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南城,暑气未消。A大操场上乌泱泱坐满了新生,
空气里浮动着塑胶跑道被晒化的焦糊味、新发军训服的棉布味,
还有几千号年轻人聚在一起特有的、躁动不安的荷尔蒙气息。1苏晚站在后台入口的阴影里,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手里那份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新生名单。
薄薄的纸张边缘有些锋利,刮着指腹,带来细微的刺痛。她深吸一口气,
压下胸腔里那只扑腾得过于欢实的小鹿。今天是她作为文学院新生辅导员,
正式亮相的第一天。身上这套为了显得干练而特意买的米白色西装套裙,
此刻感觉像一副不合身的铠甲,箍得她有点喘不过气。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被她小心地用纸巾按掉,生怕花了早上精心描画的淡妆。后台乱得像被台风扫荡过。
搬道具的学生会干事吆喝着撞来撞去,主持人对着小镜子反复确认口红颜色,
几个穿着演出服的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等下上台的走位。
空气里混杂着汗味、廉价发胶味和一点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苏晚努力挺直背脊,
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误入狼群的兔子。目光扫过名单,
试图把那些陌生的名字和眼前模糊的面孔对应起来。
沈修哲……这个名字排在汉语言文学一班学号第一位。照片上的男生眉目清朗,
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漫不经心的锐气。“苏老师!苏老师!”一个满头大汗的男生冲过来,
手里举着个快散架的纸壳箱,“您班上的班服放哪儿?这边快堆不下了!”“哦,
就放……”苏晚刚开口,一道颀长的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她的视线范围,
带着一股清爽的、如同夏日冰泉般的皂角气息,瞬间冲淡了后台的浑浊。来人很高,
肩背线条利落流畅。他身上那件宽松的文化衫异常扎眼——鲜亮的橙红色,
胸口印着一行嚣张的白色大字:“理学院,征服星辰大海!
”在一众文学院蓝色基调的演出服和工作人员文化衫里,简直像一颗**。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身行头有多格格不入,目标明确,几步就跨到苏晚面前,
微微低下头。后台顶灯的光线被他宽阔的肩膀挡住大半,在苏晚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被迫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眼睛里。那眼睛生得极好,内双,眼尾微微上挑,
瞳仁是清透的浅褐色,像浸在溪水里的琥珀。此刻,
这双眼睛里盛满了坦荡的、毫不掩饰的焦灼,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理直气壮的委屈?
“老师,”他开口,声音是清朗的少年音,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喘,尾音却莫名有点拖,
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我衣服丢了。找不着了。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嚣张的理学院文化衫,表情无辜得像只弄丢了心爱骨头的大狗。
苏晚:“……”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后台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眼前只有这件刺眼的橙红色,和男生额角亮晶晶的汗珠。
一股说不清是恼火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猛地蹿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板起脸,
试图拿出辅导员的威严。然而开口时,声音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干涩紧绷:“沈修哲同学?
”她瞥了一眼手里的名单,确认了照片和眼前这张过于生动的脸对上了号。“是。
”他应得干脆,眼神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她,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专注,
仿佛她是此刻唯一能解决他困境的神祇。苏晚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不再看那双过于蛊惑人心的眼睛,目光落在他胸前那行嚣张的“征服星辰大海”上。她转身,
从旁边一个堆满杂物的桌子上,
精准地拎起一件叠得还算整齐的深蓝色T恤——文学院统一订购的班服,
胸口印着低调的院徽和一行小字:“文以载道”。她将衣服递过去,动作有些僵硬。
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伸过来接衣服的手背。他的皮肤温热干燥,
带着年轻男生特有的蓬勃热度。那触感像一道细微的电流,顺着指尖猛地窜上来,
苏晚几乎是立刻收回了手,指尖蜷缩进掌心。“沈修哲同学,”她清了清嗓子,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更严肃、更平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你开学报到以来,
第三次‘丢’院服了。”她特意加重了“丢”字,目光直视着他,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警告。周围几个搬东西的学生会干事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对话,
发出几声压抑的窃笑。沈修哲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无辜又坦然的样子。
他甚至咧开嘴,露出一个清爽又带着点痞气的笑容,
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了一下:“老师记性真好。”他一边说,
一边动作麻利地将那件招摇的橙红色文化衫从头上扯了下来。动作幅度有点大,
