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撞开时。我手里三枚铜钱还烫着。刚起的卦象。大凶。“程栩老师!突击直播!惊喜吗?
”黑洞洞的镜头怼到脸上。节目组张导那张胖脸挤在镜头后面。笑得像刚偷了油的老鼠。
他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灯光。收音麦。反光板。全是家伙什。“观众朋友们!
看看我们第一位突击对象!程栩老师!”弹幕瞬间刷屏。「**!素颜!」
「这皮肤状态真实吗?」「睡衣…挺别致。」我低头。身上是洗得发白的老头汗衫。
印着褪色的“XX化肥”。我妈去年从老家寄来的。脚上是塑料红拖鞋。
左脚那只还裂了个口子。张导小眼睛滴溜转。扫过我摊在行军床上的行李。
“程老师…东西不多啊?”语气带着探究。其他嘉宾行李箱都是LV、Rimowa。
我脚边只有一个磨破角的28寸帆布袋。拉链没拉严实。露出里面几件同样朴素的旧T恤。
最上面。压着一本边角卷起的《增删卜易》。书皮黄得发黑。“穷。”我言简意赅。
弯腰把书往里塞了塞。弹幕飞过一片「哈哈哈」。「真实!」「恋综泥石流!」
「这姐们有点意思。」张导显然不满意。他要的是爆点。“程老师第一次上恋综吧?紧张吗?
”“不紧张。”“对男嘉宾有期待吗?”“没有。”“……”空气有点僵。他眼珠一转。
瞄准我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铜钱。“哟!程老师还玩这个?给咱们直播间的观众露一手?
”三枚油腻腻的乾隆通宝。躺在掌心。弹幕开始起哄。「搞玄学的?」「神棍人设?」
「剧本吧!」张导笑容加深。“程栩老师可是我们节目组特意找来的‘玄学大师’!
神秘嘉宾!”我眼皮都没抬。“算一次,五百。”“……”张导笑容卡壳。弹幕炸了。「??
?」「明码标价?」「掉钱眼里了?」「笑死,恋综变天桥摆摊?」张导脸皮抽搐。
“程老师真幽默…那免费给咱们节目算算?”镜头又逼近一寸。我捏起铜钱。哗啦。
随手一抛。铜钱落在行军床单上。两反一正。“巽下断。”我扫了一眼。“什么意思?
”张导追问。“有风。”“……”“就这?”“嗯。”弹幕一片「???」。「什么鬼?」
「忽悠谁呢?」「退钱!」张导嘴角耷拉下来。“程老师,咱们认真点……”话音未落。
“砰!”一声巨响。房间门被狠狠撞开。一个人影裹着风冲进来。带着浓重的古龙水味。
差点撞翻打光板。“张胖子!你们搞突袭不叫我?!”来人一头嚣张的银发。
耳骨上一排闪亮的钉。脸是好看的。就是眼神飘。脚步虚浮。像熬了三天大夜。「祁砚!
是祁砚!」「顶流爱豆!」「他好帅!但状态好差…」祁砚。节目最大牌的男嘉宾。
家里有矿的顶流爱豆。此刻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妈的,昨晚又没睡好!
这破地方风水绝对有问题!”他眼下一片乌青。整个人透着一股颓。张导眼睛一亮。
立刻调转镜头。“祁少!来得正好!程栩老师可是玄学大师!让她给你看看?
”祁砚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我。还有我床上那三枚铜钱。他嗤笑一声。“玄学?
”眼神轻飘飘落在我洗得发白的汗衫上。“张导,你们节目组预算紧张到这份上了?
请个江湖骗子凑数?”弹幕瞬间分成两派。「祁少嘴好毒!」「心疼**姐。」
「但穿化肥T恤上恋综确实离谱…」张导打圆场。“祁少试试嘛!程老师刚才可算了,
咱们节目‘有风’!”祁砚不耐烦地挥手。像赶苍蝇。“行行行!算!赶紧的!
算完我要补觉!”他几步走到我床边。居高临下。“算算我什么时候能睡个好觉?
