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阉狗，”余胡鱼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全场，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平静，“你主子怕了？”
“放肆！”曹无咎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戳中心事的暴怒！他那双狭长的眼睛猛地眯起，一股森寒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风暴轰然爆发！灰白的头发无风自动，身上那件看似普通的灰布长袍猛地鼓胀起来！
“找死！”尖利的怒喝如同夜枭啼鸣！
曹无咎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他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拉长！仿佛瞬移一般，十丈距离被瞬间抹平！一只枯瘦如同鸟爪、指甲却泛着乌黑金属光泽的手掌，裹挟着一股冻结灵魂的阴寒死气，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凄厉尖啸，直掏余胡鱼的心口！
枯骨爪！大内秘传的绝顶阴毒武学！爪风未至，那恐怖的阴寒劲气已经让余胡鱼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连他脚下地面刚刚凝结的白霜都瞬间变成了青黑色，仿佛被剧毒侵蚀！这一爪，快！狠！毒！凝聚了曹无咎数十年的阴毒功力，足以洞穿精钢，更蕴含能冻结血脉、腐蚀脏腑的可怕阴煞！
所有看到这一爪的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余震山目眦欲裂，想要提醒，却发现自己在那恐怖的爪风笼罩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高台上的梦千仞和王烈眼中则爆发出残忍的快意！仿佛已经看到余胡鱼被开膛破肚的惨状！
面对这足以让普通武尊饮恨的致命一击，余胡鱼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就在那乌黑的爪尖即将触及他胸前衣襟的刹那——
余胡鱼动了！
他的动作，与曹无咎那鬼魅般的速度截然不同。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快如闪电的残影。他只是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随意地侧了一下身。动作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精准到毫厘不差！
就是这看似简单随意的一侧身，那蕴藏着恐怖阴煞、足以撕裂金铁的枯骨爪，竟擦着他的衣襟边缘险之又险地滑了过去！凌厉的爪风甚至将他胸前沾染的几点污泥都刮了下来，却未能伤到他分毫！
“什么？！”曹无咎瞳孔骤然收缩！他志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落空？这怎么可能？！他浸淫枯骨爪数十年，早已臻至化境，速度、角度、时机无不妙到毫巅！这余胡鱼…他怎么可能躲得开？！
就在曹无咎心神剧震、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
余胡鱼那刚刚完成侧身动作的身体，猛地一旋！如同被狂风吹动的柳絮，又似蓄满力量的强弓骤然崩开！借着旋转的离心力，他的右臂如同一条破浪而出的蛟龙，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五指紧握成拳，指关节因巨大的力量而发出轻微的爆鸣！
拳出！
没有炫目的光华，没有呼啸的风雷！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力量感！空气在他拳锋前方被极致压缩，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微微扭曲的透明气锥！
这一拳，快！快到超越了曹无咎的神经反应！狠！凝聚了余胡鱼十年隐忍一朝爆发的全部精气神！重！仿佛一座沉睡了万载的冰山轰然崩塌，裹挟着碾碎一切的磅礴伟力！
目标——曹无咎空门大开的左肋！
曹无咎脸上的惊骇瞬间化为极致的恐惧！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多年生死搏杀的本能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回爪格挡，想要扭身闪避！但，太晚了！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如同重锤砸在了蒙着牛皮的巨鼓上！
余胡鱼那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一拳，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轰在了曹无咎的左肋之上！
咔嚓嚓！
清晰无比的骨骼碎裂声，如同爆豆般密集响起！
“呃啊——！！！”
曹无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他那枯瘦的身体如同被万斤巨锤砸中的破麻袋，猛地向后弓起！整个人离地倒飞出去！口中狂喷的鲜血在空中拉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猩红轨迹！那鲜血中，竟然还夹杂着细小的、被震碎的内脏碎块！
灰影倒射！轰隆一声巨响！
曹无咎的身体狠狠砸在监斩棚那坚固的红漆柱子上！粗大的木柱应声而断！整个监斩棚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瓦片簌簌落下，烟尘弥漫！
噗通！
曹无咎像一滩烂泥般摔落在断柱和瓦砾之中，身体痛苦地蜷缩着，不断抽搐。他那件灰布长袍的左肋部位，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深深凹陷下去的拳印！周围的布料被狂暴的劲力震得寸寸碎裂！他口中鲜血如同泉涌，脸色由惨白迅速转为一种死灰，眼神涣散，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痛苦！
一拳！
仅仅一拳！
威震天穹皇城数十年、皇帝身边最锋利的那把刀、大内总管曹无咎，竟被余胡鱼这个“傻子”，打得像条濒死的野狗！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风停了，连远处乌鸦的聒噪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个站在场中、缓缓收回拳头的年轻身影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沾满泥污的粗布衣衫，身形挺拔如标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残留着一点尚未完全散去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精光。他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然后轻轻甩了甩手，仿佛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但这轻描淡写的动作，落在所有人眼中，却比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拳，更加令人胆寒！
“嘶——”
不知是谁，终于从这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倒吸了一口彻骨的凉气！
这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全场！
“我的老天爷！曹…曹总管…被一拳打飞了？！”
“一拳！就一拳！我没看错吧？！”
“余胡鱼…他…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宗师！他绝对是武道宗师！天啊！余家竟然藏着一位如此年轻的宗师！！”
惊呼声、尖叫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如同海啸般轰然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恐惧、敬畏、震撼…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疯狂蔓延！那些原本还试图维持秩序的禁军士兵，此刻彻底失去了斗志，不少人手中的兵器都当啷一声掉落在地，看向余胡鱼的眼神，如同仰望神魔！
高台上，梦千仞和王烈脸上的狂喜早已凝固，继而转为一种死灰般的绝望！他们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曹无咎…那可是皇帝身边最强的倚仗之一啊！竟然…竟然连一拳都接不下？！那他们…他们刚才还在叫嚣着要格杀余胡鱼…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两人下意识地后退，想要躲进仅存的侍卫身后，却发现那些侍卫也早已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咳咳…咳…”断柱瓦砾堆中，曹无咎挣扎着，又咳出几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污血。他艰难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余胡鱼，那双涣散的眼中充满了怨毒、惊骇，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你…你隐藏得好深…好深…”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破旧的风箱。
余胡鱼没有看他。他的目光，越过了混乱的人群，越过了倒塌的监斩棚，望向了皇城深处，那座在秋日晦暗天光下依旧巍峨耸立、金碧辉煌的宫殿群。
十年装疯，卧薪尝胆。今日刑场染血，一拳惊世。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皇城的方向。声音不大，却如同滚滚雷霆，清晰地压下了所有的喧嚣，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告诉龙椅上的那位，”余胡鱼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烟火气，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我余胡鱼，带着我父亲，来了。”
“余家一百三十七条人命，今日，先收点利息。”
“让他洗干净脖子，在龙椅上等着。”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到余震山身边，沉声道：“爹，我们走。”
余震山看着儿子平静却蕴含着滔天怒火的侧脸，胸中热血翻涌，豪气顿生！他重重点头，虎目含泪，却又带着无比的骄傲：“好！鱼儿！爹跟着你！我们爷俩，去讨回这笔血债！”
父子二人，无视了周围如同看神魔般的目光，无视了瘫软在地的曹无咎和惊恐欲绝的梦、王两家家主，更无视了那些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禁军士兵。他们一前一后，踩着刑场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和凝结的冰霜，迎着皇城的方向，大步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