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摄影棚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蜿蜒如泪。棚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灯光炽白，
背景板是梦幻的城堡与花海。我的未婚妻林晚，穿着雪白繁复的婚纱，巧笑倩兮。
她正微微踮起脚尖，为面前的男人整理领结。那人身姿挺拔，穿着剪裁完美的白色礼服。
沈牧。她心口那颗从未真正淡去的朱砂痣。她的白月光。“阿牧，领结歪了啦。
”林晚的声音是我许久未闻的娇嗔。指尖拂过沈牧的颈间，动作熟稔亲昵。沈牧垂眸看她，
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晚晚还是这么细心。”他抬手，
极其自然地替她拢了拢耳畔一缕碎发。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细腻的脸颊。
摄影师兴奋地指挥：“好！两位新人看这边！对！眼神再深情一点！
”“沈先生搂住林**的腰！靠近一点！”“完美！”我站在巨大布景板的阴影里。
像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手里还拎着林晚最爱的那家甜品店新出的栗子蛋糕。
她早上撒娇说拍摄间隙想吃。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每一次跳动都牵扯出尖锐的钝痛。呼吸带着铁锈味。我掏出手机，拨通林晚的号码。
她的手机在几步外化妆台上嗡嗡震动。屏幕上闪烁的备注名清晰刺眼——“屿”。
她为我设置的专属昵称。此刻像一个无声的嘲讽。林晚瞥了一眼。
秀气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没接。任由它响着。
指尖反而更紧地攥住了沈牧的礼服袖口。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沈牧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了然的弧度。他微微俯身。
在林晚耳边低语了一句。林晚的脸颊瞬间飞起红霞。嗔怪地轻捶了他胸口一下。
姿态亲昵得刺眼。摄影师再次兴奋地按下快门。捕捉这“甜蜜”瞬间。我挂断电话。
将手里包装精美的蛋糕盒。轻轻放在脚边的阴影里。最后看了一眼那对璧人。转身。
没入摄影棚外瓢泼的大雨。雨水冰冷。兜头浇下。瞬间湿透。
却浇不熄心头那簇名为背叛的火焰。灼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痛。手机在湿透的口袋里疯狂震动。
屏幕上跳动着“晚晚”。我划开接听。没说话。“江屿！你在哪？”林晚的声音传来。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和……心虚？“我让你买的蛋糕呢？怎么还没到？
”“我都快饿死了！”“还有，你看到我放在玄关抽屉里的那条珍珠项链了吗？
”“阿牧说配我这套主纱特别合适……”她的声音还在继续。理直气壮地索求。
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仿佛我只是她随叫随到的后勤总管。“项链没看见。
”我的声音透过雨声。平静得吓人。“蛋糕……”我顿了顿。“喂狗了。
”电话那头猛地一静。随即是林晚拔高的、带着怒意的声音：“江屿！你什么意思？
”“你发什么神经！”“我拍了一天婚纱照很累你知不知道！
”“让你买个蛋糕都……”“累？”我打断她。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又涩又疼。
“穿着我买的婚纱。”“和沈牧拍婚纱照。”“是挺累的。”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林晚陡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几秒后。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起来。
带着色厉内荏的慌张。“你……你胡说什么！”“那是……那是帮阿牧的忙！
”“他工作室接了个高端婚纱样片拍摄！模特临时来不了！”“我只是友情客串！”“江屿！
你跟踪我？你居然不信任我？”她倒打一耙的本事。炉火纯青。“友情客串？”我重复着。
喉咙里像是堵着砂石。“需要他搂着你的腰？”“需要你替他整理领结？
”“需要他贴在你耳边说话？”“林晚。”我喊她的全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你的‘友情’，真廉价。”“也真恶心。”“江屿！你**！”林晚尖叫起来。
带着被戳穿的恼羞成怒。“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和阿牧清清白白！
”“你心眼怎么这么脏！”“是，我心眼脏。”我扯了扯嘴角。尝到雨水的咸涩。
“脏得配不上你的‘纯洁友情’。”“我们完了，林晚。”“婚约解除。”“你自由了。
”“去尽情客串你的‘新娘’吧。”说完。不等她歇斯底里的咒骂传来。我直接挂了电话。
关机。冰冷的金属壳硌着掌心。雨幕将世界模糊成一片灰暗的色块。
我走进街角一家格调冷清的威士忌吧。没有去公司。那里每一寸空气都残留着林晚的气息。
她曾是我的首席设计师。酒吧里灯光昏沉。空气里漂浮着爵士乐和醇厚的酒香。