算准了给你加钱!”语气满是戏谑。我抬头。目光掠过他眉心。一道极淡的青气。盘踞不散。
“手。”“什么?”“右手,伸出来。”祁砚撇嘴。但还是伸出了手。骨节分明。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只是中指侧面。有一道新鲜的、细小的划痕。渗着一点血丝。
我指尖没碰他。只虚虚悬在他掌心上空一寸。从手腕。快速滑向指尖。
他掌心那条代表健康的纹路。在靠近手腕三分之一处。突然断开。断口处。
缠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黑气。“你最近,”我收回手,“是不是收了个礼物?
”祁砚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僵了一下。“关你屁事。”“黑色的。”我继续说,“木头盒子。
雕着…鸟?”祁砚瞳孔猛地一缩。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弹幕瞬间疯了。「**?!」
「真算出来了?」「剧本吧!太假了!」「祁砚那表情不像演的!」张导激动得脸都红了。
镜头死死对着祁砚震惊的脸。“那…那盒子怎么了?”祁砚声音有点干。“扔了。
”我语气平淡,“最迟今天中午。”“凭什么?那是我粉丝送的!”“你扔不扔?”“不扔!
古董盒子!值钱着呢!”我点点头。不再说话。弯腰。把那三枚铜钱一枚一枚捡起来。
揣进汗衫口袋。弹幕急了。「然后呢?」「说话说一半?」「急死我了!」
祁砚脸色变了又变。“喂!你什么意思?那盒子…”“祁少!”门口传来温润的男声。不高。
却轻易压过了房间里的躁动。所有人回头。傅屿白。新晋影帝。白衬衫。卡其裤。金丝眼镜。
像刚从文艺片片场走出来。温和。疏离。“张导,突击直播也该有个限度,别吓着程栩老师。
”他走到我床边。自然地挡住一部分镜头。目光落在我裂口的拖鞋上。顿了一秒。“程老师,
需要帮忙整理吗?”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收声麦捕捉到。弹幕瞬间倒戈。「傅影帝好温柔!
」「他好体贴!」「对比祁砚…高下立判!」祁砚被晾在一边。脸色更臭。“傅屿白!
你少装好人!”傅屿白没理他。对我微微颔首。“早餐好了。程老师要一起吗?”我摇头。
“困。”傅屿白也不强求。“那好。需要什么随时叫我。”他转身。对张导说。“张导,
程老师需要休息。突击…该结束了吧?”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张导看看他。
又看看脸色铁青的祁砚。再看看我这个油盐不进的“玄学大师”。只能干笑。“行行行!
程老师先休息!直播间的朋友们!我们下一个突击目标——傅影帝的房间!走!
”人群呼啦啦涌向门口。祁砚被挤在最后。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压低声音。“喂!
那盒子…真有问题?”我没回答。从帆布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
抖出一根没牌子的白杆烟。叼在嘴里。没点。含糊地说。“中午12点前。东边。
有水的地方。”祁砚还想问。被助理死命拽走了。房间瞬间空下来。只有残留的香水味。
和机器散发的微弱热气。我走到窗边。推开老旧的木窗。楼下。节目组的车正载着大队人马。
驶向别墅另一头的附楼。那里是傅屿白的套房。我吐出嘴里没点燃的烟。
目光落在傅屿白刚才站的位置。地毯上。留着一个极淡的脚印。边缘整齐。但脚印中心。
靠近前脚掌的地方。地毯绒毛。诡异地微微发黑。像被什么灼过。我蹲下。
指尖在发黑处上方悬停。一丝极其微弱的。令人牙酸的阴冷。顺着指尖爬上来。
不是活物的气息。我收回手。在老头汗衫上蹭了蹭。楼下花园。
节目组的镜头正对准傅屿白的阳台。他端着一杯咖啡出现。清晨的阳光给他镀了层金边。
完美得不真实。弹幕一片「老公」刷屏。他微笑着对镜头举杯。姿态优雅。我关上窗。
隔绝了下面的喧嚣。从帆布袋最底下。摸出一个老旧的诺基亚手机。开机。
