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规则

一、猩红守泽消毒水混着铁锈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我正用拇指碾过掌心的茧。

最后一次闻到这种味道，是在鹿特丹港口的集装箱里，

当时我用这只手拧断了目标的第七根肋骨。而现在，指尖触到的是片斑驳的瓷砖，

墙面上贴着张泛黄的告示，标题用猩红油漆写着——《雾影旅馆生存守则》。

【1.每日凌晨三点至五点，必须留在房间内，且不可发出任何声音。

若听到门外有弹珠落地声，立即用蜡封死门缝。】【2.餐厅供应的食物若出现黑色纹路，

绝对不可食用。若不慎误食，需在十分钟内饮用洗手间的自来水催吐。

】【3.走廊里的油画会变换内容，当画中出现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时，

立刻闭眼默数五十秒，期间无论听到什么都不可睁眼。】【4.禁止使用三楼的电梯，

若误入，需在电梯运行至四楼时按下所有楼层按钮，并保持沉默直至电梯门再次打开。

】【5.午夜十二点后，若有人敲你的房门，必须询问三次“你是谁”。

对方每次回答必须包含“服务员”三个字，否则绝不开门。

】【6.镜子中的倒影若做出与你不符的动作，立即用布遮盖镜面，两小时内不可移除。

】【7.旅馆内禁止提及“红色行李箱”，违者将被“管理员”带去地下室“谈话”。

】【8.存活满十五天者，可在前台领取离开的通行证。】走廊尽头传来“咔哒”声，

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木质地板。我迅速缩回307房间的阴影里，

看见个穿侍者制服的男人经过，他的领结歪在一边，制服左胸的口袋露出半截银色钥匙，

钥匙链上挂着块铭牌，刻着“07”两个数字。更诡异的是他的脚——赤着，

脚趾缝里嵌着潮湿的黑泥，在地板上留下串浅褐色的印记。“新来的？

”身后的声音带着颤音，我反手按住藏在袖口的折叠刀，刀身抵着腕骨的触感让我瞬间冷静。

转身看见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他的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巴上有块新鲜的疤痕，

像是被利器划伤的。他手里攥着张撕下来的纸页，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字，

字迹潦草得像在发抖。“守则有陷阱。”他往我手里塞了个打火机，

金属外壳上刻着朵残缺的玫瑰，“我叫老顾，前天进来的，加上你，现在还剩十七个。

”纸上的补充规则洇着水渍，墨迹模糊：【补1：规则5中，第三次询问后若对方沉默，

需立即用铁器抵住门板，他们会试图拽走你的影子。】【补2：餐厅的黑色纹路其实是血管，

误食者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开始呕吐头发。】【补3：三楼油画里的男人会模仿你的动作，

被模仿超过三次的人，会出现在第二天的画中。

】【补4：地下室的锁孔形状与07号钥匙吻合，但进去的人再也没出来过。

】【最后一行被血浸透，只剩个模糊的“箱”字。】走廊里的壁灯突然闪烁起来，

暖黄的光在油画上明明灭灭。老顾猛地闭眼，双手死死按住耳朵：“画里的人出来了！

”他的肩膀在抖，我注意到他的后颈有块青紫色的印记，形状像只摊开的手掌。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走廊尽头的油画，画中原本空荡的林间小道上，

多出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背影，正缓缓转过身。就在他侧脸即将完全显露的瞬间，

壁灯“啪”地熄灭，走廊陷入一片漆黑。“差三秒。”老顾喘着气睁开眼，

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上批有个女人多看了一眼，第二天就出现在画里，

被钉在林间的十字架上，手里还攥着自己的眼球。”309房间的门突然开了道缝，

里面传出咀嚼声。透过门缝，看见个穿碎花裙的女人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个白瓷碗，

