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上)雨下得很大。我站在图书馆的玻璃门后,看着外面模糊的世界。
雨水像被倾倒般从灰暗的天空倾泻而下,打在水泥地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但我还是忘了带伞——我总是忘记这些事。手表显示下午五点二十,
离闭馆还有十分钟。我叹了口气,把帆布包里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遍,
希望能奇迹般地找出一把折叠伞。当然,没有。"需要伞吗?"一个陌生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我吓了一跳,转身时差点撞上身后的书架。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站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
手里举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他穿着深蓝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我注意到你一直看着外面。"他笑了笑,眼角挤出几道细纹,"我有多余的伞。
"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我等雨小一点再走。"这是谎言。
这场雨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停歇,而我租的公寓离图书馆有三站公交车的距离。
但从小母亲就告诫我,不要接受陌生人的好意,尤其是男人的。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没有坚持,只是点点头走到一旁。我松了口气,继续盯着外面的雨幕发呆。五点半,
我准时锁上图书馆的大门,把"closed"的牌子翻过来。当我再次转身时,
发现那个男人还站在屋檐下。"你还在等?"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像是在赶他走。
"嗯,"他并不在意,指了指天空,"看来我们都被困住了。"我抿了抿嘴,
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社交总是让我紧张,特别是面对陌生人时。
我习惯性地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思考着是否该冒雨跑回家。"我叫宋阳。"他突然说,
"在街角那家摄影工作室工作。"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礼貌地回答:"程小雨。
我是这里的图书管理员。""程小雨,"他重复了一遍,嘴角上扬,"很适合今天的天气。
"这大概是他第一百次用这个笑话了,我想。从小到大,每个知道我名字的人都会这么说。
但奇怪的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并不让我感到厌烦。"你每天都这个时间下班吗?"他问。
"嗯,除了周三。"我机械地回答,然后意识到自己透露了太多个人信息,立刻闭上了嘴。
雨声填补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宋阳似乎很习惯安静,
他并不像大多数人那样急着用无聊的话题填满每一秒空白。这种特质让我稍微放松了一些。
十分钟过去了,雨势丝毫未减。我的肚子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屋檐下显得格外响亮。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宋阳笑了,但并不是嘲笑的那种:"听起来有人饿了。""我该走了。
"我低声说,拉起外套的帽子准备冲进雨里。"等等。"宋阳叫住我,递过来那把黑伞,
"拿着吧。"我愣住了:"那你怎么办?""我工作室就在那边,跑两步就到。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栋红砖建筑,"而且我比你高,淋湿的面积更大。
"这个荒谬的理由让我差点笑出来。我犹豫着,
但饥饿感和越来越暗的天色最终战胜了警惕心。我接过伞,轻声道谢。"怎么还给你?
"我问。宋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上面有地址和电话,随时欢迎。"他顿了顿,
"或者明天你来上班时放在图书馆前台也行。"我点点头,撑开伞走进雨中。
黑色的伞面很大,把我完全笼罩在干燥的空间里。走到路口时,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宋阳还站在原地,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肩膀和头发,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只是微笑着目送我离开。那一刻,我心中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第一章(下)第二天阳光明媚,仿佛昨日的暴雨只是一场幻觉。我把洗干净的伞仔细叠好,
放进帆布包里。整个上午,我都在想着该怎样归还这把伞——直接送到他的工作室?
还是像他说的那样放在图书馆前台?中午休息时,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
不自觉地整理着头发。
这个举动让我感到一阵羞耻——我为什么要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费心?
但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反驳:因为他记住了你的名字,而且没有嘲笑它老土。下午三点,
我的问题突然有了答案。宋阳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走了进来,阳光从他背后洒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T恤,
脖子上挂着一台看起来很专业的相机。"来还伞?"我脱口而出,
然后立刻为自己的直接感到尴尬。宋阳笑了:"实际上,我是来借书的。
"他走到我面前的服务台,"关于摄影史的资料,你们这里有吗?"我点点头,
带他来到艺术类书架区。他跟在后面,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背上,
让我不自觉地挺直了腰。"就在这一排,"我指给他看,"需要我帮你找具体的书吗?
""不用,我自己看看。"宋阳的指尖滑过书脊,突然停在一本《瞬间的永恒》上,
"这本不错。"他抽出书,随手翻了几页。阳光从高处的窗户斜射进来,
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我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长,在光线下几乎透明。
"对了,"他合上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的伞还好吗?""啊,在我这里。
"我慌忙说,"我本来打算下班后送到你工作室的。""那正好,我待会儿可以带回去。
"他晃了晃手中的书,"不过我得先借这个。"回到服务台,我办理了借阅手续。
宋阳递来他的借书证,我们的手指短暂地相触,他的指尖温暖干燥。"你经常来这里借书吗?