我在吧台角落坐下。“一杯尼格罗尼。”“加冰。”酒保很快推来一杯深红色的液体。
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仰头灌下一大口。浓烈的苦涩瞬间席卷味蕾。直冲头顶。
灼烧着冰冷的胸腔。试图麻痹那尖锐的痛楚。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画面。
林晚依偎在沈牧怀里。沈牧替她拢发时，袖口滑落。露出的那块**版百达翡丽。
表盘在摄影棚强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那是我送给林晚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
全球**五十枚。她说那是她的幸运符。从不离身。原来。她的“幸运”。早已转赠他人。
酒杯见底。我示意酒保再来一杯。“心情不好？”一个清冷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带着一丝熟悉的锐利。我侧头。顾清影。林晚在时尚圈最大的死对头。
也是顾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她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没打领带。
领口随意松开一颗扣子。露出纤细的锁骨。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袅袅。
模糊了她过于精致的侧脸轮廓。眼神锐利如刀锋。正透过烟雾看着我。
带着一丝探究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顾**。”我扯了下嘴角。“幸灾乐祸就免了。
”“怎么？林大设计师终于玩脱了？”顾清影在我旁边的高脚凳坐下。长腿交叠。
高跟鞋尖在吧台灯光下闪着冷光。“拍到她和沈牧的婚纱照了？”她吐出一个烟圈。
语气笃定。我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看来是真的。”顾清影轻笑一声。
带着了然。“恭喜你，终于看清了。”“看清什么？”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看清你精心豢养的金丝雀。”“翅膀硬了。”“心也早就飞了。”顾清影弹了弹烟灰。
动作优雅。眼神却冷。“沈牧回国，接手他爸濒临破产的贸易公司。
”“急需一笔庞大的资金注入和……一个有分量的联姻对象。”她顿了顿。
目光锐利地刺向我。“林晚，是她能攀上的最好跳板。”“也是沈牧翻身的唯一筹码。
”“你不过是他们计划里。”“一个碍眼的绊脚石。”“随时可以踢开。
”她的话像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血淋淋的真相。比酒精更烈。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盯着她。“因为有趣。”顾清影掐灭烟蒂。
端起酒保刚给她倒的苏打水。喝了一口。“看林晚吃瘪。”“看自以为是的凤凰男摔进泥里。
”“是我为数不多的娱乐。”她的理由直白得近乎刻薄。“还有。”她放下杯子。
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一股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袭来。
她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异常明亮。像暗夜里的寒星。“江屿。”“要不要合作？”“合作？
”我蹙眉。“对。”顾清影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吧台光洁的台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林晚团队正在接触我的几个核心面料供应商。”“想截胡我明年春季高定的原料。
”“她以为沈牧那点人脉能帮她撬动根基。”“天真。”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那些摇摆的老狐狸彻底倒向我的理由。”她的目光锁定我。
“你手上‘光启’项目的独家新型环保面料技术。”“授权给我顾氏。”“作为交换。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帮你。”“让沈牧和林晚。
”“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地。”“光启”是我科技公司投入三年心血的核心项目。
尚未对外公布。她竟然知道！这个女人……深不可测。巨大的利益诱惑。和刻骨的恨意交织。
在胸腔里翻涌。“为什么？”我看着她。“我们似乎没熟到这种地步。”顾清影靠回椅背。
重新拉开距离。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
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因为……”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很多年前。”“有个傻子。”“在游乐园的雨里。
”“帮一个小哭包修好了摔坏的旋转木马八音盒。”她抬起眼。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清明。
