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是权倾朝野的摄政长公主,却唯独纵容那个骄纵的沐家**。
只因沐灵月是陆柒心上唯一的暖色。当沐灵月为贤王递来毒酒,陆柒含笑饮下:“你要的,
我都给。”大火烧塌宫殿时,沐灵月才看清贤王眼里的算计。七年后,
新帝陆之贤被削成人彘,沐灵月冻毙冷宫。枯井填满皇后骨灰那夜,
陆柒抚过沐灵月未寒的墓碑:“我纵容你一世,唯独这次,由不得你选。
”---初春的寒气尚未散尽,长公主府书房外的青石小径却已隐隐透出几分暖意。
然而此刻,这点暖意被一声饱含怒气的质问碾得粉碎。“陆柒,你给我出来!”声音清亮,
带着不容置疑的骄横,狠狠撞在厚重的紫檀木门扉上。廊下侍立的小丫头肩头猛地一缩,
手里捧着的茶盘差点倾覆。她慌忙稳住,眼观鼻鼻观心,死死盯着自己裙角沾上的那点微尘,
大气不敢喘。府里人人都知,这位沐家**沐灵月,是唯一能在活阎王陆柒面前如此放肆,
还能全须全尾活着的人。可知道归知道,每次亲耳听到那娇叱,
骨头缝里还是本能地往外冒寒气。书房内,香炉吐着极淡的沉水香,丝丝缕缕,
缠绕着书案后的人影。陆柒放下批阅到一半的边关粮秣奏报,指节分明的手指,
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玉镇纸。那声“陆柒”,像根细小的针,
扎在她心口某个最柔软、也最隐秘的角落,带来一阵细密绵长的刺疼。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眸底那片深潭般的沉静下,已悄然掠过一丝极淡的疲惫,如同窗外天幕上不易察觉的阴翳。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廊下的光涌进来,勾勒出一道倾城的剪影。墨发如云,
仅以一支素玉簪松松挽就,几缕碎发垂落颊边,衬得肌肤欺霜赛雪。眉如远山含黛,
眼似秋水横波,唇色是极淡的樱粉。她只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云锦常服,
腰间束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线,站在那里,便是一幅浑然天成的仕女图。
可廊下侍立的几个小太监,头却垂得更低了,脊背绷得笔直,
仿佛那绝色的容颜下藏着无形的冰针,刺得人骨髓生寒。这便是当朝摄政长公主,陆柒。
一个名字,足以令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的活阎王。沐灵月却毫无所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那身张扬如火的红裙在春日微光里灼灼跳跃,映得她娇艳的脸庞更添几分逼人的生气。
几步冲到陆柒面前,裙裾带起一阵微凉的风,直直对上陆柒的眼睛,
毫不掩饰眼中的怒火与质问:“陆柒!你凭什么把贤王派去平城?那是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
你存心要磋磨他是不是?”陆柒的目光落在少女因愤怒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那生动的、肆无忌惮的表情,曾是她心底唯一能触碰到的暖光。可此刻,
这光只为另一个男人而燃。她心中那点微弱的暖意瞬间被冰冷的失望淹没,
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余下无声的涟漪。“为何你每次来寻我,”陆柒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却比廊下的风更凉,那温和的假面在她眉宇间一点点剥落,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都是因为陆之贤?我待你不好么?灵月,你为何……总是要与我对着干?”最后几个字,
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叹息的倦意。“你待我好?
