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兰盛开在冬日

陷入爱情1925年初春的上海，法租界内梧桐树刚刚抽出嫩芽。

上海基督教女子医学院的图书馆里，林甜甜正埋头翻阅一本医学著作，她正在准备期末考，

额前几缕碎发散落却顾不得捋起。"冒昧打扰一下，这位**。

"一道清朗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林甜甜抬头，看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男子约莫二十岁上下，

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冲她微笑。"请问您面前的《解剖学图谱》，

不知看好之后，能否借我一阅？我找遍了图书馆都没找到第二本。"林甜甜下意识合上书本，

抬头看去。医学院里男学生不少，但如此风度翩翩的却不多见。"当然可以。

"她将书推过去，"我已经看完了。""像林**这样优秀的人真是少见，

能够不借助英文词典就能阅读原版书籍的真令我感到敬佩，

要是我有不会的地方可以请教林**吗？"男子接过书，瞥见扉页上的借阅卡，

疑惑的询问"当然可以，我们都是同学，欢迎互相请教。"林甜甜被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多谢林甜甜同学啦。"男子微微欠身，"在下王安然，林同学可以叫我安然。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王安然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甜甜看到他笑起来时弯弯的双眼，就像两轮小月牙。"林**对医学如此用心，

将来定会成为名医。"王安然坚定的注视的林甜甜的双眼，"就像伊丽莎白·布莱克威尔，

美国第一位女医生。"林甜甜眼睛一亮："您也知道她，她是我的偶像？""略知一二。

"王安然在她对面坐下，"我最敬佩的就是这些打破陈规的女性。中国正需要这样的新女性，

而不是困于深闺的旧式女子。"他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林甜甜紧锁的心门。

她想起家中父亲的三房姨太太，想起那个等着她回去的、充满陈腐气息的深宅大院。

"王先生似乎对女性地位很有见解。"她试探道。"叫我安然就好。"他微笑，

"我认为婚姻应当建立在平等基础上，一夫一妻，相互尊重。

我希望我的妻子就该是西方那样的进步女性。"一夫一妻。林甜甜心头一颤。

这个词对她而言太奢侈了。父亲已经明说，

等她毕业就要许配给南京的刘上将当续弦——那位上将已经五十多岁，

膝下最大的儿子甚至比她还要大两岁，娶林甜甜进门纯粹是因为她读了大学带出去有面子。

"林**？"王安然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冒昧问一句，

周末可否邀您到外滩的咖啡馆一叙？那里新到了一批德国医学期刊..."从那天起，

王安然时常来找林甜甜，他带她参加进步沙龙，送她英文原版书籍，

还托人从德国捎来一套精密的手术器械。每次见面，他总会说些让她心跳加速的话。"甜甜，

跟我回北方吧。我会给你一个西式的家，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厌恶三妻四妾的旧俗，

就像厌恶这个国家所有腐朽的东西。""你这样的新女性，不该被困在深宅大院里虚度才华。

"三个月后的一个雨夜，林甜甜在宿舍楼下见到了久违的家仆。"**，

老爷派我来接您回去。"老仆人满脸雨水，"亲事已经定下了，下个月刘上将就来下聘。

"林甜甜浑身发抖："告诉父亲，我宁死也不会嫁给刘上将这样的人！""老爷说了，

绑也要把您绑回去。"仆人压低声音，"您难道想嫁给那位王公子吗？老爷派人查过了，

他家在保定是大户人家但是他已经有两房姨太太了，

而且他家老夫人已经放出话了像您这样的新式女子嫁给他只能做妾...""胡说！

"林甜甜猛地退后一步，"安然不是那种人！"但她心里已经起了波澜。

第二天见到王安然时，她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王安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随即苦笑："甜甜我不是想要瞒你的。是的，我家里确实有了两个姨太，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一个是母亲强塞给我的丫鬟，一个是年少无知时迷恋的戏子。

