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除夕夜的爆竹声还没散尽,太医院的朱红大门已被踹得粉碎。
云舒蜷缩在柴房地窖的稻草堆里,透过木板缝隙,看见父亲云仲被铁链锁着押上囚车,
花白的头发沾着血污。“云仲通敌叛国,罪证确凿!”禁军统领的嘶吼刺破夜空,
母亲扑过去想抓住囚车栏杆,被刀柄狠狠砸中后背,呕着血倒在雪地里。
兄长云澈提刀冲出去,却被乱箭穿身,年轻的身躯重重撞在院中的海棠树上,
溅起的血珠落在未谢的梅瓣上,红得刺目。火舌舔舐着药柜,
空气中弥漫着当归与焦木混合的怪味。云舒死死咬住袖口才没哭出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突然,地窖门被撬开一条缝,老管家老赵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眼里的血丝比雪地里的血还密。
“**,快!”老赵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塞进她怀里,“这是老爷藏的医案残页,
还有半枚玉佩。去雁门关,找霍庭渊将军,只有他能为云家报仇!
”粗糙的麻绳捆住她的手脚,云舒被塞进装药材的木箱。箱盖合上的瞬间,
她听见老赵被刀剑刺穿的闷哼,还有禁军踹翻药碾的刺耳声响。马车轱辘碾压着碎冰前行,
黑暗中,云舒紧紧攥着那半枚温热的玉佩,指甲几乎嵌进玉石的纹路里。1三月后的雁门关,
风沙卷着碎石打在城墙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守城士兵用长矛挑起灰布道袍的衣角,
皱眉打量着眼前的女道姑。她头戴竹笠,帽檐压得极低,露出的下颌线绷得很紧,
药箱上的铜环被磨得发亮,晃出细碎的光。“边关**,游方僧人道士一律不准入内。
”士兵的声音像关外的石头一样硬。云舒刚要开口,袖口的银针突然滑落,
七枚银针呈北斗七星状坠在地上。巡逻的队伍恰好经过,为首的将军勒住马缰,
玄色披风被风掀起,露出甲胄上凝结的白霜。霍庭渊的目光落在银针上,瞳孔微缩。
那排列方式,与他家传的那套云家银针分毫不差——是二十年前云仲亲手为祖父取箭时,
用过的手法。“她的药箱。”霍庭渊的声音比雁门关的风还冷。士兵慌忙打开药箱,
里面整齐码着晒干的草药,最底层压着一本磨破边角的《千金方》。
霍庭渊的目光扫过云舒冻得发红的指尖,那指节处有层薄茧,像是常年握针制药留下的。
“你叫什么?”“云姑。”她的声音裹着沙粒,听不出男女。霍庭渊盯着她竹笠下的阴影,
忽然调转马头:“带她去军医帐,军中正好缺人。”风沙里,云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悄悄将藏在袖中的半枚玉佩按得更紧。霍庭渊,这个名字在父亲的医案里出现过三次,
每次都伴随着“忠勇”二字。2入营第三日,中军帐就炸开了锅。十几个士兵上吐下泻,
高烧不退,随军太医把脉后脸色煞白:“是……是瘟疫!”恐慌像野草般疯长,
有人提议立刻烧死病患营帐,免得contagion(传染)开来。云舒挤在人群外,
看见被抬出来的士兵嘴唇发绀,指甲泛着青黑,突然想起父亲医案里记载的断肠草中毒症状。
“住手!”她拨开人群冲上前,竹笠被撞落在地,露出一张沾着灰痕却难掩清丽的脸,
“这不是瘟疫,是断肠草中毒!”太医怒道:“黄毛丫头懂什么!满嘴胡言惑众!
