿挑一条价值连城的翡翠项链作为生日礼物:
“爸,我要嫁给季时川。”
父亲惊掉了茶杯:“那个刚出车祸、成了植物人的季家二少?”
“对。”她声音平静,“我愿意用我手里沈家百分之十的股份换和裴之临解除婚约。”
“胡闹!”沈父摔了茶盏,“你姐姐为了裴家那小子整夜哭,你现在又要添乱。与裴家的婚约写的是你的名字,除非裴家同意,否则谁都别想毁约。”
沈清婉抬头,看见父亲眼底那熟悉的对沈允儿无条件的偏爱。
“沈清婉,你从小任性,允儿却懂事听话,她没了父母,而且我曾经答应过恩人,要将她养大,我们欠允儿的一辈子都还不清。允儿都大度地将裴之临让给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耍小脾气了!”
沈清婉摇头,声音轻却坚定:“裴之临和姐姐相爱,我何必横插一脚。”
......
沈清婉在楼梯拐角处停下,指尖死死抠住扶手。
楼下餐厅,裴之临已经坐在长桌尽头。
他的袖口折得方正,腕表冷冷反光。
听见脚步声,他没抬头,只把牛奶往对面推了推,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
“昨晚的酒醒了?”
声音平稳,没有温度,“醒了就把牛奶喝了,九点去试婚纱。”
沈清婉没动。
她攥着那份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婚约书,指尖发白。
“裴之临,”她声音轻,却足够清晰,“我们把婚约解了吧。”
男人翻财经报纸的指尖终于停住。
裴之临侧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像在确认是否听错。
“理由。”
依旧是那副谈公事的口吻。
“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
沈清婉把婚书放到他手边,纸边因为用力微微卷起,“继续下去,只是互相耽误。”
裴之临垂眸,指腹掠过纸页上“永结同好”四个字,那是双方祖父当年亲笔。
良久,他淡淡开口:
“沈清婉,我裴之临的字典里没有‘毁约’两个字。”
沈清婉喉头发涩。
她早猜到他会这么说。
前世直到法庭宣判前一刻,他都没在媒体前说过她一句不是。
不是爱,是对承诺近乎偏执的守护。
“可我......”
她咬了咬唇,把几乎冲口而出的“我会害死你”咽回去,换成一句轻飘却执拗的,“我不想嫁。”
裴之临合上报纸,金属表带磕在桌面,发出清脆一声。
他起身,绕过餐桌,停在她面前半步远,居高临下,却不带压迫。
“沈清婉,你听清楚。”
“这桩婚事,是祖父辈的契约,也是裴家的承诺。”
“我们之间有没有感情并不重要,”
他语气平静得像陈述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并购案,
“重要的是
‘裴之临’这三个字,一旦写进婚书,就绝不会先落笔违约。”
沈清婉心口猛地一震。
这就是他最锋利也最温柔的枷锁:
他不爱她,却肯用一生守诺;
而她爱他,却只能放他自由。
沉默在餐厅里拉得漫长。
最终,裴之临抬手,把牛奶杯往她面前又推了三厘米。
“九点试婚纱,不要迟到。”
“我们的婚约永远不会解除,除非我死!”
说完,他转身离开。
背影挺拔,脚步却比平时重。
沈清婉靠在柜门上,慢慢滑坐在地。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切出一道道平行的光与影。
她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溢出极轻的哽咽:“可我......就是怕你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