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着脸。按键音调到最小。编辑短信。「目标接触。气息确认。非活物。
等级:低危。继续观察。」发送。只有一个字母的加密号码。「Z」。发送成功。
屏幕暗下去。我把手机塞回袋底。躺回行军床。硬板硌着背。帆布袋里的《增删卜易》。
露出一个泛黄的角。我盯着天花板角落。一小片洇湿的水渍。形状像只张牙舞爪的鸟。上午。
别墅一楼大厅。巨大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长条餐桌铺着雪白桌布。摆满精致的早点。
直播镜头架在餐厅角落。弹幕安静了不少。毕竟看人吃饭。没那么**。我最后一个到。
还是那身老头汗衫。红拖鞋。在傅屿白的高级定制西装。和祁砚的潮牌**版之间。
像个误入片场的民工。祁砚坐在我对面。眼下乌青更重了。烦躁地用叉子戳着一块煎蛋。
眼神时不时瞟我。欲言又止。傅屿白坐在长桌主位。慢条斯理地切着煎蛋。动作一丝不苟。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握着刀叉的手指上。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一丝烟火气也无。“程栩老师昨晚休息得好吗?”他抬眼。温和地问我。声音透过收声麦。
清晰地传到直播间。弹幕飘过「影帝好暖」。“还行。”我拿起一个馒头。掰开。
塞了点腐乳。“程老师口味…挺特别。”傅屿白笑了笑。没再说话。餐桌气氛有点怪。
另外两个女嘉宾。一个是清纯小白花林薇。一个是美艳御姐苏曼。
两人目光在我和傅屿白之间转了一圈。又各自低头。小口吃着沙拉。
只有刀叉碰撞的轻微声响。突然。“嘶——”祁砚猛地抽了口气。
手里的叉子“当啷”掉在骨瓷盘子上。刺耳。所有人都看向他。他捂着右手。中指上。
那道小划痕。不知怎么裂开了。冒出一小颗血珠。“搞什么…”他低声咒骂。
抽出纸巾胡乱按着。傅屿白微微皱眉。“祁少小心点。需要创可贴吗?”“不用!
”祁砚语气很冲。他抬头。狠狠剜了我一眼。我低头。啃我的馒头。腐乳有点咸。
弹幕活跃起来。「祁砚火气好大。」「伤口怎么裂的?」「玄学大师算中了?」「巧合吧…」
张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胖脸堆笑。“各位老师!早餐还合胃口吧?
上午我们有个轻松的活动!泳池派对!”他兴奋地搓手。“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直播流量肯定爆!”泳池派对。我瞥了眼窗外。巨大的露天泳池。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蓝光。
东边。有水的地方。祁砚的脸。瞬间白了。他猛地看向我。眼神惊疑不定。
我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拍拍手上的碎屑。“不去。”张导笑容僵住。
“程老师…这是集体活动…”“怕水。”我起身。准备离席。“程栩!”祁砚突然站起来。
椅子腿在大理石地面刮出刺耳的声音。“你…”他盯着我,喉结滚动,“你上午…有事吗?
”“睡觉。”“……”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几步绕过桌子。抓住我胳膊。
“你…跟我来一下!”力气很大。带着不容拒绝的急躁。镜头立刻追过来。弹幕沸腾。
「什么情况?」「祁少主动拉化肥姐姐?」「修罗场?」傅屿白放下刀叉。“祁砚,
注意分寸。程老师说不去泳池派对…”“关你屁事!”祁砚吼回去。他拽着我。
不顾镜头和张导的呼喊。直接把我拖出餐厅。穿过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长廊。
把我推进一楼一间空着的客房。“砰!”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他背靠着门。喘着气。
眼神复杂地盯着我。“那个盒子…”他声音发干,“我扔!