布料摩擦发出“唰”的一声。苏晚只觉得眼前一花,
一片紧实流畅、覆着薄薄一层汗水的年轻躯体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不算夸张的肌肉线条,
却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肩宽腰窄,锁骨清晰。后台闷热的空气似乎瞬间又升高了几度。
苏晚的呼吸猛地一滞,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她几乎是立刻、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死死盯着旁边一个歪倒的纸箱,仿佛那上面突然开出了花。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作响,
震得她指尖都在发麻。“谢了老师!”沈修哲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毫无负担。
他已经飞快地套上了那件深蓝色的文学院班服。柔软的棉布包裹住刚才惊鸿一瞥的风景,
只留下一个干净挺拔的轮廓。他甚至还把脱下来的那件橙红色文化衫,随意地团了团,
塞进了苏晚脚边一个半开的道具箱里。做完这一切,他朝苏晚挥了挥手,
笑得阳光灿烂:“那我先去候场了,苏老师!”说完,转身就挤进了后台深处喧闹的人群里,
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留下苏晚站在原地,手里还残留着那件班服粗糙的棉布触感。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清爽的皂角气息,
混合着一点年轻男生运动后特有的、并不难闻的汗味。脸颊的热度久久不退。她低头,
看着道具箱里那团刺眼的橙红色,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苗,
无声地嘲笑着她刚才兵荒马乱的失态。后台的喧嚣重新涌入耳中。她抬手,
轻轻按了按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指尖的微颤泄露了心底那点被强行压下的波澜。沈修哲?
很好。她默默把这个名字在心里的小本子上,用力划了三道着重线。
2开学初的兵荒马乱渐渐平息,日子像被设定好程序的齿轮,按部就班地转动起来。
苏晚逐渐适应了辅导员这份工作琐碎又磨人的节奏。
、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学生事务、应付学院里层层的通知和表格……她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
在办公室、教室、宿舍楼之间来回奔波。沈修哲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
在最初激起一圈涟漪后,似乎也慢慢沉入了水底。除了偶尔在走廊擦肩而过时,
他会扬起一个过于灿烂的笑容,拖着调子喊一声“苏老师好”,或者在她查课时,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托着下巴,眼神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带着点玩味的探究之外,
倒也没有再整出什么“丢院服”级别的幺蛾子。苏晚渐渐放松了警惕。也许开学典礼那次,
真的只是个意外?一个精力过于旺盛又有点丢三落四的大男孩罢了。
她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当时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直到文学院和隔壁理学院的“新生杯”篮球赛拉开帷幕。比赛安排在周五傍晚。
夕阳给整个西区篮球场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场地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加油呐喊声、裁判尖锐的哨声、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混合着青春荷尔蒙的气息,
将气氛炒得火热。文学院这边声势稍弱,毕竟男女比例悬殊。苏晚作为辅导员,
自然被拉来坐镇。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扎着清爽的马尾,
坐在场边临时搬来的塑料凳上,怀里抱着一箱矿泉水,努力维持着“老师”该有的淡定。
场上,穿着深蓝色10号球衣的沈修哲,无疑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他身形矫健,
动作行云流水,带球突破、急停跳投、精准传球……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充满力量的美感,
引得场边女生尖叫不断。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和球衣后背,紧贴在身上,
勾勒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背部线条。比分咬得很紧。在沈修哲又一次强行突破上篮,
顶着对方两个高大中锋的防守,硬是将球打进,还造成对方犯规时,
整个文学院阵营都沸腾了!尖叫声几乎要掀翻顶棚。沈修哲落地,踉跄了一步才站稳。
裁判吹哨,示意罚球。他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走到场边准备罚球。
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滚落,流进被球衣领口半掩着的锁骨窝里。
就在全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时,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尤其是让苏晚猝不及防的事情。
他没有任何预兆地,猛地一把揪起自己深蓝色球衣的下摆,直接掀到了胸口以上!
一片紧实、壁垒分明、覆着一层晶亮汗水的腹肌,
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夕阳的金光和全场无数道视线之下!那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在暖色调的光线下,散发着近乎野性的、蓬勃的生命力。
“啊——!!!”短暂的死寂后,是足以掀翻整个篮球场的、更加狂热和失控的尖叫!
无数手机镜头瞬间对准了他。苏晚只觉得一股热血“轰”地一声直冲头顶!
