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偏离的日常城市的黄昏像一块缓缓融化的琥珀，
将林晚办公室的落地窗染成暖金色。她揉了揉因长时间审阅合同而酸涩的眼角，
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点开那个沉寂了大半天的三人小群。江柔的头像静静亮着，
最新消息却是一条带着点撒娇语气的语音：“晚晚~楠楠~周五晚上有空没？
陪我去个地方呗？不远，就飞几个小时，玩一天就回来！保证不耽误你们周日回家补觉！
全程有人接应，超省心的！”语音的背景音有些空旷，隐约有海浪的轻响，
不太像江柔平时安静的家。林晚微微蹙眉。江柔是她们三人中最恋家的，
周末雷打不动要陪父母喝早茶，超过两天的旅行对她而言都是需要深思熟虑的“大事”。
这种轻描淡写、说走就走的“飞几个小时玩一天”，绝非她的风格。她还没回复，
苏楠的咆哮式语音已经炸了进来：“江小柔！你清醒一点！飞几个小时玩一天再飞回来？
这叫旅游？这叫铁人三项！我的脸还要不要了？我的美容觉！
我的黑眼圈会从下巴垂到肚脐眼的！不去！坚决不去！”背景是画笔敲击调色板的噼啪声，
显然她正在画室里抓狂。林晚指尖轻点，回复道：“柔柔，具体是哪里？什么朋友安排的？
听起来有点…仓促。”她斟酌着用词，心里那点疑虑像水底的泡泡，无声地浮起。
江柔的回复快得异乎寻常，又是一条语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雀跃：“哎呀，
就是南边新开发的一个小岛，风景超棒的！朋友…嗯，新认识的朋友，路子广，都安排妥啦！
酒店、接送、景点门票，全包！我们只要人到了就行！真的，就占用一个周末，
周一保证让你们准时上班！”她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近乎哀求的颤音，“晚晚，楠楠，就这一次，
陪我去嘛…我真的很想和你们一起去…有你们在，我才安心。”这最后一句，
像一根柔软的刺，轻轻扎在林晚心上。江柔很少用这种近乎示弱的语气说话。
她想起最近几次见面，江柔总有些心不在焉，手机一响就立刻抓起来看，
回复信息时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眼神亮得惊人，却又在她们看过去时迅速收敛，
带着点欲盖弥彰的羞涩和慌乱。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她又红着脸矢口否认。
林晚拿起桌上的马克杯，里面是她常喝的深烘咖啡，已经凉了。她走到窗边，
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
一辆线条冷硬、通体漆黑的越野车静静地停在街角梧桐树的阴影里，车窗贴着深色的膜，
像蛰伏的兽。这辆车，她似乎在上周送江柔回家时，也在她家小区附近瞥见过一次。
是巧合吗？她拨通了苏楠的电话。电话一接通，苏楠的哀嚎就冲了出来：“晚！你听见没？
她疯了！绝对疯了！五六个小时飞机来回就为玩一天？这哪是旅游，
这是极限挑战之摧毁闺蜜容颜计划！”“楠楠，”林晚打断她，声音平静，“柔柔不太对劲。
”“废话！能对劲吗？提出这种反人类行程！”苏楠没好气。“不是行程的问题。
”林晚看着楼下那辆依旧纹丝不动的黑色越野，“是她的状态。你不觉得她最近神神秘秘的？
打电话时背景音也怪，刚才语音里还有海浪声，她家附近可没海。而且…她刚才说话的语气，
像是…在害怕什么，又极力掩饰着兴奋。”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画笔的噼啪声也停了。
“你这么一说…”苏楠的声音严肃起来，“上周我去她家，
发现她洗手间多了套男士的…呃…高端剃须用品。问她，她支支吾吾说是给她爸买的试用装，
可她爸用电动剃须刀几十年了。”线索碎片像散落的珠子，被林晚心中的疑虑串联起来。
新朋友？男士剃须刀？神秘安排的旅行？街角的黑车？
还有江柔那混合着兴奋与不安的眼神……“答应她。”林晚忽然说，
声音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沉静。“啊？！”苏楠惊叫，“林晚你也被传染了疯病？！
”“我们去。”林晚的目光依旧锁着那辆黑车，“去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或者…在见什么人。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冒险。”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带好必需品，
跟家里报备清楚，就说…公司临时安排的短途出差。还有，”她加重了语气，“到了那边，
机灵点。”苏楠在电话那头长长吸了口气，像是认命，
又像是被激起了某种侦探般的斗志：“行吧！舍命陪君子…陪疯丫头！不过林晚，