但是自从接受了新思想，我就再没碰过她们。"他握住林甜甜的手："跟我回去，

我会把她们安置到别院。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将来也是。"林甜甜心乱如麻。

她爱眼前这个男人，相信他的承诺，但是往日在深宅大院的日子又像是一根针刺在她心头。

"安然，给我三天时间考虑。"回到宿舍，林甜甜辗转难眠。天亮时分，她下定决心，

写了一封决裂信给父亲，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敲响了王安然酒店房间的门。"我跟你走。

"她仰起脸，眼中闪着泪光，"安然，你要记住今天的承诺。"华美的囚笼火车汽笛长鸣，

林甜甜望着窗外逐渐荒凉的景色，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绣花手帕。三个月前，

她还是上海基督教女子医学院最优秀的学生，如今却成了与家庭决裂的逃婚女子。"怎么了？

手这么凉。"王安然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指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林甜甜勉强笑了笑："只是远离了我熟悉的环境有些陌生罢了。""别怕。

"王安然将她揽入怀中，"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车厢里其他乘客投来艳羡的目光。

是啊，任谁看去，他们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英俊潇洒的青年才俊与知书达理的新式女性。

林甜甜靠在他肩头，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心中稍安。火车驶入保定站时已是黄昏。

月台上站着十几个家仆，齐刷刷地向他们行礼。

林甜甜第一次见识到王家的排场——四辆黑色轿车等在站外，管家穿着绸缎马褂，

连拉车门的仆役都戴着白手套。"少爷，老太太等急了。"管家凑到王安然耳边低语，

眼睛却不住地打量林甜甜。车队驶入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拐进一条幽深的胡同。

朱漆大门缓缓开启时，林甜甜倒吸一口凉气——眼前是一座五进四合院，

飞檐翘角下挂着大红灯笼，影壁上雕刻着精美的松鹤延年图。"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王安然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正厅里，

檀木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王母穿着绛紫色团花褂子，

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水头极好，一看就是传家宝。她眯着眼打量林甜甜，目光像刀子般锋利。

"母亲，这就是我常提起的林**。"王安然拉着林甜甜上前，

"我们在上海已经举行了西式婚礼。""胡闹！"王母猛地一拍茶几，茶盏跳了起来，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母亲，甜甜是新时代女性，

我们——""新时代？"王母冷笑，"新时代的姑娘就能私定终身？就能不敬公婆？

"她突然提高声调，"双双！翠玉！出来见见你们的新姐妹！"林甜甜心里钝钝的疼，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准备要面对两位姨娘，但是她还是没有准备好。

屏风后走出两个女子——前者穿着桃红色旗袍，柳叶眉丹凤眼，；后者一身藕荷色袄裙，

低眉顺眼，。"这位是白双双，唱昆曲的。"王母慢条斯理地说，"这位是翠玉，

从小伺候安然的丫头。"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甜甜一眼，"都是过了明路的姨娘。

"林甜甜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她机械地看着两个女子向她行礼，

白双双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翠玉则始终低着头。王安然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

掌心残留的冷汗很快被北方的干燥空气吸走。"母亲！"王安然突然跪下，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自从遇见甜甜，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求您成全！

"王母冷哼一声："成全？你眼里还有家规吗？"她转向林甜甜，"林**，

我们王家不是小门小户，既然进了这个门，就得守这个家的规矩。

"林甜甜不知自己是如何被带到客房的。她呆坐在雕花拔步床边，看着窗外一弯冷月，

泪水终于决堤。王安然推门进来时，她抓起绣花枕头砸了过去。"骗子！

你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王安然不躲不闪，枕头打在他胸前，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他快步上前，跪在林甜甜脚边，眼眶通红："甜甜，你听我解释，这都是我母亲自作主张。

我明天就把她们送到城外的别院。我保证你以后再也看不见他们。

"林甜甜别过脸去："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回上海，嫁给刘上将。""甜甜！

"王安然突然抱住她的腿，"没有你我会死的。你看，为了你我都敢顶撞母亲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报纸，"这是我这两天在报纸上看到的，你父亲刊登的的。