"我问,"我以前没见过你。""第一次。"他接过书,"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个承诺。宋阳离开前对我笑了笑,
那个笑容让我整个下午都无法集中精神整理书架。接下来的两周,宋阳成了图书馆的常客。
他有时借摄影相关的专业书籍,有时却借一些出人意料的读物——天文图鉴、植物百科,
甚至儿童绘本。每次他来,都会在我服务台前停留一会儿,聊上几句。"为什么借这本?
"我指着他今天选的《海洋生物图鉴》。"准备去海边,"宋阳随意地翻着彩页,
"想提前认识一下可能会见到的鱼。""你要去旅行?""嗯,周末。"他抬头看我,
"要不要一起?"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我措手不及,手中的扫码器差点掉在地上。
宋阳看着我慌乱的样子,笑出了声。"开玩笑的,"他说,但眼神却很认真,
"除非你真的想去。""我...我周末要整理新到的书目。"我结结巴巴地找了个借口。
宋阳点点头,没有表现出失望:"下次吧。"他离开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从小到大,我都是那个被忽视的透明人,
从未有人像宋阳这样专注地看着我,仿佛我是值得被注意的。周六那天,
我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去海边的公交车。我告诉自己只是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内心深处,
我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海滩上人不多,我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
眼睛却不断搜寻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
远处一个站在礁石上的人影吸引了我的注意。他背对着我,相机对准海平线,
衬衫被海风吹得鼓起来。我站在原地,不确定是否该上前。就在这时,宋阳转过身,
仿佛感应到了我的存在。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也能看到他脸上绽放的笑容。
他朝我挥手,动作大得像是怕我看不见。那一刻,所有的犹豫都消失了。我向他走去,
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宋阳从礁石上跳下,迎向我。"程小雨,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惊喜,"你真的来了。""新书目整理完了。"我小声说,
这个借口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宋阳没有拆穿我,只是递给我他的相机:"看,
我拍到了海豚。"透过取景器,我看到几张连续的照片——一群海豚跃出海面,
在阳光下划出完美的弧线。最后一张照片里,有一只特别小的海豚,似乎正在对着镜头微笑。
"它们真美。"我由衷地说。"是啊,"宋阳轻声应和,但当我抬头时,
发现他的目光并不在相机上,而是落在我脸上,"真美。"我的脸瞬间热了起来,
赶紧把相机还给他。宋阳接过相机时,我们的手指再次相触,这次他没有立即松开。"走,
"他轻轻握住我的指尖,"我带你看个地方。"宋阳带我来到一处隐蔽的小海湾,
这里的沙滩是罕见的粉色,海水清澈见底。他像个发现秘密基地的孩子般兴奋,
向我展示他早上找到的各种贝壳和奇特石头。"这个给你。"他递给我一枚乳白色的贝壳,
表面有螺旋状的纹路,"像不像你的耳环?
"我惊讶地摸了摸右耳的珍珠耳钉——母亲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他竟然注意到了这样的小细节。我们在海边待到日落。
宋阳教我如何用长曝光拍出丝绸般的海浪,
我则告诉他各种贝壳的名字和习性——这些都是我从他借的那本书上学来的。
回程的公交车上,我累得几乎睁不开眼。朦胧中,
我感觉肩膀一沉——宋阳悄悄让**在他肩上。他的衬衫有阳光和海风的味道,
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程小雨,"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下周末有空吗?