我要是因此长了三条皱纹，下半辈子江小柔得给我当牛做马！”周五傍晚，
江柔的公寓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躁动气息。行李箱摊开在地板上，江柔正哼着歌，
往里面塞着几条崭新的裙子，颜色明艳得不像她平时的风格。她脸上带着精心修饰的妆容，
头发也卷成了妩媚的波浪，整个人像一颗被打磨过的珍珠，
散发着一种林晚和苏楠从未见过的、带着侵略性的光彩。“哎呀，你们来啦！快坐快坐！
”江柔看到她们，笑容灿烂地迎上来，眼神却飞快地掠过她们身后敞开的门，
像是在确认什么。她手腕上戴了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子，锁形的吊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啧啧啧，”苏楠大喇喇地把自己摔进沙发，拿起茶几上一个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盒，
“行啊江小柔，Ferragamo的巧克力都安排上了？看来你这‘新朋友’不一般啊？
男的女的？帅不帅？多金不？”她故意拉长了调子，目光如探照灯般在江柔脸上扫视。
江柔的脸瞬间飞红，一把抢回巧克力盒，嗔道：“苏楠！瞎说什么呢！就…就是普通朋友！
”她避开苏楠的目光，转向林晚，“晚晚，你东西带齐了吗？我们得出发了，别误机。
”林晚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江柔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眼神又开始飘忽。林晚注意到她放在玄关柜上的平板电脑屏幕还亮着，
是一张放大的卫星地图，定位在某个陌生的海岛，地图上有个醒目的红色标记点。“走吧。
”林晚拉起自己那个装了“安全保障”的行李箱，语气平淡。她没再追问，
但心底那根弦已经悄然绷紧。这趟仓促的“特种兵闺蜜游”，恐怕远不止旅行那么简单。
驱车前往机场的路上，江柔显得异常兴奋，不停地刷着手机，回复信息时手指飞快，
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林晚坐在副驾，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沉浸在甜蜜信息中的江柔，
又瞥了一眼窗外后视镜——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车，如同幽灵般，隔着几辆车，
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机场巨大的穹顶下，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办完登机手续，
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三人在登机口附近的休息区坐下。
苏楠看着登机牌上那趟红眼航班的时刻，又看了看时间，忍了一路的怨气终于爆发，
她抓起手边刚买的薯片袋子，泄愤似的狠狠捏得哗哗作响，
手指几乎要戳到手表上去："江柔！你管飞五六个小时再立刻飞回来叫'特种兵旅游'？
这分明是赶着去投胎！"她气鼓鼓地指着时针，"十一点！我的美容觉在尖叫**！
"江柔双手合十，指尖泛白，温软如丝绒的眸子此刻盛满了孤注一掷的恳求，
声音像浸了蜜："就这一次！真的！那边有人接应，都安排好了！"她目光转向林晚，
后者正低头看着手机日历，屏幕上家人的叮嘱清晰可见。林晚无声地叹了口气，
推了推苏楠："算了，陪她疯一次吧，快去快回。"飞机引擎轰鸣着，
苏楠蜷在逼仄的座椅里抱怨，林晚闭着眼，心底却盘踞着一丝模糊的不安。接机口，
一个挺拔的男人朝她们招手。江柔像归巢的鸟雀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
苏楠和林晚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这是沈翊，我朋友。"江柔脸颊绯红。
沈翊笑容温煦："辛苦两位了，地方都安排好了。"一天一夜的奢华行程让人暂时忘却疲惫，
只是江柔的目光总缠绕在沈翊身上。第三天黄昏，江柔倚着露台栏杆撒娇："再玩两天嘛！
""不行！"苏楠斩钉截铁，"一天一夜是极限！"林晚也温和而坚定："说好的按时回去。
"江柔眼底光芒黯淡，低头划拉手机："半夜那班还有票，落地时间合适。"她语气如常，
眼神却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深夜机场空旷冷清。江柔把她们送到安检口，用力拥抱，
手臂收得格外紧："路上一定小心。"林晚感到她身体不易察觉的轻颤，
松手时瞥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水光。机场外，夜风料峭。一辆普通出租车滑到面前。