”沐灵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下巴扬得更高,像只被激怒的孔雀,
“你待我好就是处处为难他?就是见不得我与他亲近?陆柒,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戏,
立刻收回成命,让贤王回京。”尖锐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陆柒的耳膜。
她看着沐灵月眼中毫不掩饰的厌烦和对另一个男人全然的维护,心头最后那点耐性,
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弦,“铮”地一声,断了。陆柒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那点残存的温度消失无踪,只剩下摄政长公主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甚至不再看沐灵月,
目光淡漠地扫向廊下:“来人。
”两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佩刀女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沐灵月身后,
动作快得只带起一丝微风。“送沐**回府。”陆柒的声音毫无波澜,
如同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即日起,无本殿手谕,不得踏出沐府半步。
”禁足令如同冰冷的铁索,瞬间锁住了沐灵月的自由。沐灵月脸上血色尽褪,
惊怒交加:“陆柒!你敢?!你……”“带走。”陆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斩断了她所有的叫嚣。女卫动作利落,一左一右扶住沐灵月的胳膊,看似恭敬,
实则不容抗拒地将她带离,那抹刺眼的红色很快消失在曲折的回廊尽头。四周重新陷入死寂。
陆柒站在原地,春日暖阳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她抬手,
用指尖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方才沐灵月那张写满厌弃的脸,和陆之贤那副温润皮囊下深藏的算计,在她脑中反复撕扯。
几乎是无意识地低语出声,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料到的迷茫:“为何……偏偏是他?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灵月……”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书房深处的屏风后闪出,
单膝跪地。正是她的心腹影卫统领,夜枭。他低垂着头,声音压得极低,
却字字如冰锥:“主上,沐**近来越发骄纵放肆,毫无敬畏之心。这般不知好歹,
恐成祸患。不若……”他抬起眼,眸中寒光一闪,“让属下替主上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陆柒按着额角的手猛地一顿,方才的低语竟被听了去?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窜起,
比方才面对沐灵月的顶撞时更加凛冽。她倏地转身,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寒冰利刃,
狠狠钉在夜枭身上。“放肆!”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雷霆般的威压,震得夜枭浑身一僵,
头垂得更低。“本殿的人,何时轮到你来置喙?”陆柒向前逼近一步,
绣着暗金云纹的裙裾拂过光洁的地面,无声无息,却带来山岳般的压迫感,“再敢妄动此念,
提头来见。可听清楚了?”“属下……万死!”夜枭额头瞬间渗出冷汗,重重叩首。
书房内死寂了片刻,只有沉水香无声燃烧的微响。陆柒背对着夜枭,
望向窗外庭院里几株新绽的梨花,那点纯白在风中微微摇曳,眼底翻涌的怒意渐渐沉淀下去,
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却已无波澜。“传令,”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漠,
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从未发生,“召贤王陆之贤,即刻回京。”夜枭猛地抬头,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与急迫:“主上,那贤王分明包藏祸心,其心可诛!他此番离京,
暗地里动作频频,与北境几位将领书信往来甚密,此时召回,无异于纵虎归山!
我们……”“本殿知道了。”陆柒打断他,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却带着一种终结话题的绝对力量,“退下。”“……喏。
”夜枭所有未尽的劝谏都被堵了回去。他看着陆柒那笔直而孤绝的背影,张了张嘴,
终究只能将所有忧虑和不解咽下,化作一声沉重的应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重新融入屏风后的阴影里。偌大的书房再次只剩下陆柒一人。窗外的梨花被风吹落几瓣,
打着旋儿飘落在窗棂上。她伸出手指,轻轻拂去那点柔软的白,指尖冰凉。纵虎归山?
她唇角牵起一丝极冷、极淡的弧度。陆之贤那点心思,在她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
她只是……想看看,那个人在她眼皮底下,在她亲手纵容出的沐灵月身边,
究竟能把戏唱到哪一步,她倒要看看,这火,最终会烧到谁的身上。
---乾清宫的窗棂敞开着,暮春的风带着御花园里新开牡丹的馥郁香气吹拂进来,
却吹不散殿内沉沉的墨香与无形的威压。紫檀木御案后,小皇帝言渊坐得笔直,
小小的身子努力绷出帝王的架势,只是那悬空的双脚和微微皱起的包子脸,
泄露了孩童的稚气,手捏着朱笔,一笔一划,在摊开的奏折上落下批红,
动作透着生涩的认真。陆柒就坐在御案左下手的一张花梨木圈椅里。她姿态闲适,一手支颐,
另一只手随意地翻看着另一份奏章,莹白的指尖偶尔在字里行间划过,
留下一点淡朱色的痕迹。素雅的月白宫装衬得她愈发清冷,阳光穿过窗格,
在她鸦羽般的长睫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言渊批完一份关于江南水患赈灾的折子,
悄悄吁了口气,抬起眼皮,偷偷觑了一眼旁边沉静的姑姑。他放下笔,
小小的身子往宽大的御座里缩了缩,带点稚气的言语打破了殿内的沉静。“姑姑,
”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言渊……不想当皇帝。
”翻动纸页的细微声响停顿了一瞬,陆柒的目光并未从奏章上移开,只淡淡反问:“为何?
多少人汲汲营营,做梦都想坐上这个位置,主宰他人的命运生死。”她的语气平静无波,
听不出喜怒,仿佛在谈论一件寻常事。小皇帝把下巴搁在冰冷的御案边缘,
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陆柒,
带着孩子气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那……姑姑怎么不当皇帝呢?
