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只剩下我电脑屏幕的蓝光。生日蜡烛还插在抽屉里没拆封。
三十岁的礼物，是颈椎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周雯姐，
方案我改完发你了……”实习生小张走前欲言又止地看我。我冲她摆摆手，
咖啡杯沿沾着半片没化开的止痛药。胸口突然被攥紧。键盘在视线里扭曲成波浪线，
我抓住桌沿的手把甲方资料扫了一地。倒地时听见后脑勺撞在转椅轮子上的闷响，
像小时候弟弟抢我存钱罐砸在地上的声音。消毒水味刺进鼻腔时，
我正被担架床轮子硌得想吐。白炽灯在头顶晃，恍惚听见护士说：“家属还没联系上？
”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里，赵医生把听诊器捂得温热。他手指停在我左腕那道泛白的疤上，
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十八岁献过血？”“嗯，600cc。”我盯着天花板裂缝，
“我弟急性阑尾炎手术要备血。”诊断书递过来时，A4纸边角割得指腹生疼。
过度疲劳四个字加粗标红，像我妈微信里那条六十秒语音的未读红点。
“你的心肌供血像四十岁。”赵医生敲着心电图，“再这样下去——”手机在包里震动。
第五条语音，我妈的方言穿透布料：“阿雯，子豪要那双椰子鞋，零点开抢！
”背景音是我弟打游戏的叫骂。小护士帮我捡手机时惊呼：“姐你指甲都紫了！”我缩回手。
上次看见这种颜色，是采血室里晕倒前看到的最后一幕。那年高考体检，
护士抽到300cc时发现我嘴唇发青。“再抽300。”我妈攥着缴费单，
“你弟等血救命呢。”心电监护突然发出尖锐警报。赵医生冲进来时，
我正把手机锁屏扔进垃圾桶。黑掉的屏幕上，购物车那双球鞋标价后面跟着三个零。
第2章垃圾桶里传来闷响时，我才发现手机砸在了半杯冷咖啡里。
屏幕裂得像那年被我弟摔碎的存钱罐。电梯镜面照出我发青的指甲。指纹锁识别三次才开门，
玄关多出两双**版球鞋，鞋底泥巴蹭在我的米色地毯上。“姐！”周子豪从沙发上弹起来，
游戏手柄还连着电视。他身后那面墙——我贴满灵感草图的文化砖墙，
现在堆着荧光绿的鞋盒金字塔。最顶上那个鞋盒压着我的**建筑双年展纪念册。
书脊已经弯了。“惊喜不？”他踢开脚边外卖盒，“妈说你这离商圈近。
”塑料盒里红油渗进地毯，和我上周通宵画的设计稿粘在一起。我弯腰去捡，
突然看见茶几上的担保合同。他信用卡账单从下面露出一角，数字8后面跟着四个零。
“谁让你动我文件？”“反正你年薪够还。”他抓了把薯片，碎渣掉在我刚拆封的数位板上，
“医生是不是又吓唬你了？妈说你装晕逃避家庭责任。”薯片油渍在数位膜上晕开。
我想起毕业设计被弟弟泼了可乐那次，教授说“重画吧，赶不上评奖了”。卧室门锁坏了。
我的化妆台变成潮牌配饰展示柜，梳子上缠着橘色头发——上周我染的是亚麻棕。
“你女朋友住这儿？”“婷婷说主卧采光好。”他手机突然外放语音：“宝贝，
那双AJ我姐买单了！”背景音是商场广播，和我妈在催款语音里常去的银泰城一模一样。
浴室传来水声。磨砂门上人影哼着歌，我的真丝睡衣搭在脏衣篓最上面。“现在滚出去。
”我摸到玄关的球鞋，“带着你的......”手机突然震动。林淑芬的微信头像跳出来，
是去年春节全家福——我站在最边上，手里还端着给弟弟剥的果盘。六十秒语音条。
不用点开就知道内容，最后五秒永远带着我弟的帮腔：“姐你太自私了！”花洒声停了。
门缝里飘出我的柑橘沐浴露香味，混着陌生的男士香水味。“妈说这房子该加我名字。
”周子豪翘着脚，“反正你活不过四十岁。”他舔掉指尖的薯片渣，
和十二岁那年舔我冰淇淋时表情一样。银行APP弹窗突然跳出来。