我知道一个看萤火虫的好地方。"我在睡意朦胧中点了点头,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
直到第二天醒来,我才想起这个约定,心脏顿时漏跳一拍。我翻出那枚他给我的贝壳,
在晨光中细细端详。螺旋的纹路仿佛没有尽头,
就像我心中那份不断滋长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第二章(上)萤火虫之约那天,
我花了整整一小时挑选衣服。最终选了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不算太隆重,但足够特别。
母亲曾说我穿白色好看,显得干净清爽。宋阳在图书馆门口等我,
看到我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子依旧卷到手肘,
露出晒成小麦色的前臂。见到我,他举起手中的野餐篮:"准备了晚餐。
""不是只看萤火虫吗?"我问。"看萤火虫是项耗时的工作,"他一本正经地说,
"需要补充能量。"我们驱车来到郊外的一片森林。天色渐暗,
宋阳熟练地带我走上一条约隐约现的小路。他的手偶尔会碰到我的,但每次都很快移开,
像是在试探我的反应。"就是这里。"他停在一小片空地上,铺开野餐毯。
篮子里装着三明治、水果和一瓶果汁。简单却用心——三明治切成了心形,
水果是我曾随口提过喜欢的芒果和蓝莓。"你记得。"我忍不住说。宋阳正在倒果汁,
闻言抬头:"记得什么?""我喜欢的水果。""当然,"他递给我杯子,
"我还记得你讨厌胡萝卜,喜欢雨天胜过晴天,总是把书页的右下角折起来做记号。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些都是我在日常闲聊中随口提到的琐事,从未想过会有人记在心上。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宋阳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我:"因为是你。
"这句简单的话让我胸口发紧。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侧脸上,
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我突然很想伸手触碰那道光线,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饭后,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宋阳收拾好餐篮,示意我跟他往森林更深处走。四周越来越黑,
我不自觉地靠近他。"害怕?"他低声问。"有点。"我老实承认。
宋阳的手在黑暗中找到了我的,轻轻握住:"跟着我。"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
驱散了我所有的不安。我们在一片小湖边停下,岸边长满了茂密的灌木。"现在,
"宋阳在我耳边轻声说,"看好了。"起初什么也没有。然后,
一点微弱的绿光在灌木丛中亮起,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转眼间,
整片灌木丛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是有人把银河揉碎了撒在枝叶间。
"萤火虫..."我屏住呼吸,生怕惊扰这梦幻般的景象。宋阳站在我身后,
双手轻轻搭在我肩上:"生日快乐,程小雨。"我这才想起今天是我二十三岁生日。
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就再没过过生日。眼眶突然有些发热,我眨了眨眼,不让泪水落下。
"你怎么知道...?""借书证上有你的出生日期。"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记性不错吧?"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我们周围飞舞,它们的光芒倒映在湖面上,
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绿色的星光里。我转过身,发现宋阳的脸在萤光中忽明忽暗,
眼睛却亮得惊人。"宋阳,"我鼓起勇气问出一直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轻轻拂去我肩上的一只萤火虫。
那小生物在他指尖停留了一秒,又飞走了。"因为我喜欢你,程小雨。"他的声音很轻,
却无比清晰,"从你在雨中接过我的伞那一刻起。"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萤火虫的光芒、森林的细语、湖水的涟漪——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唯一清晰的是宋阳的眼睛,和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的告白。
从小到大,我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表达过喜欢。母亲去世后,我以为自己会永远孤独下去。
"你...你不必现在回答我。"宋阳似乎误解了我的沉默,后退了半步,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也喜欢你。"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快得让我自己都惊讶。
宋阳的眼睛瞪大了,随即绽放出比所有萤火虫加起来还要明亮的光芒。他向前一步,
小心翼翼地把我拥入怀中,像是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可以吻你吗?"他在我耳边轻声问。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宋阳的嘴唇温暖而柔软,轻轻贴在我的唇上。萤火虫在我们周围飞舞,
仿佛在为这一刻献上祝福。回程的路上,我们十指紧扣。宋阳时不时看我一眼,然后傻笑,
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而我,则沉浸在这种全新的、甜蜜的眩晕感中。"所以,
"他在红灯时转头看我,"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了?""嗯。"我小声应道,脸又红了。
"大声点,没听清。"他故意逗我。"是!你是我男朋友了!"我提高音量,
随即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宋阳大笑,凑过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好幸运。
"那一刻,我以为自己触摸到了幸福的形状。第二章(下)成为宋阳的女朋友后,
我的世界像被重新涂上了颜色。他带我去各种地方——山顶看日出,废弃的铁路拍星空,
凌晨的集市尝最新鲜的豆浆油条。在他的镜头里,
我看到了一个自己从未认识过的程小雨——微笑的,放松的,甚至是美丽的。"你看,
"宋阳指着刚洗出来的照片,"你的眼睛在阳光下是琥珀色的。"照片中的我站在麦田里,
风吹起我的头发和裙摆,阳光透过发丝,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我几乎认不出那是自己。
"你用什么魔法拍的?"我忍不住问。宋阳笑着摇头:"不是我的魔法,是你本来就这么美。
"这样的甜言蜜语最初让我无所适从,但渐渐地,我开始学着接受,甚至偶尔回应。
宋阳总是为我的每一点进步欣喜若狂,仿佛我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然而,
在我们交往的第三个月,一些不寻常的迹象开始出现。有时宋阳会突然取消约会,
理由含糊不清;有时他接电话时会刻意走开,回来后脸色苍白;还有几次,
我注意到他在服药,但当我问起时,他只说是维生素。"你最近很累吗?"一天晚上,
我抚摸着他眼下的青黑问道。我们躺在他工作室的沙发上,窗外下着小雨。
宋阳把头靠在我腿上,闭着眼睛。"嗯,接了个大项目。"他轻声说,"别担心。
"但我无法不担心。他的消瘦越来越明显,原本饱满的脸颊微微凹陷下去。那天晚上,
当我起身去厨房倒水时,无意中看到了垃圾桶里的药盒。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捡起来看了看——是一种强效的心脏药物。我的手开始发抖。
母亲去世前也曾服用类似的药物。我把药盒放回原处,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但那天之后,
我开始暗中观察宋阳的一举一动,寻找更多线索。一周后的深夜,我的手机突然响起。
屏幕上显示着宋阳的名字,但接通后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是程小雨吗?"对方语气急促,
"我是宋阳的朋友林默,他在医院,一直喊着要见你。"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问清医院地址后,我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冲出门去。深夜的出租车开得飞快,
但对我来说还是太慢。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急诊室的灯光刺眼而冰冷。
林默——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男人——在门口等我,脸上写满了担忧。"他怎么样了?
