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我被送进沈家,给体弱多病的大少爷当童养媳。可大少爷还未成年就死了,
我成了寡妇。直到六年前,我意外怀上了二少爷沈京书的孩子,和他隐婚。
给儿子安安凑够天价医药费,我做了五年人人唾弃的“背尸人”。第一次,
我从泥石流里背出腐烂的尸体,吐得昏天暗地。沈京书抱着我,一遍遍给我擦脸,
声音沙哑:“月初,委屈你了。”第二次,我被尸体上的毒虫咬得高烧不退,差点死在山上。
他却正和富家千金宋芷意在电视上接受采访,宣布二人即将订婚。我向他质问,
他掐着我的脖子吼:“这是给儿子救命拉的赞助钱!”第三次,
我把凑够的最后一笔钱交给他。他却和那个女人站在一起,轻飘飘递给我一张支票,
“这是你五年的劳务费。”我们的儿子安安,躲在那个女人身后,怯生生地看我,
像看一个肮脏的陌生人。我的心,在那一刻,死了。我转身离开。
沈京书发来短信:【姜月初,你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位置。】我看着手机,笑了。
我不是认清了位置。是他,我不要了。1.我回到那栋我从未称之为“家”的别墅。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陌生的香氛,甜腻得让我有些反胃。玄关处,一双镶着水钻的精致高跟鞋,
安静地摆在我那双沾满泥点的登山靴旁。像一个无声的嘲讽。客厅里,
一个陌生的女人正指挥着工人,将我用了五年的旧沙发抬出去。“这面墙,全部刷成米白色,
京书喜欢亮一点。”“还有这个吊灯,换成我上次看中的那款水晶的。”她声音轻柔,
带着一种不容人辩驳的笃定。我们的儿子安安,就坐在她脚边的波斯地毯上,
怀里抱着一个崭新的智能机器人。那个机器人我认识,在商场的橱窗里见过,标价六位数。
比我这五年,从尸体上赚来的所有钱加起来都贵。安安看见我,眼神瑟缩了一下,
小小的身子下意识地往那个女人身后挪了挪。那个女人,宋芷意,也看见了我。她站起身,
朝我走来,脸上挂着一个完美无缺的微笑,像一个真正的女主人。“月初回来了?累了吧,
快坐。”她指了指那个已经被搬到门口,即将被当成垃圾扔掉的旧沙发。“别站着了,
看你这一身的土。”我没有动,目光钉在安安身上。他低着头,
小小的手指用力地抠着怀里机器人的金属外壳,不敢看我。这时,沈京书从楼上下来了。
他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桑蚕丝家居服,身上有和我房间里同款的香氛味道。
那是宋芷意的味道。“怎么站在这儿?”他走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想像往常一样牵我的手。
我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
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你身上有味道,先去洗个澡。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安安闻不惯。”这五个字,
像一把锈掉的钝刀,慢慢割进我的心脏。我心里那根紧绷了五年的弦,在这一刻,应声而断。
五年。整整五年。我每次从深山老林里背着高度腐烂的尸体回来,浑身是伤,
满身泥污和血腥。他都会立刻端来热水,拧了热毛巾,一点一点,仔细地帮我擦干净脸和手。
他会抱着我,一遍遍地吻我的额头,声音沙哑地说:“我们月初受苦了,等安安病好了,
我再也不让你干这个。”那时我觉得,为了他这句话,所有的苦,所有的恶心,都值得。
现在,他用同样平静的语气,说我脏。说我的儿子,闻不惯我身上的味道。
宋芷意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熟稔地挽住沈京书的胳膊,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娇柔的语气说。
“京书,别这么说,月初姐也是为了给安安治病,才这么辛苦工作的。”她转头看向我,
眼里是恰到好处的怜悯,和一丝隐藏不住的炫耀。“月初姐,以后不用那么辛苦了。
京书现在有出息了,安安的病,他会负责到底的。”我看着他们般配地站在一起,
像一对璧人。再看看我儿子那张对我充满怯懦和躲闪的脸。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我开口,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沈京书,我那笔钱,
你打算怎么用?”他皱了皱眉,似乎没反应过来。“什么钱?”“我抬了五年棺材,
背了九十七具尸体,赚的那一百三十七万。”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沈京书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宋芷意脸上完美的微笑也僵硬了一瞬。“月初,
那些钱我已经帮你存起来了,以后……当你的嫁妆。”沈京书避开我的目光,生硬地说。
“嫁妆?”我气笑了,“我嫁给谁?”他没有回答。“京书,月初姐是不是太累了?