担保人逾期提醒的红点像心电监护仪的警报。我抓起茶几上的可乐罐。液体泼出去时，
他尖叫着护住球鞋：“你疯了吧！这鞋顶你半月工资！”“错了。”我拧开第二罐，
“是顶你三个月网贷额度。”碳酸气泡在AJ鞋面上炸开。和当年献血晕倒时，
听见采血袋落地声一样清脆。第3章碳酸饮料顺着鞋面滴到地板上时，
周子豪的拳头擦着我耳边砸在墙上。"**——"他手腕上的劳力士硌到我锁骨，
和当年献血时针头扎进血管的锐痛一模一样。我抓起玄关的雨伞横在中间，
伞尖戳到他新做的潮牌卫衣。手机在茶几上疯狂震动。公司群聊炸出三十条@我的消息，
最上面是总监的语音："明早九点提案，甲方要看3D效果图。"数位板还泡在薯片油渍里。
"滚。"我扯开他拽我衣领的手，"除非你想让网贷催收找到这儿。"他表情僵住，
手腕上劳力士的表盘反光刺得我眼睛发酸。凌晨三点十七分。备用鼠标在抽屉里卡住，
我拽出来时带出张泛黄照片——高中毕业旅行，我举着录取通知书，
弟弟在背景里撕我书包上的挂件。数位笔没电了。我蹲在卫生间给笔充电，
马桶水箱上放着弟弟的漱口杯。电动牙刷嗡嗡震着，和我太阳穴突突跳动的频率同步。
林淑芬的电话在第四遍响起时，我按了接听。"你爸吐血了！
"她哭腔里带着商场广播的回音，
"医生说可能是胃癌......"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邮件提醒。
甲方把材质贴图需求表改了第七版。医院消毒水味比上次更呛人。
我攥着信用卡冲进消化内科，护士站空荡荡的。
缴费窗口递出来的单子印着"VIP尊享体检套餐"，
最下面一行加粗字体：无痛胃肠镜（家属陪同）。"你爸在留观区。
"林淑芬抹着不存在的眼泪，"专家说要做**......"走廊尽头的笑声炸进耳膜。
我爸举着CT胶片，正跟病友比划："我儿子买的！瑞士机芯！"他手腕上的表带勒出红痕，
和周子豪朋友圈晒的那张**角度一致。"营养费呢？"林淑芬指甲掐进我胳膊，
"专家暗示要送红包......"我低头看缴费单。胃镜检查费后面跟着四个零，
正好是数位板的价钱。手机在兜里震动。总监发来最后通牒："客户到楼下了。
"留观区突然爆出欢呼。我爸举着果篮走过来，里面山竹个个饱满——我过敏，
他记了三十年。"闺女来得正好。"他掰开山竹，紫色汁水溅到缴费单上，
"这果篮抵半个月退休金呢！"护士追着喊："3床家属！普通胃炎开什么VIP套餐？
"林淑芬突然拽住我背包带："你弟信用卡......"皮带扣崩开的瞬间，
数位笔充电器掉在地上。我爸的CT胶片轻飘飘盖住它，
黑白影像里肠胃完好得像新拆封的数位板。"妈。"我踩住胶片，"上次你说爸肝癌，
骗走的是我年终奖。"电梯门映出我们三个人的影子。他们围着果篮，
像小时候分蛋糕那样自然。公司电话再次打进来。我划开接听，
总监的吼声震得话筒发颤："客户说看不到3D效果就换人！"走廊电子屏突然切换画面。
肠胃科专家介绍栏里，赵医生的照片一闪而过。第4章走廊电子屏的光刺得眼睛疼。
赵医生的证件照在屏幕上闪过，白大褂领口别着和我同款的绘图铅笔。
我攥着胃镜缴费单冲出医院时，暴雨浇透了衬衫。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房东的未读消息顶着红色感叹号："下季度涨租30%"ATM机的蓝光里，
余额显示4873.26。五年转账记录像条毒蛇在屏幕上盘踞。
47万的数字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备注："弟学费""妈手术押金""爸营养费"。
最上方那条是上周转的，32000元，备注栏里就两个字："球鞋"。
"雯姐你手机膜裂了。"小姑娘指着屏幕，"我这有备用的。"我关掉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