脸颊瞬间烫得像要烧起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低下头,
视线死死地盯在自己怀里的矿泉水瓶上,仿佛要把它看出个洞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这个……这个**!他在干什么?!然而,
更让她大脑宕机的事情还在后面。尖叫声尚未平息,一道阴影已经笼罩在她面前,
带着浓烈的汗水和阳光的气息。苏晚僵硬地抬起头。沈修哲就站在她面前,
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汗珠,能感受到他身上蒸腾出的滚滚热浪。
他微微弯着腰,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显得格外明亮,
里面清晰地映出她此刻呆滞又窘迫的脸。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
几缕不听话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更添了几分不羁。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尖汇聚,
然后“嗒”地一声,滴落在她脚边的塑胶场地上。
在全场尚未平息的、混杂着尖叫和口哨的喧嚣声中,
在无数道或震惊或暧昧或起哄的目光注视下,他朝着苏晚伸出手。
目标明确——她怀里抱着的那箱矿泉水。他的声音因为喘息而有些低沉沙哑,
带着运动后的疲惫,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的劲儿,穿过鼎沸的人声,
清晰地钻进苏晚的耳朵里:“苏老师,水。”苏晚:“!!!”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像被施了定身咒。怀里的矿泉水箱仿佛有千斤重。递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算什么?
不递?他刚刚打了那么漂亮的2+1,为学院争光,作为辅导员,
给队员递瓶水……好像也……合情合理?脑子里的CPU已经彻底烧糊了。脸颊滚烫,
连带着耳根和脖子都热辣辣的。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更加灼热,
充满了探究和看好戏的意味。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就在苏晚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和内心的兵荒马乱逼疯时,旁边一个眼疾手快的体育部干事,
飞快地从箱子里抽出一瓶水,塞到了沈修哲伸出的手里。“修哥!牛逼!接着干!
”干事的声音带着兴奋。沈修哲的目光似乎还在苏晚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得逞的笑意。他拧开瓶盖,仰起头,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几缕清水顺着他汗湿的脖颈流下,没入球衣领口。“谢了。
”他含糊地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对干事还是对苏晚。
然后随手把空了一半的瓶子往苏晚脚边的地上一放,转身,大步流星地重新跑回了球场中央,
留下一个汗湿的、挺拔的背影。苏晚看着脚边那个微微晃动、瓶口还带着水渍的矿泉水瓶,
又看看场上那个重新投入战斗、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一幕从未发生过的10号球员,
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羞窘,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沈修哲!
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再次把这个名字狠狠划上无数道着重线,
旁边还画了个大大的、燃烧的感叹号!篮球赛文学院最终以微弱优势险胜。
虽然过程充满了各种意义上的“惊心动魄”,但结果总归是好的。学院领导龙心大悦,
大手一挥,批了经费,让苏晚带着这帮功臣和学生会骨干去校外聚餐庆祝。
聚餐地点选在学校后门一家颇有名气的川菜馆。包间里两张圆桌拼在一起,坐得满满当当。
胜利的喜悦混合着菜香、酒气和年轻人的喧闹,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苏晚作为唯一的老师,又是年轻的女辅导员,自然成了学生们重点“照顾”的对象。
男生们轮番敬酒,起哄架秧子,女生们也笑嘻嘻地跟着凑热闹。苏晚酒量本就一般,
架不住这群精力过剩的小崽子热情似火,几杯啤酒下肚,脸颊就飞起了红霞,
脑袋也开始有点晕乎乎的发沉。“苏老师!再喝一个!今天赢了理院那帮孙子,太解气了!
”体育部长举着杯子,舌头都有点大了。“就是就是!苏老师海量!再来!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苏晚感觉眼前的人影都有点晃了,她摆摆手,
努力维持着清醒:“不行了不行了,你们喝,老师真不行了……”“哎哟苏老师别谦虚!
你看修哥,人家今天可是头号功臣,都还没趴下呢!