”他从紧得勒**的潮牌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巴掌大。通体漆黑。木质。
表面刻着繁复的纹路。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鸟。鸟眼的位置。镶嵌着两颗极小的暗红色石头。
像凝固的血。盒子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混合着祁砚身上浓烈的古龙水味。
形成一种怪异的甜腻。“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他把盒子递到我面前。手指微微发抖。
我没接。目光落在盒盖边缘。一道细微的缝隙里。隐隐透出一点不祥的暗红。像未干的血渍。
“哪儿来的?”“一个…站姐。”祁砚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跟了我很多年。
昨天…节目开始前,在停车场塞给我的。说是…开过光的古董。保平安。”他眼神闪烁。
显然没全说实话。“她人呢?”“不知道!给了我就走了!”祁砚有点急,
“这盒子到底怎么回事?我这两天…”他烦躁地抓了把银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
睡觉也不安稳!刚才吃个饭手还破了!”“不是盯着你。”我走近一步。盯着那盒子。
“是‘它’饿了。”祁砚手一抖。盒子差点掉地上。“什…什么饿了?”我没解释。
从汗衫口袋里摸出那三枚油腻铜钱。捏在掌心。闭上眼。口中无声念诀。
铜钱在掌心微微发烫。片刻。我睁眼。“盒子打开过?”“没有!”祁砚立刻否认,
“她…她说要等到今天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打开才有效…”“正午?”我扯了下嘴角。
“午时三刻。阳气最盛。也是阴物…最躁动的时候。”祁砚的脸。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那…那怎么办?”“扔了。”“扔哪儿?”“东边。有水的地方。”祁砚看向窗外。
巨大的泳池。蓝汪汪的水。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就在别墅东侧。“泳池?”“嗯。”“现在?
”“嗯。”祁砚攥着盒子。指关节发白。他看看盒子。又看看我。眼神挣扎。
“我…我怎么觉得你在忽悠我?这盒子…看着挺值钱…”“随你。”我转身。准备拉开门。
“喂!等等!”他叫住我。一咬牙。“信你一次!要是没用…我让张导立刻把你踢出节目!
”他拉开门。左右看看。走廊没人。直播组大概都在泳池那边准备了。他攥紧盒子。
像攥着个炸弹。快步朝通往泳池的玻璃门走去。背影透着股决绝。我没跟出去。靠在门框上。
看着他穿过洒满阳光的走廊。推开玻璃门。外面。泳池已经布置起来。巨大的充气火烈鸟。
漂浮的托盘上放着鸡尾酒。林薇和苏曼换上了性感的泳装。正对着镜头摆pose。
傅屿白穿着休闲白衬衫。坐在池边遮阳伞下。手里拿着一本书。姿态闲适。
阳光落在他金丝眼镜上。反着光。看不清眼神。祁砚的出现。立刻吸引了镜头。“祁少!
就等你了!”张导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祁砚没理他。径直走到泳池最东边。
那里有个小小的瀑布造景。水流哗哗地注入泳池。他背对着镜头。身体紧绷。飞快地弯腰。
把手里的黑盒子。往瀑布水流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岩石缝隙里。一塞。直起身。
动作快得像被烫到。弹幕飘过疑问。「祁少干嘛呢?」「藏东西?」「泳池派对还带道具?」
祁砚转过身。脸上挤出个不太自然的笑。对着镜头挥挥手。“来了!”他走到池边。
似乎松了口气。刚想坐下。“祁少!”张导拿着任务卡。一脸搞事的笑。“别坐着啊!
第一个小游戏!水上投篮!”他指着泳池中央。一个漂浮的充气篮筐。“规则简单!
男嘉宾下水!女嘉宾在池边投球!男嘉宾负责把球‘运送’进篮筐!哪组进得多,
午餐有特别奖励哦!”他眼神扫过三个女嘉宾。“林薇老师!苏曼老师!程栩老师呢?
”镜头立刻寻找我。我还在客房门口。靠着门框。啃一个不知道哪里摸来的苹果。
“程栩老师怕水!”张导替我解释,“那这样!林薇老师和傅影帝一组!
苏曼老师和祁少一组!程栩老师…当裁判?”祁砚刚缓和的脸。瞬间又绷紧了。
“我…我当裁判!”他立刻说。张导哪能放过他。“哎呀祁少!你是运动担当!