你快让她去休息吧,你看她脸色好差。”宋芷意适时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沈京书像是找到了台阶,立刻点点头。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我面前。
“这里面有十万,去买点干净衣服,换掉你身上这些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我那双穿了三年、鞋底快磨平的登山靴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我没有接。
我只是转身,回了那个被安排在别墅一楼的,佣人房旁边的储藏室。那是我这五年,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唯一的房间。2.半夜,我被胃里翻江倒海的绞痛惊醒。
我赤着脚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常年饮食不规律,加上干我们这行,
心理压力巨大,胃病早已刻进了我的骨头里。我扶着冰冷的墙壁,刚站稳,
卫生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是沈京书。他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臂弯里搭着一条热毛巾。
和我过去五年里,每一次胃病发作时的场景,一模一样。“又没按时吃饭?”他走过来,
皱着眉,伸手想给我擦脸。我偏过头,躲开了。“别碰我。”他的动作猛地停住,
眉头锁得更紧,耐心似乎耗尽了。“姜月初,你闹够了没有?”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怒气。“我跟你解释过多少遍了?我和宋芷意只是商业上的需要!
为了给安安治病,我需要宋家的资金和人脉!”“现在安安的病终于有希望了,
你为什么就不能懂事一点?”我看着他俊朗却冰冷的面孔,觉得无比讽刺。懂事。
这个词像个魔咒,困了我五年。我懂事地瞒着所有人我们的隐婚关系,
对外宣称我是他远房的表妹,来城里打工。我懂事地去做最危险、最被人看不起的工作,
赚取那份染血的“高薪”。我懂事地看着他和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宋芷意出双入对,
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和艳羡。现在,我只是不想再懂事了。“把你的关心,留给宋**吧。
”我推开他,声音冷得像冰,“她比我更需要。”沈京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把水杯和毛巾重重地砸在洗手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不可理喻!”他转身离开,
狠狠摔上门,那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夜里,震得我耳膜生疼。**着冰冷的瓷砖,
身体慢慢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第二天,我接到了老队长打来的电话。“月初,
有个活儿,干不干?”老队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罕见的犹豫。“一座废弃的矿山塌了,
埋了七个人,家属那边急疯了,价钱开得很高,一个人三十万。”一个人三十万。
这个数字让我心脏猛地一跳。这是我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天价。“但是,”老队长话锋一转,
声音变得凝重。“那地方很邪门,之前进去的两批专业救援队,都折了两个人在里面,
现在没人敢再下了。月初,这个活儿太凶险,你要是不想干,千万别勉强。”我沉默了片刻。
我需要钱。不是为了安安,是为了我自己。我需要一笔钱,一笔足够我彻底离开这里,
开始新的生活的钱。“**。”我说,声音里没有一丝犹豫。挂了电话,
我开始收拾我的装备。登山绳,工兵铲,急救包,还有那双被沈京书嫌弃的登山靴。
我刚把所有东西都塞进那个破旧的帆布背包,房间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沈京书站在门口,
双眼赤红,满脸怒气,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你又要去干那种事?”他大步走进来,
一把抢过我的背包,粗暴地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那些陪我出生入死的工具,
叮叮当当地散落了一地。“姜月初,我说了,我给你钱了!你为什么非要这么作践自己?
”他冲我低吼。“作践?”我看着散落一地的工具,那是我的伙伴,我的武器。
我慢慢蹲下身,一件件地将它们捡起来。“在你眼里,**自己的力气赚钱,就是作践?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猩红的眼睛。“你的钱?”我冷笑一声,
“你的钱是用来讨好宋芷意的,你的钱是用来给安安买几十万的机器人的,
你的钱是用来把这个家变成她喜欢的样子的。沈京书,你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你!
”他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就是作践自己,
”我将最后一件工具放回背包,拉上拉链,站起身,“也比花你的脏钱干净。”这句话,
彻底点燃了他。沈京书的眼睛红得吓人。他猛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我不许你去!”“你凭什么?”我用力挣扎,
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就凭我是安安的父亲!”他咆哮道。
“你现在终于记起你是安安的父亲了?”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当初是谁,
眼睁睁看着我为了凑医药费,第一次背尸回来吐得差点虚脱?当初是谁,
看着我被山里的毒虫咬伤,高烧不退差点死在山上,也只是淡淡地说一句‘这行就是这样’?