”有人把话题引向了坐在苏晚斜对面、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修哲。
沈修哲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褪去了球场上的张扬,显得随意又清爽。
他面前也摆着酒杯,但显然喝得不多,眼神依旧清明。听到自己被cue,他抬眼看向苏晚。
隔着圆桌氤氲的热气和喧闹的人声,他的目光穿过缭绕的烟雾,落在她泛着醉意红晕的脸上。
她的眼睛因为酒意显得水汪汪的,平日里努力端着的辅导员架子荡然无存,
此刻只剩下一层脆弱的、迷茫的柔软,像只迷路的小动物。
沈修哲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拿起自己的酒杯,没理会起哄的人,
反而对着苏晚的方向,隔空示意了一下,然后仰头喝了一口。动作自然,
却带着一种无声的维护。苏晚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加上酒精上头,心跳又有点失序。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去夹面前一盘红油油的毛血旺,筷子却戳了半天也没夹起来什么。
一顿饭吃得苏晚心力交瘁。好不容易熬到散场,一群人呼啦啦涌出餐馆。夜风一吹,
酒意非但没散,反而更上头了。苏晚只觉得脚下发飘,看路灯都带着重影。“苏老师,
您还行吗?我们送您回去?”几个女生围过来,关切地问。“没事……我没事,
你们……回去注意安全。”苏晚摆摆手,努力想站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就在这时,
一道高大的身影自然地插了进来,隔开了那几个女生。是沈修哲。他没说话,只是伸手,
极其自然地虚扶住了苏晚的胳膊肘,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沉稳。“我顺路,
送苏老师**工宿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几个女生互相看了看,又看看明显有些站不稳的苏晚,
便点点头:“那……麻烦修哥了。”苏晚脑子晕乎乎的,只觉得扶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很稳,
很有力,驱散了一些脚下的虚浮感。她下意识地就想依赖这股力量,也没多想,
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喧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各自回宿舍。沈修哲扶着苏晚,
沿着校园里安静的林荫道慢慢往前走。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浓密的梧桐树叶,
洒下斑驳的光影。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发烫的脸上,稍微舒服了些。
苏晚酒劲彻底上来了,脚步愈发踉跄,半边身体的重量几乎都靠在了沈修哲的手臂上。
他身上那股清爽的皂角气息混合着一点淡淡的烟草味(大概是聚餐时沾上的),萦绕在鼻尖,
让她混乱的思绪更加迷糊。“慢点。”沈修哲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温和,
带着点无奈的笑意。苏晚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路灯的光晕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流转。
他微微低着头看她,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眼神专注,像盛着细碎的星光。
酒精彻底摧毁了理智的防线。一个在清醒时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念头,
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蛮横地闯进了苏晚混沌的大脑。她忽然停下脚步,
身体因为惯性往前倾了一下。沈修哲立刻收紧手臂,稳稳地扶住她。苏晚仰着脸,
醉眼朦胧地看着他。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沈修哲也瞬间僵住的动作。
她抬起那只没有被扶住的手,伸出纤细的食指,带着点孩子气的固执,轻轻地、小心翼翼地,
揪住了沈修哲灰色卫衣的衣角。柔软的棉质布料被她用指尖捏住一小撮,微微地扯着。
沈修哲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扶着她胳膊的手也微微收紧。苏晚却毫无所觉。
她揪着他的衣角,微微踮起一点脚尖(虽然还是差很多),凑近他,
温热带着酒气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下颌。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眼神迷离又专注,
像在辨认什么稀世珍宝。在寂静的、只有风吹树叶沙沙声的林荫道上,她终于开口了,
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醉意和一种奇异的、近乎叹息的软糯:“沈同学……”她顿了顿,
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了一下,然后,
唇角弯起一个傻乎乎的、毫无防备的弧度,
吐出几个让沈修哲心跳骤停的字:“……你今天……好乖哦。”夜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沈修哲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扶着她胳膊的手心,瞬间沁出了一层薄汗。他低头,
看着揪着自己衣角的那几根纤细白皙的手指,看着她仰起的、因为醉酒而红扑扑的脸蛋,
还有那双水光潋滟、盛满了懵懂醉意和……莫名依赖的眼睛。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悸动猛地从心口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
试图压下那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跳和某种更加汹涌的情绪。他沉默了几秒,
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紧绷,低低地回应,
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嗯,我一直很乖。”说完,他不再停留,手臂微微用力,
半扶半揽地将这个揪着他衣角、还在傻笑的小醉猫,稳稳地往教工宿舍的方向带。脚步沉稳,
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的那颗心,正为她那句醉醺醺的“好乖”,跳得如何疯狂。
3那晚之后,苏晚用了整整两天才从社死的余波中缓过劲来。
每次想起自己揪着沈修哲衣角说他“好乖”的场景,都恨不得原地挖个洞钻进去。
她开始有意识地躲避沈修哲,查课尽量目不斜视地从前门进后门出,
在校园里远远看见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就立刻绕道走。然而,大学校园就这么大,
文学院的学生和辅导员,想要完全避开,几乎是不可能的。十二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