"我声音发抖。"稳定下来了。"林默带我走向病房,"医生说是心律不齐发作,
幸好送来得及时。"推开病房门,我看到宋阳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各种仪器连接在他身上,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他闭着眼睛,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脆弱的样子,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林默扶住我:"他之前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你有权知道。""知道什么?
"我抬头看他,恐惧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
林默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自己跟你说吧。"我在宋阳床边守了一整夜。凌晨时分,
他的手指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我时,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嘿,"他的声音嘶哑,"你怎么在这儿?""林默打电话给我的。"我握住他的手,
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宋阳,到底怎么回事?
"他避开我的目光:"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工作太累...""别骗我!
"我声音突然提高,又立刻压低,"我看到你的药了。
我知道那是什么...我妈妈以前也吃类似的药。"宋阳的表情变了,他闭上眼睛,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里面盛满了某种我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悲伤,
又像是释然。"先天性心脏病,"他轻声说,"从小就有,但最近几年恶化了。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母亲去世前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苍白的脸色,艰难的呼吸,
最后那个冰冷的清晨..."医生怎么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宋阳试图坐起来,
我连忙帮他调整枕头。他的动作很慢,像是每移动一下都要忍受疼痛。
"他们说..."他停顿了一下,"我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我的心脏。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宋阳看着我,
眼中满是歉意。"对不起,小雨。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只是..."他的声音哽咽了,
"只是我太害怕失去你了。"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现在呢?
现在你就不怕失去我了吗?""怕,"他诚实地说,"但更怕欺骗你。"我站起身,
走到窗前。晨光已经开始染白东方的天空。我的思绪乱成一团,
愤怒、悲伤、恐惧交织在一起。宋阳静静地等我开口,房间里只有仪器发出的规律声响。
"有什么治疗方法吗?"最终,我问道。"药物控制,必要时手术...但都是治标不治本。
"宋阳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除非有心脏移植的机会,
但等待名单很长..."我转身看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因为我自私。"他苦笑,
"我想像正常人一样恋爱,哪怕只有很短的时间。"这句话击溃了我所有的防线。
我回到床边,紧紧抱住他,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死神将他带走。宋阳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然后慢慢放松,回抱住我。"我不会离开你,"我在他耳边说,"不管还剩多少时间。
"宋阳的肩膀开始颤抖,我感到颈间一片湿热——他在哭,无声地哭泣。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脆弱的一面,那个总是阳光开朗的宋阳,
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般紧紧抓着我的衣角。医生早上来查房时,
告诉我们宋阳需要住院观察几天。我请了假,每天在医院陪他。林默偶尔会来,
带来工作室的消息和新鲜水果。从他的态度来看,显然是宋阳的老朋友,知道一切内情。
"他真的很喜欢你,"一天林默送我到电梯口时说,"从图书馆回来那天,
他就一直念叨着'那个在雨中看书的女孩'。"我勉强笑了笑:"他经常这样吗?突然住院?
"林默的表情变得严肃:"最近越来越频繁了。以前一年一两次,
现在几乎每个月都会不舒服。"他犹豫了一下,"程**,宋阳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
但他需要你。"回到家,我洗了个长长的热水澡,让水流冲走脸上的泪水。
镜中的我眼睛红肿,面色憔悴。我拿出母亲的照片,轻轻抚摸。"妈妈,我该怎么办?
"我轻声问,当然不会有回答。但奇怪的是,看着母亲温柔的笑容,我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当年父亲离开后,母亲独自抚养我,从未抱怨过命运的不公。她教会我勇敢,
教会我如何去爱,即使知道终将失去。第二天一早,我带着自己熬的粥回到医院。
宋阳看起来比前几天精神好些,正靠在床头看书。看到我,他眼睛一亮。"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一边问一边打开保温盒。"好多了。"他放下书,"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
"我盛了一碗粥递给他:"小心烫。"宋阳接过碗,却没有立即喝。他盯着粥面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