”云舒不理会他,从药箱里抓出一把甘草和绿豆,又掏出随身携带的瓷瓶,
倒出几粒黑色药丸:“甘草解百毒,绿豆清肠,再服下这解毒丹,半个时辰就能退热。
”“放肆!”亲兵拔刀相向,却被霍庭渊喝住。他看着云舒跪在病患床前,
用银针刺向人中、涌泉二穴,动作干脆利落,与记忆中云仲的手法隐隐重合。半个时辰后,
最先服药的小兵果然退了烧,能开口说话了:“将军,末将想起了,
昨日喝了伙房外井里的水……”霍庭渊一脚踹翻旁边的水桶,
浑浊的水里浮着几片断肠草的叶子。他看向正在为第二个士兵施针的云舒,
她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露出的脖颈线条纤细却坚韧。“留下。”霍庭渊丢下两个字,
转身时,披风扫过药箱,带起一阵淡淡的艾草香。云舒握着银针的手微微一颤,她知道,
这是复仇的第一步。3鎏金马车停在营门口时,连风沙都仿佛温柔了几分。
平阳侯府的嫡女林清婉踩着丫鬟的手下车,月白色的裙裾扫过地上的碎石,
裙摆绣着的缠枝莲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她身后跟着的仆役捧着十几个锦盒,
里面是给将士们的慰问品。“庭渊哥哥。”林清婉的声音像浸了蜜,
看见站在军医帐外的霍庭渊,眼睛瞬间亮了,“我奉母亲之命来看看你。
”霍庭渊颔首:“多谢林**费心。”说话间,云舒端着刚熬好的药从帐内走出,
灰布道袍与周围的甲胄金戈格格不入。林清婉的目光落在她端着的粗瓷药碗上,眉头轻蹙。
“这是……”“云姑为士兵熬的药。”霍庭渊解释道。林清婉突然抬手,
看似无意地撞到云舒的胳膊。药碗“哐当”落地,褐色的药汁溅脏了她的裙角。“哎呀,
真对不起。”她掩着嘴,眼里却没有歉意,“乡野道姑的东西,也配进将军帐?
怕是染了什么晦气。”云舒弯腰去拾碎瓷片,手指被割破,血珠滴在药汁里。
霍庭渊突然蹲下身,拾起一片较大的碎瓷:“云姑救了我军将士,她的药,比什么都干净。
”他的指尖擦过云舒的手背,带着盔甲的凉意,却让她心头一震。
林清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捏着帕子的手指泛白:“庭渊哥哥,
她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道姑……”“林**若是慰问完了,便请回吧。”霍庭渊站起身,
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军中不是闺阁,恐有失礼之处。”看着林清婉气冲冲上车的背影,
云舒低头包扎手指,听见霍庭渊在身后说:“药再熬一碗,算我的。”风沙吹过,
她握着布条的手紧了紧,这侯门贵女,怕是不会善罢甘休。4入秋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鹅毛大雪下了整整一夜。云舒守在药炉前,熬着预防风寒的汤药。炉火明明灭灭,
映着她眼下的青黑——为了赶制出足够的药,她已经两夜没合眼了。药香弥漫在帐内,
混着雪粒子打在帐篷上的簌簌声,有种奇异的安宁。眼皮越来越沉,她伏在案上打盹,
梦里又回到了除夕夜,火光照亮父亲的脸,他说:“舒儿,医者仁心,先医人,再医世。
”寒意突然被温暖包裹,云舒迷迷糊糊地蹭了蹭,闻到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她睁开眼,
发现身上盖着一件玄色披风,边缘绣着银线暗纹,内侧靠近领口的地方,
绣着一个极小的“霍”字。帐门被掀开,霍庭渊带着一身风雪走进来,见她醒了,
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看你冻得发抖,顺手拿过来的。”云舒想起父亲医案里的记载,
霍老将军曾中箭昏迷,是父亲背着他在雪地里走了三十里才得救,
事后霍家送了件披风给云仲,说“霍家欠云家一条命”。“多谢将军。
”她叠好披风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霍庭渊接过披风,
目光落在案上的医书的:“看得懂?”“家传的医术,略懂皮毛。”云舒垂下眼,
掩去其中的深意。他没再追问,转身时留下一句:“雪大,今夜不必熬药了,明日再弄。
”帐外风雪依旧,云舒摸着还有余温的披风,突然觉得这雁门关的冬天,或许没那么难熬。
5边关的夜,像被墨汁泼染,浓稠得化不开。马蹄声骤起,打破了营地的寂静,
传令兵浑身浴血,被人架进了军医帐。“将军,敌军夜袭,前锋营遇伏!