碗沿的红色汁液顺着地板缝往我这边流。她的嘴角沾着片白色的东西——仔细看是指甲盖，

泛着冷光。“别接她递来的任何东西。”老顾拽了把我的胳膊，“她叫美玲，

和我同一天进来的，昨天开始给大家分‘安神汤’，说能睡得安稳。”女人突然转过头，

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没有任何反光。她举起手里的碗，里面的液体是暗红色的，

表面浮着层泡沫，像煮开的血浆。“帅哥要不要尝尝？”她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

“我家那口子以前最爱喝这个了。”壁灯再次亮起时，美玲已经站在307门口，

白瓷碗端得稳稳的。我注意到她的碎花裙下摆沾着片黑色布料，

和油画里男人的风衣材质一模一样。二、消失的室友深夜十一点五十九分，

我被隔壁的争吵声惊醒。308房间住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叫阿杰，进来时背着个双肩包，

里面装着台笔记本电脑。此刻他的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住的猫：“那不是我！

镜子里的人根本不是我！”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脆响，然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声。

我摸出折叠刀贴在门板后，透过猫眼看见阿杰倒在地上，额头抵着破碎的穿衣镜，

碎片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我露出牙齿。凌晨三点整，弹珠落地的声音准时响起。

笃、笃、笃，从走廊这头滚到那头，又滚回来，在307门口停下。

我迅速从床底拖出半盒蜂蜡，融化的蜡液顺着门缝淌下去，在地板上凝成道白色的屏障。

“别出声。”老顾的声音从床底传来，他不知何时钻了进去，只露出双眼睛盯着门板，

“去年有个不信邪的，听见弹珠声骂了句脏话，第二天发现他被嵌在走廊的墙壁里，

只剩两只手露在外面，指甲缝里全是墙灰。”弹珠声在门口停留了约三分钟，

突然变成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尖锐得像牙医的钻头。我攥紧折叠刀，

看见门缝下的蜡层正在微微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用手指按压。凌晨五点，

走廊里传来侍者的脚步声。我透过猫眼看见07号侍者推着辆餐车，上面盖着块白布，

布下的轮廓像个人形。他经过308房间时，停顿了片刻，用钥匙打开门，

推着餐车走了进去。出来时，餐车的白布鼓得更高了，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阿杰没了。

”老顾从床底爬出来，拍掉身上的灰尘，“规则6说的是遮盖，但没说不能打碎镜子。

他肯定是打碎了镜子，被倒影拽进去了。”餐厅里弥漫着股铁锈味。长桌上摆着二十份早餐，

面包、煎蛋、牛奶，看起来和普通旅馆没什么两样。但我注意到靠窗的位置，

有份面包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像蛛网一样缠满整个面包，

纹路交汇处隐约能看见红色的斑点。“那是张磊的位置。”老顾低声说，

“他昨天误食了带纹路的香肠，刚才我看见他在洗手间呕吐，吐出来的全是黑色的头发。

”穿碎花裙的美玲端着个砂锅走过来，里面的汤冒着热气，散发出股甜腻的香气。

“帅哥尝尝我的当归汤？”她的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指尖泛着青紫色，“补气血的，

在这里住着，得多补补。”我盯着她的手腕，那里戴着块银镯子，内侧刻着个“李”字。

这是昨天阿杰无意中提起过的，他说自己的母亲也有块一模一样的镯子。“不了，谢谢。

”我推开她的砂锅，注意到汤底沉着些白色的碎屑，像是指甲盖磨成的粉。

美玲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睛突然变得浑浊。她转身走向张磊的位置，

把砂锅往他面前一墩：“小张，阿姨给你盛碗热的，看你脸色差的。

”张磊的脸已经变成了青灰色，他机械地端起砂锅，往嘴里灌着汤，

黑色的头发从他嘴角往外冒，像水草一样缠满他的下巴。三、油画陷阱第三天早上，

走廊里的油画换成了海景。画中蓝色的海面上漂浮着艘帆船，

甲板上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背对着观者。老顾看见画时，突然脸色惨白，

抓住我的胳膊就往房间跑。“是他！”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上批幸存者的笔记里画过这个男人，说他会在第七天转过身，看见他正脸的人，