"林甜甜颤抖着展开报纸，熟悉的话语刺得眼睛生疼：「小女林甜甜自甘堕落，与家门决裂。

自即日起，林某与之断绝父女关系，生死各安天命...」报纸飘落在地。

王安然趁机将她搂入怀中："你看，除了我，你已经一无所有了。

但我发誓会用一辈子补偿你。"第二天清晨，林甜甜被院里的喧闹声惊醒。她推开窗户，

看见白双双和翠玉被几个婆子领着，正向偏门走去。白双双还穿着昨日的桃红旗袍，

怀里抱着个蓝布包袱，回头望见窗边的林甜甜，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满意了？

"王安然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她们今天就去城外别院，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来。"林甜甜心头一颤。她确实厌恶妾室的存在，

但亲眼看着两个活生生的女子被扫地出门，又莫名感到一丝内疚。

"你母亲...""别管她。"王安然吻了吻她的发顶，"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梦。王安然带她逛遍了保定城，买最时尚的衣料，吃最精致的点心，

甚至在商会举办的晚宴上，当众宣布她是自己"唯一的妻子"。所有人都羡慕他们的恩爱，

只有王母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一个月后，王安然在正厅摆了酒席，请来族中长辈，

正式将林甜甜的名字写入族谱——在正妻的位置上。那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

搂着林甜甜一遍遍地说："你是我的，永远都是。"王安然紧紧抱住她："我发誓，

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人。"渐冷的怀抱林甜甜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