姑姑比言渊厉害好多好多倍。”他伸出短短的手指比划着。陆柒执笔的手在空中悬停了一息,
一滴饱满的朱砂墨,无声地落在奏章末尾的空白处,迅速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缓缓抬眼,
目光终于落在侄子那张稚嫩却过早承载了沉重的脸上。那双酷似皇兄的眼睛里,
只有纯然的疑问,没有试探,没有猜忌。“因为,”陆柒的声音依旧平稳,
却像浸透了窗外吹来的微凉的风,带着一种跨越了无数荆棘血路的沧桑,
“从来没有公主称帝的先例。”她顿了顿,看着言渊懵懂的眼,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
“这条路,太艰辛,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女子的身份,
是横亘在她野心与天命之间,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她踏着无数尸骨攀上摄政之位,
却终究无法迈过那道无形的藩篱。所以她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将权力牢牢握在手中,
如同握着一柄双刃的剑。
外骤然响起内侍尖细恭敬的通传:“太后娘娘驾到——”陆柒眼中那丝罕见的涟漪瞬间敛去,
恢复成一贯的深潭。她放下朱笔,从容起身,小皇帝言渊也赶紧从御座上爬下来,
小手紧张地攥住了明黄的龙袍下摆。
一位身着深紫色凤穿牡丹宫装、气质雍容温婉的妇人扶着宫女的手走了进来,正是当今太后,
先帝的皇后,言渊的生母。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眉宇间沉淀着一种历经风霜后的平静与柔和。“儿臣给母后请安。
”言渊像模像样地躬身行礼。“臣,见过太后娘娘。”陆柒亦垂首,礼数周全,姿态恭谨。
太后却径直走到陆柒面前,亲手将她扶起,温婉的眉眼间带着一丝真切的嗔怪:“小柒,
你这孩子,怎么也跟旁人一样,同我这般生分了?”她拉着陆柒的手,语气带着回忆的暖意,
“这深宫里,就剩我们这几个至亲骨血了。你还是像从前一样,叫我嫂嫂吧。听着……舒坦。
”陆柒抬起眼,对上太后那双温和中带着不容错辨的真诚与疼惜的眼睛,
紧绷的肩头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唇边终于漾开一丝真实的笑意,如同冰面乍裂,
透出底下的一缕暖阳:“好,嫂嫂。”这声“嫂嫂”,让太后脸上的笑容瞬间舒展开来。
她拍了拍陆柒的手,又看向一旁眼巴巴望着她们的儿子,眼中满是慈爱。
乾清宫沉重的帝王威仪,仿佛被这短暂的温情悄然融化了几分。然而这温情并未持续太久,
陆柒刚刚落座,一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精悍的影卫便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门侧,
对着陆柒的方向,极快地点了下头。陆柒端着茶盏的手纹丝不动,
只有垂下的眼睫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茶汤澄澈,映出她眼底一片冰冷沉凝的幽光。鱼儿,
终于要回京了。她不动声色地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那暖意滑入喉中,却激不起半分涟漪。
---贤王府的密信,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在沐灵月被禁足的幽寂心湖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信纸被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
上面“为卿受屈”、“不日返京”、“相思蚀骨”的字句,像带着火苗,
灼烫着她的指尖和心尖。那个被陆柒强权压下的名字——陆之贤,再次以无比鲜明的姿态,
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禁足的深宅高墙,锁住了她的人,却锁不住她日益蓬勃的怨怼和思念。
陆柒那张清冷绝艳却让她感到无比压抑的脸,
在她脑中与陆之贤温柔含笑的眉眼反复交叠、碰撞。每一次碰撞,
都让她对陆柒的恨意更深一层。凭什么?凭什么陆柒可以一手遮天,
随意摆布她沐灵月的心上人?凭什么她只能像个囚徒一样,困在这方寸之地,
连见他一面都成了奢望?这念头如同藤蔓,在不见天日的禁足岁月里疯狂滋长,
缠绕得她几乎窒息。三日后一个没有月亮的深夜,沐府后花园最偏僻角落的假山阴影里,
一个人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正是风尘仆仆、星夜兼程赶回的贤王陆之贤。“殿下!
”沐灵月不顾一切地扑进他怀里,压抑了多日的委屈、思念和愤怒瞬间决堤,
化作滚烫的泪水浸湿了陆之贤胸前的衣襟。“你终于回来了……陆柒她、她太过分了!
她把我关在这里,我……”陆之贤紧紧拥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
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和浓得化不开的怜惜:“灵月,委屈你了,
是我没用……让你受苦了。”他抬起她的脸,指腹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月光吝啬地漏下几缕,照亮他眼中深沉的痛楚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决心。“陆柒专权跋扈,
视你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一日不倒,我们便一日不得安宁,甚至……性命堪忧!
”沐灵月被他眼中的沉重吓住了,抽噎着:“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她权势滔天……”“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纵使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
”陆之贤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
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其小巧、触手温润的白玉瓷瓶,
郑重地塞进沐灵月微凉的手心。那冰凉的触感让沐灵月心头一跳,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灵月,听我说,”陆之贤双手捧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锁住她的眼睛,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滚烫的烙印,“下个月初九,皇帝寿宴,百官齐聚。这是唯一的机会,
你想办法,一定要让陆柒喝下这个。”他顿了顿,看着沐灵月骤然睁大的、写满惊疑的眸子,
语气放得无比柔和,带着安抚的魔力,“别怕,这不是毒药,绝不会伤她性命。
我要的只是皇位,她终究是我皇姐,我岂会真的害她手足性命?