会变成画里的船锚！”我们冲进307房间时，壁灯突然熄灭。黑暗中，

我听见画布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从画里走了出来。老顾摸索着点燃打火机，微弱的火光中，

我们看见门缝下伸进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甲是青紫色的，正往房间里爬。“补3是真的！

”老顾抓起桌上的台灯砸向门缝，“他在数我们的动作！刚才我回头看了三次，

他肯定记住了！”打火机突然熄灭，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我摸到床底的消防斧，

屏住呼吸听着动静。黑暗中，有脚步声在房间里移动，很慢，

每一步都带着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找到你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带着股海水的腥气。我猛地挥斧砍过去，斧头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巨响。

壁灯突然亮起，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门缝下的黑色手套不见了，地板上留着道深沟，

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他模仿了我的挥斧动作。”我盯着地板上的沟痕，

和我刚才挥斧的轨迹完全一致，“三次了。”老顾突然捂住肚子，

脸色发青：“我、我刚才在餐厅……误食了带纹路的煎蛋。”他的嘴角开始往外冒头发，

黑色的，缠满他的嘴唇。我拽起他往洗手间跑，拧开水龙头给他灌自来水。

他趴在马桶上剧烈呕吐，黑色的头发混着胆汁涌出来，在水面上漂成一团，像只死掉的章鱼。

“规则2是陷阱。”他吐得浑身发抖，“自来水……水里有东西……”我看向水龙头，

流出的水泛着淡淡的红色，水底沉着些细小的白色颗粒，像是骨灰。傍晚时分，

三楼的电梯突然发出“叮”的声响。我和老顾刚好经过，看见电梯门缓缓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但地板上有串湿漉漉的脚印，从电梯里延伸到走廊深处，

尽头是那幅海景油画。“有人进了电梯。”老顾指着脚印，“是新进来的那个女孩，叫小雅，

昨天还跟我借过打火机。”电梯门突然开始关闭，门缝里闪过个穿白色连衣裙的身影，

是小雅。她的脸贴在轿厢壁上，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张得圆圆的，像是在尖叫，

但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电梯数字从3跳到4时，突然卡住了。红灯开始闪烁，

照亮了轿厢里的景象——小雅的影子被钉在壁上，用的是三根银色的钉子，

影子的喉咙处插着把钥匙，正是07号侍者口袋里的那把。“规则4说要按所有楼层按钮。

”老顾的声音发颤，“但没说电梯会在四楼卡住……她肯定是没按对按钮。

”红灯闪烁到第七次时，电梯突然往下坠，数字疯狂跳动，最后停在“-1”。

那是地下室的楼层。四、红色行李箱第五天，还活着的人只剩十个。

老顾因为误食带纹路的食物，身体越来越虚弱，头发已经从他的指甲缝里钻了出来。

我在他枕头下发现个笔记本，上面是他记录的死亡名单：【1.阿杰：打碎镜子，

被倒影拖拽，尸体出现在餐车中。】【2.张磊：误食黑色纹路食物，呕吐头发窒息，

尸体被美玲拖进厨房。】【3.小雅：误入三楼电梯，未按对按钮，坠入地下室。

】【4.赵老板：凌晨三点发出声音，被弹珠声吸引开门，影子被拽走，

变成走廊墙壁的一部分。】【5.王嫂：提及“红色行李箱”，被07号侍者带去地下室，

再也没出来。】看到最后一行时，我突然想起第一天老顾塞给我的补充规则，

最后那个被血浸透的“箱”字。王嫂是昨天消失的，当时她在餐厅大声抱怨，

说自己的红色行李箱不见了，里面装着重要的证件。话音刚落，07号侍者就出现在她身后，

微笑着说：“管理员请您去地下室谈谈。”“不能提红色行李箱。”老顾咳嗽着说，

咳出的痰里缠着几根头发，“但规则没说不能找它。我猜……王嫂的行李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