”传令兵吐出一口血,一支狼牙箭穿透他的腹部,箭头没入脊背,血顺着箭杆汩汩而下。
随军太医们围上来,只看了一眼,便纷纷摇头。“这伤……大罗神仙也难救,将军,
让他交代遗言吧。”一位年长的太医捻着胡须,声音里满是无奈。
云舒刚处理完一个冻伤的士兵,闻声快步走来。她扫了眼箭伤,眉头紧皱,
迅速从药箱里取出银针,用烈酒浇淋消毒。“将军,我或许能救他。”她看向霍庭渊,
目光坚定。霍庭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犹疑,但很快被信任取代:“动手。”云舒深吸一口气,
指尖发力,银针刺入传令兵的人中、神阙等穴位,试图稳住他的心神与气血。紧接着,
她拿起一把小刀,在火上炙烤后,毫不犹豫地划开伤口周围的皮肉。鲜血瞬间涌出,
云舒却像没看见一般,精准地避开动脉,用镊子一点点将箭头从血肉里拔出。
军医们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忍不住别过头。霍庭渊却紧紧盯着云舒的动作,
她的手稳得像久经沙场的老将,每一下都干净利落。“拿羊肠线来。”云舒伸出手,
接过递来的线,开始缝合伤口。她采用的“锁边法”极为独特,每一针都细密整齐,
将伤口严丝合缝地锁在一起。半个时辰后,伤口终于缝合完毕,云舒额头上的汗珠滚落,
打湿了鬓边的碎发。传令兵的气息也渐渐平稳,陷入昏睡。霍庭渊走到她身边,
看着床上的士兵,又看向云舒:“你这医术,到底从何而来?
”云舒避开他的目光:“家传罢了。”她的声音有些疲惫,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帐外,马蹄声再次响起,新的军情传来。霍庭渊深深看了云舒一眼,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披风在地上扫出一道弧线。云舒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抚摸着药箱上的铜环,
那触感像父亲粗糙的手掌,给她力量。6月色如水,洒在中军帐前的空地上。
霍庭渊负手而立,望着天边的冷月,眉头紧锁。军中接二连三的意外,
让他隐隐觉得背后有一双黑手在操控,而云舒的出现,似乎又与这一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将军。”身后传来云舒的声音,她抱着一叠草药,准备去晾晒。月光下,
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霍庭渊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腰间挂着的药囊上,那鼓起的形状,
像藏着什么要紧物件。“你的药箱,我想再看看。”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云舒的手微微一颤,
下意识地护住药箱:“将军,这里面都是些寻常草药……”“打开。”霍庭渊走近一步,
声音低沉。云舒咬了咬下唇,缓缓打开药箱。霍庭渊的目光在草药间穿梭,突然,
他看到药箱底部的夹层,伸手用力一抠,夹层被打开,半枚玉佩露了出来。玉佩质地温润,
色泽微黄,上面雕刻的云纹古朴大气。霍庭渊的瞳孔瞬间放大,他颤抖着拿起玉佩,
与自己贴身佩戴的另一半取出,两块玉佩贴合在一起,严丝合缝,
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这玉佩从何而来?”霍庭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云舒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家父云仲,除夕夜满门被斩。
这是老管家老赵临终前给我的,他让我来找您,为云家洗清冤屈。”霍庭渊闭上双眼,
深吸一口气。二十年前,云仲救祖父的场景如在眼前,那时他还是个少年,躲在屏风后,
看着云仲满身血污却仍专注施针。“令尊的大恩,霍家从未敢忘。”他睁开眼,目光坚定,
“云家的冤屈,我定会查清。”云舒扑通一声跪下:“多谢将军。”泪水夺眶而出,
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霍庭渊伸手扶起她,两人的目光交汇,在这清冷的月色下,
一股无形的羁绊悄然加深。7中军帐内,烛火摇曳。霍庭渊与云舒相对而坐,
桌上摊开着云家的医案残页和一些泛黄的信件。“当年,祖父中了敌军的毒箭,
箭上淬了剧毒,军中无人能解。是令尊,冒着风雪,徒步三十里赶来,
用这云家银针和独门解药,硬生生把祖父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霍庭渊轻抚着玉佩,
声音低沉,“霍家自此欠了云家一条命。”云舒微微颔首,
手指轻轻划过医案上父亲的字迹:“父亲常说,医者仁心,救人性命乃本分。只是没想到,
如今云家却遭此大难。”她从怀里掏出一片竹片刻成的残片,
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一些数字和人名:“这是家父临终前藏在医馆夹层里的,
我猜与陷害云家的人有关。”霍庭渊接过竹片,仔细端详,
眉头越皱越紧:“这些账目……似乎指向秦嵩。他在朝中势力庞大,当年祖父的通敌案,
也有他的影子。”正说着,帐门被突然掀开,林清婉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庭渊哥哥,我给你送了些新制的点心……”话说到一半,她看到云舒也在,
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云姑,这是我们侯府的家事,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林清婉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驱赶之意。霍庭渊刚要开口,云舒却站起身,
福了福身:“林**说得是,云姑告退。”她目光扫过霍庭渊,
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等云舒离开,林清婉将锦盒重重放在桌上:“庭渊哥哥,
你怎么能和一个来路不明的道姑走得这么近?她说不定心怀不轨!