这药……只会让她暂时失去力气,方便我们控制局面,逼她交权。只要她识相,我保证,
事后必保她性命无忧,甚至……放她与你一同安然离京,远离这是非之地。”“真、真的?
”沐灵月的声音带着颤抖,手心里的瓷瓶仿佛有千斤重,“真的不会伤她性命?
”“自然是真的!”陆之贤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阴鸷,快得如同错觉,
随即又被满满的真诚覆盖,“灵月,你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堂堂正正地娶你,
护你一生周全,不再受任何人的胁迫!你难道不想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吗?”他深情款款,
描绘着那触手可及的美好未来。巨大的诱惑和长久以来被陆柒压制的怨愤,
如同两股汹涌的暗流,瞬间冲垮了沐灵月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不安。
她紧紧攥住了那个冰冷的瓷瓶,仿佛攥住了通往自由和幸福的钥匙,重重点头,
眼中燃起孤注一掷的火焰:“我信你,之贤,为了你,为了我们,我一定会做到的!
”陆之贤满意地笑了,将她再次拥入怀中,下巴搁在她头顶,目光却越过她单薄的肩头,
投向沐府重重叠叠的深宅暗影,那眼神深处,
是冰封千里的算计和一丝即将得偿所愿的、残忍的兴奋。陆柒……皇姐,
你纵容出来的这把刀,终究要捅进你自己的心窝了。沐灵月依偎在他怀里,
感受着这片刻偷来的温存,全然未曾看见,那拥抱着她的臂膀之下,
隐藏着怎样一张淬毒的网。只想着那即将到来的自由,
以及陆柒失去权力后可能露出的狼狈模样,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扭曲的快意。陆柒,
你给我的禁足之苦,你给贤王的刁难之辱,很快,就要连本带利地还给你了。
---元丰元年的七月初九,注定是个要被浓墨重彩写入史册的日子。小皇帝言渊的生辰,
被摄政长公主陆柒钦定为“普天同庆,大宴群臣”。整个皇宫张灯结彩,金碧辉煌,
丝竹管弦之声彻夜不休,御花园里珍馐美馔的香气混合着脂粉酒气,
织成一张浮华喧嚣的巨网。然而,在这极致的繁华之下,暗流汹涌,杀机四伏。琼林殿内,
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身着各色官服的臣子们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皇帝言渊端坐于高高的龙椅之上,小小的身躯包裹在繁复沉重的龙袍里,显得有些紧张不安。
陆柒则坐在他左下手略低一些的紫檀大椅上,一袭流云纹深紫色宫装,衬得她肤光胜雪,
容颜清冷,手中把玩着一只小巧的琉璃夜光杯,杯中琥珀色的美酒微微晃荡,
折射着璀璨的灯光。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殿中众人,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让人无端地心头发冷。沐灵月坐在离御阶不远的女眷席中。
她穿着一身精心挑选的、娇艳如三月桃花的绯色宫装,梳着时下最流行的飞仙髻,
金步摇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晃。她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一次次不受控制地飘向御阶上那个紫色的人影,又飞快地移开,
落在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未动的果酒上。袖袋里,那个白玉小瓶紧贴着她的肌肤,
冰凉坚硬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接下来的使命。心跳得如同擂鼓,
手心一片湿滑的冷汗。终于,在一曲《霓裳羽衣》舞罢,舞姬们如彩蝶般退下,
殿内气氛达到一个短暂的喧嚣顶点时,贤王陆之贤霍然起身。他手执金樽,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悲愤与决然的笑意,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
光华流转的水磨金砖映着他挺拔的身影。喧嚣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皇姐,”陆之贤的声音朗朗响起,带着一种沉痛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今日皇侄寿辰,普天同庆,臣弟本不该扫兴。然,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更关乎我玥朝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之祸福。”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
直直射向御阶上的陆柒,方才的悲愤瞬间化为凛冽的指控:“陆柒!你身为公主,
却心肠歹毒,毒杀先帝在前,把持朝政,牝鸡司晨在后,更以女子之身,
行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实,祸乱我玥朝纲纪,致使朝野怨声载道,江山岌岌可危!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响彻整个琼林殿,“今日,
当着列祖列宗和满朝文武的面,本王便要替天行道,诛杀你这窃国逆贼,
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还我玥朝一个朗朗乾坤。”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手中的金樽狠狠砸落在地。“哐当——”刺耳的碎裂声如同一个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