不上场怎么行?观众朋友们可都等着看你表现呢!”弹幕一片「想看祁少湿身」。
祁砚骑虎难下。眼神求助地看向我。我咔嚓。咬了口苹果。无动于衷。“行…行吧!
”他硬着头皮。开始脱潮牌外套。露出线条漂亮的腹肌。弹幕一片尖叫。
苏曼扭着腰走到池边。拿起一个充气球。对着祁砚抛了个媚眼。“祁少,靠你啦!
”游戏开始。林薇和傅屿白那组。配合得意外默契。林薇投球。傅屿白在水中动作流畅。
准确接住。转身。投篮。一气呵成。像排演过。“傅影帝好帅!”“林薇好甜!”弹幕刷屏。
祁砚这边。状况百出。苏曼大概是故意的。球不是扔高就是扔偏。祁砚在水里扑腾。
狼狈地接球。动作僵硬。完全没了顶流的架子。“祁少!这边!”苏曼娇笑着。
又一个球高高抛起。直直飞向泳池东边。那个瀑布造景附近。祁砚下意识游过去。伸手够球。
就在他指尖即将碰到球时。异变陡生!“哗啦——!”巨大的水花毫无征兆地从他身边炸开!
像水下引爆了一颗炸弹!祁砚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拽向水底!“唔!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瞬间消失在翻涌的水花里!一切发生得太快。
所有人都愣住了。直播镜头还对着空中的充气球。弹幕停滞了一秒。随即爆炸。「???」
「祁砚呢?」「掉水里了?」「开玩笑吧?」傅屿白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扔掉手里的球。
朝祁砚消失的地方游去!动作快得惊人。水花四溅。张导的脸煞白。对着对讲机狂吼。
“救人!快救人!切镜头!快切掉!”直播画面瞬间变成一片雪花。现场一片混乱。
工作人员尖叫着。安保人员冲向泳池。我扔了苹果核。几步走到泳池东边。
靠近那个瀑布造景。水面还在剧烈翻涌。浑浊的气泡不断上冒。傅屿白已经潜了下去。
水很深。我蹲在池边。目光锁定那块塞了黑盒子的岩石缝隙。缝隙深处。
隐约有暗红色的微光。一闪而逝。带着贪婪的恶意。水波剧烈晃动。
傅屿白托着祁砚浮了上来。祁砚双眼紧闭。脸色死灰。嘴唇发紫。一动不动。像个破布娃娃。
傅屿白浑身湿透。白衬衫贴在身上。头发滴着水。金丝眼镜不见了。
露出底下深邃冷冽的眼睛。那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完全没有平时的温和。“叫救护车!
”他声音嘶哑。几个安保人员七手八脚把祁砚拖上岸。平放在地上。“没呼吸了!
”有人探了鼻息。尖叫。傅屿白跪在祁砚身边。双手交叠。用力按压他胸口。
标准的急救动作。“祁砚!醒醒!”他低吼。一下。又一下。林薇和苏曼吓得抱在一起。
瑟瑟发抖。张导瘫坐在地上。面无人色。嘴里喃喃:“完了…全完了…”我站起身。
走到祁砚身边。安保想拦我。“让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怪的穿透力。
安保下意识退开一步。傅屿白抬头看我。湿漉漉的额发下。眼神像冰冷的深潭。“程栩,
别添乱!”我没理他。蹲下。伸出食指。指尖在祁砚眉心。那道盘踞的青气上。用力一抹!
嗤——一声极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祁砚眉心的青气。像被烫到一样。
猛地一缩!几乎同时。泳池东边。瀑布造景后面。那块岩石缝隙里。爆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
仿佛金属刮擦玻璃的嘶鸣!“啊——!”林薇和苏曼吓得尖叫。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声骇住。看向泳池东侧。我收回手指。
在祁砚湿透的潮牌T恤上擦了擦。“咳…咳咳咳!”祁砚猛地弓起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大口大口的池水从他口鼻中喷出。他睁开了眼。眼神涣散。满是惊恐。
“盒…盒子…”他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掐进我肉里,“水里…有东西…抓我的脚!