“现在，该我帮那个傻子擦擦眼睛了。”“免得他再看上垃圾。”旋转木马……八音盒？
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被猛地撬开。模糊的画面闪过。细雨朦胧的游乐园。
嚎啕大哭的小女孩。散落一地的八音盒零件。还有……蹲在地上笨拙拼凑的自己？
那个脏兮兮、哭得满脸鼻涕泡泡的小女孩……是顾清影？
我看着眼前气场强大、锋芒毕露的女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和记忆中那个小哭包重叠。“是你？
”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顾清影没有回答。只是端起苏打水。又抿了一口。算是默认。
“合作愉快？”她放下杯子。朝我伸出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透着力量感。
我看着她伸出的手。又看向她那双清亮锐利的眼睛。里面没有同情。
只有冷静的评估和……一种奇异的、灼热的火焰。像复仇的引信。又像某种更复杂的东西。
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和冰冷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我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掌心微凉。
指尖却带着灼人的温度。“合作愉快。”协议签得很顺利。
在顾氏集团顶层视野绝佳的办公室。顾清影的助理效率惊人。“授权书和反制预案都在这了。
”顾清影将两份厚厚的文件推到我面前。“你的法务团队可以确认。”“不用了。
”我直接在签名处落笔。龙飞凤舞写下名字。“顾总的信誉，我信得过。”顾清影挑眉。
似乎有些意外我的爽快。“不怕我坑你？”“你会吗？”我抬眼，直视她。
“坑一个帮你对付死对头的人？”顾清影笑了。红唇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带着点野性的美。
“聪明。”她收起属于她的那份协议。“第一份回礼。”她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动几下。
转向我。屏幕上是一封电子邮件的截图。发件人：林晚。收件人：沈牧。时间：昨天深夜。
主题：方案确认。内容只有一行字：“已拿到核心数据。明晚十点，老地方，交给你。
‘启明星’计划，是我们的了。”“启明星”！那是“光启”项目内部最核心的研发代号！
林晚！她竟然真的敢！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血液都仿佛冻结。
愤怒像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她怎么拿到的？”我的声音冷得掉冰渣。“你的首席设计师。
”“总有权限接触到核心研发数据库的路径。”顾清影语气平淡。
“何况……”她指尖又滑了一下。调出一段模糊但清晰的监控录像片段。
时间显示是昨晚十一点。地点是我公司地下车库。画面里。林晚的车停在我的专属车位附近。
她没下车。驾驶座车窗降下。一只男人的手伸出来。接过她递出去的一个银色U盘。
那只手上戴着一块百达翡丽。**版。表盘在昏暗灯光下反射出独特的光。
和沈牧手腕上那块一模一样。“**！”我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红木办公桌上。
发出沉闷的巨响。掌心传来刺痛。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顾清影平静地看着我。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现在，他们拿到了‘启明星’的核心数据。
”“沈牧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包装成自己的项目。”“找投资，抢市场。
”“打你个措手不及。”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
阳光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背影。“所以。”她转过身。阳光在她身后形成耀眼的光晕。
“江屿。”“要不要玩把大的？”一周后。沈氏贸易公司高调召开新闻发布会。
宣布获得重大技术突破。推出划时代的“晨曦”智能面料项目。将彻底革新纺织行业。
沈牧一身高定西装。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侃侃而谈。闪光灯此起彼伏。
林晚作为“特邀技术顾问”。穿着一身香奈儿套裙。妆容精致。依偎在他身侧。
笑容甜蜜而骄傲。接受着众人的艳羡和吹捧。仿佛站在了人生的巅峰。
“沈总真是年轻有为啊！”“林**也是才貌双全！”“二位真是珠联璧合！
”溢美之词不绝于耳。沈牧矜持地微笑。侧头与林晚深情对视。“晨曦项目的成功，
离不开晚晚的全力支持和卓越贡献。”他牵起林晚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
“她是我最珍贵的‘晨曦’。”肉麻的情话引得台下一片起哄和掌声。林晚娇羞地低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