”霍庭渊脸色一冷:“林**,慎言。云姑是云仲大夫的女儿,云家于霍家有救命之恩。
”林清婉瞪大了眼睛:“云家?那个通敌叛国的云家?庭渊哥哥,你可别被她骗了!
”霍庭渊站起身,披风一甩:“云家的事,我自会查清楚。林**若无其事,便请回吧。
”他的语气冰冷,不留一丝情面。林清婉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庭渊哥哥,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转身,哭着跑出了营帐。霍庭渊望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
这场旧恩新怨的纠葛,似乎越来越复杂了。8清晨,军营里一片嘈杂。
几个伤兵被抬到军医帐前,为首的士兵捂着伤口,脸色苍白,却一脸愤怒:“是云姑!
她给我们换药时,故意加重了伤势,现在伤口疼得厉害,还开始溃烂!
”随军太医们围上去查看,纷纷摇头叹气,指责的目光投向云舒。云舒刚从药房出来,
手里还握着几味草药,看到这一幕,瞬间明白了状况。“我没有。”她冷静地开口,
“我用的药都是对症的,不可能导致伤口恶化。”“你还狡辩!”伤兵挣扎着要站起来,
“我们几个都这样,难道还会冤枉你不成?”霍庭渊听到消息赶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看着云舒,目光里有审视:“云姑,你怎么解释?”云舒深吸一口气:“将军,
我愿意接受检查。这些伤兵的伤口,我怀疑有人动了手脚。”霍庭渊微微点头,
示意太医仔细检查。太医们小心翼翼地拆开伤口的包扎,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霍庭渊凑近查看,发现伤口周围的皮肉确实溃烂得厉害,可敷在上面的草药,却有几分眼熟。
他突然想起,前几日在军营外的山谷里,曾看到这种草药——狼毒,有剧毒,
与云舒开的药方里的草药相克。“这草药,是谁给你们换的?”霍庭渊看向伤兵,
声音冷得像冰。伤兵们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他的目光。霍庭渊冷哼一声:“来人,
把这几个伤兵带下去,严加审问。若敢说谎,军法处置!”士兵们架着伤兵离开,
霍庭渊转身看向云舒,眼神里的审视变成了歉意:“云姑,是我疏忽了。
”云舒摇头:“将军明察秋毫,云姑感激不尽。只是军中似有暗流涌动,还望将军小心。
”她的目光望向远处的营帐,那里,似乎有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9入秋之后,
天气转凉,军中不少士兵染上风寒,伤口也愈发难愈合。云舒查阅医案后,
决定去后山寻找一种名为“黄连”的草药,它对清热解毒、治疗溃烂疮伤有奇效。
天刚蒙蒙亮,云舒便背着药篓,带着药锄,独自朝后山走去。山路崎岖,她的脚步却很坚定,
每一步都踏在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这片山脉,曾是她与父亲采药的地方。行至半山腰,
云舒发现了一丛黄莲,叶片翠绿,在晨露中闪烁着微光。她蹲下身子,小心地用锄头挖掘,
却没注意脚下的石头松动。“啊!”她惊呼一声,脚踝一扭,整个人摔倒在地,
药篓里的草药散落一地。云舒咬着牙,试图站起来,可脚踝钻心的疼让她冷汗直冒。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在山谷间呼啸。她知道,自己被困住了。时间一点点过去,
太阳渐渐升高,云舒的嘴唇干裂,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也愈发剧烈。就在她感到绝望时,
远处传来了呼喊声:“云姑!云姑你在哪里?”是霍庭渊的声音。
云舒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将军,我在这里!”霍庭渊带着亲兵拨开荆棘,匆匆赶来。
看到云舒狼狈地坐在地上,他的心猛地一揪。“你怎么这么莽撞,一个人来后山!
”他的语气里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心疼。云舒低下头:“我想着尽快找到草药,
治好士兵们的病……”霍庭渊不再说话,他蹲下身子,轻轻卷起云舒的裤脚,
查看扭伤的脚踝,已经肿得像个馒头。他眉头紧皱,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些药膏,
轻轻涂抹在伤处:“忍着点。”药膏清凉,缓解了一些疼痛。霍庭渊起身,
不由分说地背起云舒:“我们回去。”云舒趴在他的背上,
感受着他坚实的后背和有力的步伐,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将军,你的盔甲……”她小声说。
“无妨。”霍庭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坐稳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
形成一片片光斑。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山林里交织,
奏响一曲别样的乐章。10边关的中秋,没有京城的花灯与歌舞,
只有高悬的冷月和凛冽的风。营地里燃起篝火,士兵们围坐在一起,吃着粗糙的干粮,
谈论着家乡的月色。云舒穿梭在营帐间,为伤病的士兵换药。月光洒在她身上,
勾勒出纤细的身影。远处,霍庭渊站在瞭望台上,望着月色,手里握着一块刻着云纹的玉佩,
那是云舒修补好还给他的,如今成了他最珍视的物件。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夜空,
营地里瞬间乱作一团。“敌袭!”喊声此起彼伏,火光中,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冲进营地,
手中长刀闪烁着寒光。云舒正为一个士兵包扎手臂,听到动静,心猛地一沉。她抓起药箱,
准备往安全处撤离,却看见一个黑衣人举刀,朝着毫无防备的霍庭渊背后砍去。“将军!