”我们正在激烈地拉扯,安安突然出现在了门口。他穿着一身精致的小睡衣,揉着眼睛,
看着我们,眼里满是惊恐和害怕。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沈京书像被一盆冷水浇醒,立刻松开了我。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安安身边,将他抱了起来,声音瞬间变得温柔。“安安乖,
爸爸妈妈没有吵架,是在玩游戏。”他抱着安安,转过身,背对着孩子,
用口型无声地对我说了四个字。“你敢走试试。”3.我还是走了。
趁着沈京书带安安去高级亲子餐厅,和宋芷意一起“培养感情”的时候。我背着我的装备,
没有一丝一毫留恋地,离开了那栋让我窒息的别墅。废弃的矿山在邻市的远郊,
我和老队长还有另外两个队员会合后,直接进了山。山路崎岖,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腐烂混合的怪味。越靠近矿区,那股味道就越浓烈,熏得人头晕。
塌方的矿井口,已经被拉起了高高的警戒线。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守在那里,看到我们,
立刻迎了上来。为首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我们,尤其是看到我这个唯一的女性时,
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你们就是‘遗体摆渡人’?”老队长点点头,上前与他交涉。
我没理会那些探究的目光,自顾自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把头灯戴好,
又在腰间别了两把信号枪。这次的任务,确实是我入行以来最凶险的一次。
矿井内部结构复杂,塌方之后,很多地方都变得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发生二次坍塌。
更麻烦的是,那里面严重缺氧。我们必须在氧气耗尽前,找到所有遇难者,
并且把他们安全地带出来。我们四个人,分成了两组。我和老队长经验最丰富,
负责深入主矿道。刚进入矿井,一股阴冷的风就从深处灌了进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头灯的光柱在无边的黑暗中,只能照亮眼前几米的范围。脚下是湿滑的碎石和冰冷的积水,
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小心点,月初。”老队长的声音在空旷的矿道里,带着沉闷的回音。
我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我们大概向前推进了五百米,
在一个岔路口,发现了第一具遇难者的遗体。他被一块巨大的岩石压住了半边身子,
血肉模糊,已经面目全非。我和老队长合力,用撬棍和千斤顶,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才把那块千斤重的岩石移开。我负责将他背起来。尸体已经开始僵硬,
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气味,沉重得像一块冰冷的铁。我咬紧牙关,将他牢牢地固定在我的背上,
调整呼吸,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回走。回到地面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遇难者的家属看到亲人的遗体,当场就哭得瘫软在地。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在空寂的山谷里回荡。我们没有时间休息,甚至来不及喝口水,把遗体交给他们后,
立刻又返回了矿井。一夜之间,我们不眠不休,来来**,找到了六具遗体。
只剩下最后一具。可是,我的氧气瓶,已经快要见底了,警报灯开始闪烁。“月初,
你先上去,我去找最后一个。”老队长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命令道。我摇摇头,
指了指矿井更深处。“一起找,快一点。”我们继续往矿井的最深处走去。黑暗和缺氧,
让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阵阵发黑。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
我的头灯扫到了一个被矿车卡住的角落。那里,有一顶黄色的安全帽。最后一名遇难者,
找到了。我和老队长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他从扭曲的矿车下拉出来时。
我的氧气瓶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尖锐的警报声。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力气。“月初!
坚持住!”这是我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再醒来时,
我躺在一间乡镇诊所的简陋病床上。手臂上扎着吊针,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遍全身。
老队长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看到我醒了,那张布满风霜的脸,终于松了一口气。“你小子,
命真大,差点就交代在那儿了。”我扯了扯干裂的嘴角,想说话,
喉咙却干得发不出一点声音。“钱已经到账了。”老队长扶我坐起来,递给我一杯温水,
“二百一十万,一分不少。”他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里。
“家属那边,还额外给了我们五十万的感谢费。月初,这五十万,你拿着。
这次要不是你最后关头还坚持,我们都出不来。”我没有推辞。这是我用命换来的钱。
在诊所休养了两天,我才能勉强下床走路。我按下了开机键,手机安静了几秒。
随即开始疯狂地震动,提示信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几乎要卡死。无一例外,
全是沈京书的。“姜月初,你去哪了?”“你再不回来,我就报警了!”“接电话!!
”“安安在找你,他发烧了,一直在哭着要妈妈。”我的呼吸一滞,
胃里那股熟悉的绞痛感又翻了上来。但下一秒,我又面无表情地,
删掉了所有的信息和通话记录。诊所里有一台老旧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午间新闻。
我正小口喝着粥,无意中瞥了一眼屏幕,整个人,连同手里的碗,都僵在了原地。
电视上正在直播一场盛大的慈善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沈京书穿着一身高定西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和宋芷意亲密地站在一起,接受着主持人的采访。他身边的宋芷意,
穿着耀眼的星空晚礼服,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闪得我眼睛生疼。
主持人用激动人心的语气问:“沈先生,听说您这次以个人名义,为罕见病儿童基金会,
捐赠了五千万。是什么促使您做出这个伟大的决定的呢?”沈京书接过话筒,
英俊的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温柔笑容,对着镜头,缓缓说道:“因为我的儿子,
也曾是一名罕见病患者。”“我希望能尽我所能,帮助更多像他一样可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