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厉老太太的路上，裴晚音想明白了厉司昼发火的原因。
因为她忤逆了他。
不管他是不是要解除婚约。
这话都不应该由她先说出口。
她就是一枚**控的棋子，什么时候落落在什么地方，都由掌棋人说了算。
但倘若她不争取尽早离开的机会，又会沦为厉燚夜手里的一把刀。
前有狼后有虎，怎么做都是错。
她不想这样任人摆布。
昨晚看了原主的手机，那么爱发朋友圈的一个人，到这里的一个月只发了一条，还是仅自己可见。
洋洋洒洒一千多字，没有半点要嫁入豪门的兴奋和喜悦。
字里行间都是坠入豪门深海的恐惧，以及自尊被踩在地上狠狠碾压的无力感。
而这之前的一条，是入职厉氏集团那天发的：
【要开启新的征程啦~】
配图是拿着厉氏集团的员工卡的明媚**。
其他的朋友圈内容，大多也都是轻松愉快，很多都和父母有关，能看得出她是个在父母宠爱下长大的快乐女孩，幸福又积极向上。
如果不是沦为替身，她本该有更美好的未来。
同为普通人，裴晚音狠狠共情了。
她只是想为她，也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可谁能想到，厉司昼不避人的偏爱盛柔，却无法接受她先提出解除婚约呢？
到佛堂时，厉老太太正在上香。
看到裴晚音进来，脸色如常，拜完后才招呼她坐下。
“你是做了什么，让司昼发这么大的脾气？”
视线从裴晚音受伤的额头划过，语气平淡。
从厉司昼发火到出书房，不过短短几分钟，老太太就让人叫她过来，可见消息有多灵通。
裴晚音不敢隐瞒，如实说了。
佛堂里一片安静，裴晚音不知道厉老太太心里在想什么。
良久，老太太才开口说话：
“竟是这样。”
捻动佛珠，厉老太太看向裴晚音的眼里多了几分审视。
有了刚才的教训，裴晚音这次没冒然表态。
想先看看老太太什么态度。
不料，老太太接下来的话震碎她的三观。
“晚音啊，身为厉家未来的大少奶奶，丈夫有事不能分担就算了，再给他增添麻烦，就是你的不对了。”
裴晚音：“？？？”
“今天这事，我就当你是受了**一时糊涂。念在你是初犯，又受了伤，我不罚你。”
“以后做事，可要三思而行。”
浓郁的沉香味窜入鼻腔，让裴晚音本就疼痛的脑袋更加昏沉。
明明是浩然正气的佛堂，却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
恍惚间，周围物件四合，将她圈在其中，逼仄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见她没动静，厉老太太倾身看了过来。
“你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裴晚音回神，做出以往乖顺模样。
“奶奶说的我都记下了。”
“嗯。”
老太太满意了。
手指撩起裴晚音额前碎发，语调关切：
“天可怜见的，都流血了。”转而吩咐赵管家：“快去叫余医生过来。”
“是，老夫人。”
*
医生上药的手法很轻。
裴晚音却觉得那伤口的疼顺着大脑传遍全身，钻入心脏。
这一刻她对那条千字朋友圈更深有体会了。
原先只当他们不过是定好剧情的纸片人，她又有点子上帝视角，总能找到突破口。
却不料，这一上午的时间，原先的一点优势都化为泡影。
那些被文字钉着的纸片人一个个都像是脱离了束缚，活了过来。
面具之下又是面具，她根本看不清任何人。
脚步声传来，厉司昼一身正装下楼。
“余医生，去盛家走一趟，把你最好的祛疤药给柔儿送过去。”
“她爱美，手腕上不能留疤。”
他看上去是要出门，一边走一边吩咐给裴晚音上药的医生。
满心满眼的挂念着盛柔。
却对被他砸伤的裴晚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好的大少爷。”
余医生恭敬应着，直起身目送厉司昼出门才继续上药。
作为厉家的家庭医生，他很懂得审时度势，聪明的避开了裴晚音复杂的眼神。
裴晚音：这替身的待遇，简直比顶头上司穿小鞋还让人难受。
“大少奶奶，伤口不要碰水，明天我再来您来换药。”
“谢谢。”
裴晚音有些无力的道了谢。
经历这一遭，她完全不知道厉司昼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解除婚约，什么时候解除。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厉老太太，难道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剧情全乱了套，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受了伤又心情复杂，下午老师教茶道的时候，她总是出错。
不是水温、水量不对，就是出汤时间有差。
不得不一个人在茶室多加练习。
一边练，一边理思路。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厉司昼和厉老太太那边，只要她顺着他们的意，暂时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厉司昼和盛柔感情那么深，总有一天他会受不了自己解除婚约。
现在最大的变量，是想把她当枪使的厉二少。
这个人实在太过复杂危险……
正想着，茶室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
裴晚音有些诧异，她学东西的时候，厉老太太是不许外人打扰她的。
会是谁？
看清门口红影，她的脊背不由变得僵直。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浑身透着纨绔劲儿的厉燚夜。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厉燚夜已经提着西服外套走过来了。
一双丹凤眼带着戾气，直勾勾看她。
裴晚音的手抖了抖，不会是他知道她今天干什么了吧？
要是让他知道，她一边阳奉阴违的答应他勾引厉司昼，一边又趁他不在家去解除协议。
那不是阎王头上烧纸，求死么！
心虚的挤出一抹笑：“你是……有什么事吗？”
问完忽觉有些尴尬。
老太太只说不让外人打扰她，又没说过这期间主人家也不能来茶室。
人家也没说是来找她的。
“泡茶。”
丢下两个字，厉燚夜大喇喇在裴晚音身边坐下。
“我，还没学会。”
裴晚音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如实说。
半天没动静，裴晚音回头就看到他手搭在椅子上，舌尖舔牙，玩味的看着她。
后背一凉，裴晚音不再说话，开始泡茶。
这过程中，后背那如刀如剑的眼神，一直如影随形。
“好了。”
裴晚音倒好茶，递过去。
厉燚夜没有接，就着她的手低头喝。
裴晚音：“！！！”
柔软的唇若有似无蹭过她的指尖，软绵绵的像是什么东西在那块儿化开。
裴晚音惊的想抽回手，手腕被一把捉住。
“确实不怎么样。”
厉燚夜唇离开茶杯，手却未松开。
“让你好好勾引大哥，你却在这里研究怎么泡茶难喝，你也太不务正业了，大嫂。”
裴晚音：“……”
厉燚夜一句话能气死人。
“说话。”
“让你勾引人呢，勾引到哪去了？”
裴晚音被这一家子折磨了一天，现在又被他捏着手腕这么嘲讽，情绪崩溃，脾气一下子也上来了。
奋力挣脱钳制，不怕死的甩了句：
“没经验，不会勾。”
接下来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安静。
忽听到一声轻笑，下一秒裴晚音只觉得天旋地转。
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厉燚夜扛在了肩上。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人还没挣脱开，**上就狠挨了一巴掌。
“不是没经验吗？给你练练。”
厉燚夜说笑话似的轻松，一脚踢开茶室休息间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