”云舒大喊一声,想也没想,朝着霍庭渊扑过去。霍庭渊听到呼喊,下意识转身,
只见云舒的身影如流星般飞来,紧接着,一阵剧痛从肩头传来,一支羽箭穿透了云舒的肩胛,
箭头从她后背穿出,鲜血染红了她的道袍。“云舒!”霍庭渊嘶吼着,抱住云舒倒下的身躯。
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与愤怒。他抽出佩剑,寒光一闪,
将偷袭的黑衣人斩于剑下。周围的亲兵迅速围拢过来,与黑衣人展开厮杀。
霍庭渊抱着云舒冲进军医帐,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军医们手忙脚乱地围上来,检查伤势。
“将军,箭伤太深,怕是……”一位太医的声音颤抖着。“救她!不惜一切代价!
”霍庭渊的双眼通红,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他紧紧握着云舒的手,
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云舒在昏迷中喃喃自语,喊着“医案”“父亲”。
霍庭渊凑近她的嘴边,想听清她的话,却发现她后颈处有一颗朱砂痣,小小的,如红豆般。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多年前在太医院,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在药柜间穿梭,
她的后颈,也有这样一颗朱砂痣。“云舒,你一定要撑住。”霍庭渊的声音哽咽了,
他俯下身,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带着无尽的担忧与眷恋。11军医帐内,烛光摇曳。
云舒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伤口已经处理过,但箭伤过重,引发了高热,
她的额头滚烫,整个人陷入昏迷。霍庭渊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云舒。
他已经守了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拿起毛巾,
轻轻擦拭云舒额头上的汗珠。毛巾换了一条又一条,
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云舒,你快醒醒。”他轻声呢喃,
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期待。林清婉提着食盒走进来,看到霍庭渊憔悴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庭渊哥哥,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喝口参汤吧。”她将参汤放在桌上,声音温柔。
霍庭渊头也不抬:“拿走,云姑没醒,我吃不下。”林清婉咬了咬下唇:“她不过是个道姑,
你何必如此……”“住口!”霍庭渊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刀,“云姑为救我才受伤,
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霍庭渊绝不独活。”林清婉的泪水夺眶而出:“庭渊哥哥,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眼里只有她……”霍庭渊不再理会她,转头继续看着云舒。
林清婉站在原地,哭了一会儿,见霍庭渊毫无反应,只好收起食盒,默默离开。夜里,
狂风拍打着营帐。云舒的病情突然恶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霍庭渊慌乱地握住她的手:“云舒,你醒醒,别吓我。”他大声喊着军医,
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军医们匆匆赶来,又是一番忙碌。霍庭渊站在一旁,
紧紧盯着云舒的脸,心中默默祈祷。许久,云舒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霍庭渊才松了一口气,
瘫坐在椅子上。他看着云舒,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云舒,你一定要好起来,
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帐篷外,风还在呼啸,仿佛在为这份深情低吟。
12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在云舒脸上。她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云舒!”守在床边的霍庭渊惊喜地叫出声,他握住云舒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你终于醒了。”云舒的目光有些迷茫,过了一会儿才聚焦在霍庭渊脸上。
她扯出一丝虚弱的微笑:“将军,我……我还活着。”霍庭渊用力点头,
眼眶泛红:“你活着,太好了。”他拿起桌上的药碗,“来,把药喝了。”云舒喝完药,
靠在枕头上,环顾四周。她发现床边放着一支木簪,簪头刻着一朵桔梗花,栩栩如生。
“这是……”霍庭渊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我看你之前的发簪坏了,
就……就顺手刻了一支。后山的桔梗花开了,我想着你会喜欢。”云舒拿起木簪,
轻轻抚摸着桔梗花的纹路。她想起父亲曾说过,桔梗花的花语是“不变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