司机鸭舌帽压得很低，声音沙哑："去机场？上车吧。"车子驶入午夜车流。苏楠昏昏欲睡，
林晚无意识望向窗外。高楼霓虹渐次隐没，路灯间隔越来越长，窗外景象被浓稠黑暗吞噬，
只剩扭曲的树影。死寂。只有引擎单调的嗡鸣。"师傅，"林晚开口，
声音在死寂车厢里显得紧绷，"这好像不是去机场的路？"前座没有回应。后视镜里，
鸭舌帽下两点幽冷的光极快地扫过她们。林晚猛地攥紧苏楠的手腕，一股寒意瞬间攫住心脏。
出租车一个急刹停在荒地上，车灯像垂死的眼睛照亮乱石和疯长的荒草。"下车。
"司机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沙砾。他转过头，嘴角咧开狰狞的弧度，眼神淬毒。
恐惧封住了苏楠的喉咙。林晚心跳如擂鼓，指甲掐进苏楠的手里，
用气音急促命令："开车门，我数三，一起跑！往林子跑！"同时，
她的手在身侧阴影里盲打手机。冰凉的汗珠滴在屏幕上。她点开置顶的"柔柔"，
将一路上凭记忆记下的经纬度狠狠发送！紧接着，用尽全力敲下"救命！"和红色感叹号！
发送成功的微震传来。"动作快点！"司机低吼着下车，沉重的脚步逼近。
车门把手被粗暴拉动。林晚死死盯着逼近的黑影，
无声开合：一……二……黑影的手即将抓住车门把手的瞬间！"三——跑！！！
嘶吼撕裂死寂！林晚撞开车门滚落在地。苏楠踉跄扑向黑暗。"妈的！想跑？！
"司机咆哮着扑向苏楠！"嗡——嗡——"手机疯狂震动！江柔！林晚狂奔中接通，
嘶声尖叫："柔柔！定位！荒郊野外！有人抓我们！
救——"身后沉重的脚步和喘息声掐断了最后一个字。"晚晚！苏楠！！
"江柔的声音尖锐破音，"别挂！等我！!"背景是刺耳的碎裂声，
她转向另一个人的哭喊："阿翊！她们出事了！定位！快！求你！！"电话未断。荒野上，
林晚和苏楠跌跌撞撞狂奔，血腥味充斥喉咙。电话那头，
江柔崩溃的哭喊和一个低沉、威压的男声厉声命令："坚持住！林晚！苏楠！马上到！！
""臭娘们！看你们往哪跑！"司机的手抓向苏楠后领！"呜——呜——呜——！
"狂暴引擎声如滚雷炸响！数道雪白强光如审判之剑撕裂黑暗！强光笼罩司机。他僵住，
抬手挡眼怪叫。"吱嘎——！"刺耳刹车声起！几辆黑色越野车如钢铁巨兽冲上荒地，
卷起漫天尘土，瞬间形成包围圈！车门洞开，一群穿作战服的男人敏捷跳下，
黑洞洞枪口在强光下闪烁冷芒。"不许动！手举起来！"空气凝固。引擎低沉轰鸣。
一辆最冷硬的越野车门打开，沈翊跨步下车。西装挺括，但温文尔雅消失无踪。
夜风掀起额发，露出寒冰般冷冽的眼睛，扫过场中带着俯瞰蝼蚁的漠然威压。他侧了下头。
一个魁梧手下立刻揪住司机衣领，像拎小鸡般拖离。司机瘫软如泥，裤裆洇开深色湿痕。
沈翊走向林晚和苏楠，脚步很稳，在离林晚一步之遥停下。"没事了。"声音低沉平稳。
他朝林晚伸出手。林晚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和深不见底的眼眸，僵硬地摇头。"晚晚！
楠楠——！"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引擎轰鸣。江柔撞开外围手下冲进强光，头发散乱，
泪痕交错，裙子挂破，光脚渗血。她扑上去死死搂住两人，拥抱紧得窒息。
"对不起……对不起……"哭声压在林晚肩头，"是我不好……不该骗你们……"泪水汹涌。
林晚僵硬的身体软化，抬起沾满尘土的手臂环住江柔颤抖的背脊。苏楠也抓住江柔的手臂，
眼泪汹涌。沈翊静静看着，冰封的漠然融化一丝缝隙。他偏头对手下低语，
声音冷酷："查清楚。处理干净。"他接过手下递来的厚毛毯，生疏而温柔地披在江柔肩上，
将另一条递给林晚。林晚对上他的眼睛，深潭之下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
她接过毛毯裹住苏楠："谢谢。"沈翊转身走向座驾，留下冷硬背影。越野车调整方向，
车灯划破黑暗，拱卫着她们。司机被塞进后备箱。荒原风冷，但钢铁车身隔绝寒意，
灯光驱散黑暗。林晚拥着啜泣的江柔和惊魂未定的苏楠，望向窗外沉沉夜色。天边云层边缘，
晕染开一丝极淡的灰白。天快亮了。
---2暗流（上）林晚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又一次惊醒。梦里那双从后视镜里窥视的眼睛，
在醒来后依然黏在她的视网膜上。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抓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江柔两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又做噩梦了？"配着一个拥抱的表情。
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自从荒原事件过去三周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