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小野花

她曾是将军府最卑微的粗使丫鬟，跪在青石板上搓洗衣物，忍受着冷眼与责罚。宁小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那位冷峻威严的将军有任何交集。然而一次偶然的相遇，让萧景珩注意到了这株倔强生长的"小野花"。从丫鬟到侧室，这条路布满荆棘与算计，但她以聪慧与坚韧，一步步走进了将军的心。在这深宅大院中，身份与真心，究竟孰轻孰重？

宁小棠跪在青石板上，双手浸泡在刺骨的冰水中，搓洗着堆积如山的衣物。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吹得她手指通红肿胀，像十根粗短的胡萝卜。她咬了咬下唇，忍住疼痛，继续用力揉搓着一件锦缎长袍。

"小贱蹄子，洗快点！这些衣服大夫人等着穿呢！"春桃一脚踢翻旁边的木盆，脏水溅了宁小棠一脸。

宁小棠不敢擦拭，只是低声道："是，春桃姐姐，我这就加快。"

"哼，**胚子。"春桃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扭着腰走了。

宁小棠等春桃走远，才悄悄松了口气。她今年十六岁，入将军府做粗使丫鬟已有三年。作为府中最低等的下人，她每天的工作从寅时开始，到亥时才能休息，洗衣、扫地、倒夜香，什么脏活累活都归她。

手指已经冻得没了知觉，但她不敢停下。三年前家乡闹饥荒，父母双亡，她被舅舅卖入将军府为奴。舅舅说这是她的福气，能进镇国大将军府邸，哪怕是做最低等的丫鬟，也比饿死强。

"小棠，你的手..."同是粗使丫鬟的秋菊蹲到她身边，心疼地看着她红肿的手指。

宁小棠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习惯了。"

"我帮你洗一些吧。"秋菊说着就要伸手。

宁小棠连忙拦住："别，让春桃看见，你也要挨罚。"

秋菊叹了口气，只好作罢。两人沉默地继续洗衣，只有搓洗声和水声在空旷的洗衣院里回荡。

傍晚时分，宁小棠终于洗完最后一件衣服。她捶了捶酸痛的腰，端起木盆准备去晾衣。路过花园时，一阵浓郁的药香吸引了她的注意。

将军府的花园里种着许多名贵花草，其中不乏珍稀药材。宁小棠从小跟着村里的赤脚医生学过一些医术，对草药格外敏感。她忍不住放慢脚步，多嗅了几口这熟悉的气息。

"谁在那里？"一个冷冽的男声突然响起。

宁小棠吓得手一抖，木盆差点掉落。她慌忙跪下："奴婢...奴婢是洗衣房的丫鬟，正要...要去晾衣..."

脚步声渐近，一双黑色锦靴停在她面前。宁小棠不敢抬头，只看到靴面上绣着精致的云纹，这是府中主子的穿着。

"抬头。"

命令简短有力，宁小棠不得不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薄唇紧抿。那双眼睛如寒潭般深邃冷冽，让人不敢直视。

宁小棠立刻认出这是将军府的主人——镇国大将军萧景珩。她慌忙又低下头："将军恕罪，奴婢不是有意惊扰..."

萧景珩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盯着她看了片刻。宁小棠能感觉到那目光如有实质，让她后背发凉。

"你懂药草？"萧景珩突然问道。

宁小棠一愣，不明白将军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奴婢...奴婢略知一二。小时候跟村里的医生学过一些。"

萧景珩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他沉默片刻，突然伸出右手："这个，认识吗？"

宁小棠这才注意到将军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已经有些红肿。她下意识地凑近看了看，闻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和药草气息混合在一起。

"将军的伤口有些发炎了。"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逾矩，赶紧补充，"奴婢多嘴了..."

"继续说。"萧景珩的声音依然冷淡，但似乎多了一丝兴趣。

宁小棠鼓起勇气："伤口上敷的是金银花和蒲公英的混合物，可以消炎，但...但效果不够。如果能加一点紫花地丁，会好得更快。"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我用的是什么药？"

宁小棠低下头："奴婢...奴婢鼻子比较灵..."

一阵沉默后，萧景珩突然转身："跟我来。"

宁小棠不知所措，但不敢违抗命令，只好端着木盆跟上。他们来到花园深处的一个小亭子，萧景珩从石桌下拿出一个小药箱。

"证明给我看。"他打开药箱，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药材。

宁小棠放下木盆，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她小心地挑选了几味药材，碾碎混合，然后看向将军："奴婢...奴婢可以..."

萧景珩伸出手。宁小棠轻轻托住那只比她大许多的手，小心地清理伤口，然后敷上自己配制的药膏。她的动作轻柔熟练，像是做过千百次一样。

"你以前经常做这个？"萧景珩问。

宁小棠一边包扎一边回答："村里常有孩子受伤，老医生忙不过来时，我就帮忙处理一些小伤口。"

包扎完毕，宁小棠退后一步跪下："将军恕罪，奴婢冒犯了。"

萧景珩活动了下手指，伤口处传来清凉的感觉，疼痛减轻了不少。他审视着眼前这个瘦小的丫鬟，她低着头，只能看到一个发顶和一段纤细的脖颈，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有着与外表不符的坚韧。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奴婢叫宁小棠。"

"宁小棠..."萧景珩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哪个棠？"

"海棠的棠。"宁小棠轻声回答。

萧景珩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亭子。宁小棠呆立原地，直到将军的身影消失在花园尽头，才如梦初醒般端起木盆匆匆离去。

她不知道的是，萧景珩走出不远就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