”他浑身抖得像筛糠。我掰开他的手。“淹傻了。”傅屿白死死盯着我。
又看向惊魂未定的祁砚。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最终。他闭了闭眼。再睁开。
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疏离。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他脱下湿透的衬衫。盖在祁砚身上。
“没事了。救护车马上到。”语气平稳。安抚着吓傻的众人。现场一片狼藉。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祁砚被抬上担架。临走前。他死死抓住担架边缘。看向我。
嘴唇哆嗦着。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口型是——“谢谢。”张导像被抽了魂。被助理扶着。
指挥着混乱的现场。“**!今天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直播事故!技术故障!懂吗?
”他扫过我。眼神复杂。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一丁点…不易察觉的探究。我转身。
走回别墅。泳池派对彻底泡汤。午餐自然也没人提。别墅里气氛压抑。
佣人轻手轻脚地收拾餐厅。林薇和苏曼躲在房间里没出来。傅屿白换了一身干爽的休闲服。
坐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边。看着外面被安保围起来的泳池。阳光落在他侧脸。轮廓分明。
却透着一种冰冷的质感。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我路过客厅。去厨房找吃的。“程栩。
”他叫住我。声音不高。在空旷的大厅里带着回音。我停下。回头看他。他依旧看着窗外。
没回头。“祁砚的事。”“你做的?”他的问题很直接。没有迂回。
我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大理石台边。拿起一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咔嚓。咬了一口。
“泳池有鬼?”我反问。他终于转过头。金丝眼镜已经重新戴上。镜片后的眼睛。平静无波。
像结了冰的湖面。“我不信鬼神。”“哦。”我继续啃苹果。“但我相信事出有因。
”他站起身,朝我走过来,脚步无声,“祁砚出事前,你提醒过他。他去了泳池东边。
那里…”他停在我面前。隔着大理石台。距离不远不近。他身上有干净的皂角味。
掩盖了之前那丝若有似无的阴冷。“那里有什么?”他问。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
我咽下苹果。“水。”“……”他沉默了几秒。“程栩,你到底是谁?”“嘉宾。
”“为什么来这个节目?”“通告费高。”“……”他像是被我的直白噎了一下。
“祁砚的盒子,是什么?”“垃圾。”“垃圾?”他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没有温度,“什么样的垃圾,能差点要了他的命?”“运气不好。”“……”他不再问了。
只是看着我。那目光。像是要穿透我这身化肥汗衫。看到里面的骨头。“傅老师。
”我啃完最后一口苹果。果核丢进垃圾桶。“你印堂发黑。”他镜片后的眸光。
几不可察地一凝。“是吗?”“嗯。”“然后呢?”“离水远点。”我说完。转身离开厨房。
把他一个人。留在那片巨大的、冰冷的落地窗前。下午。别墅被一种诡异的安静笼罩。
祁砚被送去了市里最好的私立医院检查。结果很快传回来。轻微呛水。惊吓过度。
身体无大碍。但需要静养几天。节目组官方声明是“意外失足”。直播事故。暂停一天。
张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据说在疯狂打电话公关。林薇和苏曼在各自的套房里。
门关得紧紧的。傅屿白一直在客厅。看书。或者对着笔记本处理什么。安静得像不存在。
我回房间。反锁。从帆布袋最底下。再次摸出那个诺基亚。开机。蓝光幽幽。一条新信息。
来自「Z」。「黑曜鸟盒。南洋邪术。饲‘阴童’。以生魂怨气为食。目标:傅屿白。
手段:借祁砚之手,午时开启,阴童入水,伺机夺舍。阻止及时。盒已处理。傅警惕性极高。
勿近水。勿独处。查源头。」我删掉信息。关机。塞回袋底。傅屿白。南洋邪术。黑曜鸟盒。
生魂怨气。夺舍。目标明确。手段阴毒。借刀杀人。祁砚那个倒霉蛋。差点成了替死鬼。
我躺回硬板床。盯着天花板上。那片像怪鸟的水渍。下午四点。房门被敲响。不轻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