窗外的海棠花开得正艳。嫁入王家的第三个月，她怀上了孩子，这个消息让整个宅院沸腾了。

"甜甜，我要当父亲了！"王安然抱着她在屋里转圈，眼角闪着泪光，

"我要给孩子取个洋名，如果是男孩就叫威廉，女孩就叫朱莉！

"他当即吩咐管家给下人们多发一个月工钱，又亲自去库房挑了最好的阿胶和燕窝。那几日，

王安然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连生意上的应酬都推掉了大半。

王母破天荒地送来一对金镯子，虽然眼神依旧冷淡，但至少不再找茬。"少奶奶，

这是少爷特意吩咐厨房熬的鲫鱼汤。"翠玉端着青花瓷碗走进来，声音轻得像猫。

林甜甜接过碗，注意到翠玉手腕上的淤青。自从被王安然从别院召回来伺候怀孕的她，

翠玉越发沉默寡言了。"你的手怎么了？"林甜甜忍不住问。

翠玉慌忙拉下袖子："不小心撞到了。"她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少奶奶，

您...您最近有没有发现少爷身上有奇怪的香味？"林甜甜的手一抖，

鱼汤洒了几滴在锦被上。她当然发现了。前天晚上王安然应酬回来，西装领口蹭着一抹嫣红，

像是女人的口红。她当时想问，却见他倒头就睡，只好作罢。"你什么意思？

"林甜甜盯着翠玉。"奴婢多嘴了。"翠玉福了福身，快步退了出去，

却在门口与白双双撞个正着。"哟，少奶奶好大的威风。"白双双倚着门框，

新烫的卷发像黑色的浪，"怀着孩子就真当自己是正宫娘娘了？

"林甜甜放下碗虽然不知道白双双怎么会突然回到宅院，却只能强装镇定："有事？

""安然哥让我来告诉你，今晚商会晚宴，他带我去。"白双双晃了晃手中的珍珠手包，

"说是你身子重，不宜走动。对了，这手包是他新送的，巴黎货。"林甜甜胸口发闷。

自从怀孕满四个月，王安然确实越来越少带她出门，总说怕她累着。她原以为是体贴，

现在想来，或许早有预谋准备把两个妾室接回来。那天晚上，王安然回来时已近子时。

林甜甜靠在床头假装睡着，闻到他身上除了酒气，

还有一股浓烈的茉莉香水味——她从来不用这个味道。"还没睡？"王安然发现她醒着，

俯身想吻她，却被偏头躲开。"你身上有香水味。"林甜甜直截了当。王安然愣了一下，

随即失笑："今晚宴会上那么多太太**，难免沾上些。"他脱下外套随手一扔，"甜甜，

你现在怀着孩子，别胡思乱想。"那件外套落在地上，

林甜甜清楚地看到内衬领口有一抹鲜红。她心脏狠狠一缩，却什么也没说。第二天清晨，

她早早起床，在王安然洗漱时检查了他的衣物。西装口袋里有一张戏票存根，

日期是昨晚；钱包夹层多了一张陌生女子的照片，穿着洋装，笑容明媚。最刺眼的是，

他换下的衬衣少了一颗扣子——袖口的那颗金扣，是她亲手缝上去的。"找什么呢？

"王安然突然出现在身后，湿发上的水珠滴在她脖子上，冰凉。

林甜甜举起那张照片："她是谁？""安娜**，新任海关监督的女儿，刚从英国回来。

"王安然居然坦然承认了，"昨天宴会上认识的，很有见识的姑娘。"他拿回照片，

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她父亲在租界有栋别墅，下周请我们去喝茶。""我们？

"林甜甜声音发颤。"当然是你和我。"王安然捏了捏她的脸，"小醋坛子。"但到了那天，

林甜甜因为孕吐突然加重没能去成。王安然独自赴约，直到深夜才归，领带不见了，

衬衫领口还有可疑的唇印。这次他连解释都懒得给，只说："别闹了，对孩子不好。

"林甜甜在日记本上用力划下一道墨痕，这已经是本月第七次了。自从发现王安然的异样，

她开始秘密记录他的出轨证据——从别院回来的两位姨娘，某天衣领上的香水味，

某天消失的袖扣，某天归家时颈侧的吻痕...每记一笔，心就冷一分。"少奶奶，

老太太让您过去。"丫鬟在门外轻声唤道。王母的屋子里点着浓重的檀香，

老太太正在和一位陌生姑娘说笑。那姑娘二十出头模样，穿着淡紫色洋装，

栗色卷发用珍珠发卡别着，正是照片上的安娜。"林姐姐好！"安娜主动站起来，

一口京片子带着洋腔，"早就听安然哥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林甜甜僵硬地点头。

安然哥？他们已经这么熟了吗？"安娜**刚从英国学钢琴回来，"王母难得地和颜悦色，

"听说你也是新式女子，应该有不少共同话题。""我在上海学的是医学。"林甜甜强调。

"医学？"安娜掩嘴轻笑，"那多血腥啊。听说医学有解剖课想想都恶心，我受不了了，

那些内脏标本..."她做了个夸张的颤抖动作，"安然哥说您怀孕了，

像现在这样安分守己的挺好，女孩子学什么医。"林甜甜攥紧了拳头。

王安然居然和外人这样议论她！更可气的是，接下来的茶会上，王母和安娜聊得热火朝天，

完全把她晾在一边。而当王安然匆匆赶来时，第一眼看的竟是安娜。"安娜，你怎么在这儿？

"他惊喜的样子像捡到了宝。"来拜访伯母呀。"安娜俏皮地眨眼，

"顺便看看传说中的林姐姐。"王安然这才注意到林甜甜，笑容淡了些："你身子重，

不该到处走动。"那天晚上，林甜甜第一次和王安然爆发了激烈争吵。

"你当着我的面和那个安娜眉来眼去，当我瞎吗？""你又来了！

"王安然不耐烦地松了松领带，"安娜只是个小姑娘，活泼些罢了。

你能不能别整天疑神疑鬼？""疑神疑鬼？

"林甜甜抓起梳妆台上的戏票存根、用过了的半截口红，

还有她偷偷从王安然外套里找到的情诗草稿，一股脑摔在床上，"这些是什么？

"王安然脸色变了变，随即冷笑："你翻我东西？"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林甜甜，

别忘了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连你肚子里的孩子都姓王！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林甜甜浑身发抖，眼泪夺眶而出。王安然似乎意识到话说重了，立刻放软语气："好了，

是我不好。但你也要理解，男人在外应酬，难免逢场作戏。"他抚摸她的肚子，

"我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你和孩子。"这样的戏码开始频繁上演。

王安然出轨的证据越来越明显，甚至开始夜不归宿，但每当林甜甜要发作，

他就用甜言蜜语安抚，或者拿孩子当筹码。而随着孕期推进，林甜甜身体越发沉重，

确实没有精力再闹了。更糟的是，白双双和翠玉被正式调回了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