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太子以为我欲擒故纵重生回父兄灵堂那日,太子当众讥讽我守孝是为博他怜惜。
他不知道,前世我亲眼看着父兄为护他江山被万箭穿心。这一世我撕碎婚书,
以血为墨写军策:“沈家只守疆土,不嫁蠢人。”皇叔率玄甲军回朝那夜,
新帝登基的钟声响彻宫闱。他当众执起我染血的手:“这江山,是将军府的血肉筑成的。
”帝后与皇叔争相赐我封号时,废太子在雪地里疯了般翻找当年我送的香囊。
“她明明…连孤的靴子都亲手擦过……”---灵堂内,白幡垂落,似凝固的寒霜。
烛火在穿堂风里明灭挣扎,在父亲那副沉重如山的玄铁甲胄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那甲胄上凝结着洗刷不尽的暗沉血痕,无言诉说着最后的惨烈。冰冷刺骨的寒气,
裹挟着未散尽的硝烟和祭奠的纸灰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沈晏清一身缟素,
跪在冰冷的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株被风雪压弯却不曾折断的青竹。然而,
她的眼底深处,却是死水般的沉寂,再无一丝涟漪。前世记忆,如同淬了毒的冰凌,
狠狠刺入脑海深处。那并非眼前这灵堂的哀戚,
而是遥远边塞的修罗场——黄沙被鲜血浸透成泥泞的酱色,残破的军旗在腥风中悲鸣着倒下。
她躲在尸骸堆叠的缝隙里,目眦欲裂,
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一支又一支呼啸而来的狼牙箭贯穿胸膛,那如山的身影轰然倒下,
激起漫天血尘。兄长最后一声嘶吼“护住粮道!”,
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喊杀与金铁交鸣声中,随即被乱刀斩落马下……而这一切,
只为了拱卫身后那座金碧辉煌、却住着赵承稷这般蠢物的都城!
“殿下驾到——”尖细的唱喏声突兀地撕裂了灵堂的肃穆与哀思。
一股浓烈的、与这白幡纸烛格格不入的龙涎香风,蛮横地灌了进来。
太子赵承稷身着华贵的明黄常服,步履轻慢,踏着祭奠的肃穆,径直走到沈晏清面前,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他微微俯身,刻意压低的嗓音里裹着浓得化不开的轻佻与自得,
清晰地送入沈晏清耳中,也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灵堂里:“晏清,这孝守得…也够久了。
孤知道你的心思,无非是借此惹孤垂怜罢了。”赵承稷唇角勾起一抹笃定的弧度,
眼神带着施舍般的傲慢,扫过她苍白的脸:“放心,待你孝期满了,孤自会履行婚约。
这太子妃之位,终究是你的。”话语落下,灵堂内针落可闻。那些前来吊唁的宾客,
无论是真心哀戚还是虚与委蛇,此刻都屏住了呼吸,
目光复杂地在太子与跪地的沈晏清之间游移。沈晏清缓缓抬起头。烛光映照下,
她的脸色白得像灵前的素绢,唯有一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
仿佛两口吞噬了所有光亮的寒潭。那里面,没有预料中的哀恸、委屈,
更没有一丝一毫赵承稷所期待的羞怯或感激。
只有一片彻骨的、能将人灵魂都冻僵的冰冷死寂。这眼神让赵承稷心中莫名地一跳,
那股掌控一切的得意感,瞬间被一种细微的不安刺穿。他下意识地蹙紧了眉,
正欲开口斥责这不合时宜的“倔强”。沈晏清却已不再看他。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
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纤细的腕骨从宽大的孝服袖口中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摸索向自己颈间——那里悬着一枚小小的、温润的羊脂玉佩,系着明黄的丝绦。
那是当年帝后赐婚的信物,亦是她前世视若珍宝、以为能牵系一生的愚蠢念想。
指尖触到那冰冷的玉璧,前世今生所有的痴妄与悔恨,如同岩浆般轰然爆发!“啪嗒!
”一声脆响,在死寂的灵堂里显得格外惊心。丝绦**脆利落地扯断,玉佩坠落在地,
在青砖上滚了几圈,沾满尘埃,停在赵承稷那双金线密绣的云纹锦靴旁。
赵承稷脸上的笃定瞬间凝固,眼神里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错愕。
沈晏清却看也未看那地上的玉佩。她猛地站起身,
动作带起的风扑得身旁的烛火一阵剧烈摇晃,光影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疯狂跳跃。
她的目光扫过堂上高悬的御笔亲题“忠烈满门”金匾,扫过父亲染血的甲胄,最后,
落在那方供奉着父兄牌位的乌沉木案几上——那里,
静静躺着一份她亲手写就、墨迹未干的奏疏。她伸出手,
毫不犹豫地抓向案几边缘一只粗糙的白瓷茶杯。指尖用力一划!
细嫩的肌肤瞬间被锋利的瓷片割开,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凝聚在指尖,
殷红刺目。“你……沈晏清!你疯了不成?!”赵承稷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厉声呵斥,
带着被冒犯的震怒,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腕。沈晏清猛地侧身避过,沾着鲜血的手指,
毫不犹豫地伸向那份奏疏。她没有在空白处书写,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
狠狠地、重重地按在了那奏疏的封面之上!“哧——”鲜红的指印,
清晰地烙印在“镇北将军沈崧边关军情急奏”几个工整的墨字之上。像一道怵目惊心的伤口,
又像是一个以血为誓的烙印。她这才抬起眼,目光如淬火的寒冰,
直直刺向惊怒交加的赵承稷,声音不高,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清晰地穿透灵堂的死寂,
砸在每一个人心上:“臣女沈晏清,泣血上奏!”“沈家世代忠骨,只守疆土,卫黎民!
此心昭昭,可鉴日月!”她的目光掠过赵承稷那张因愤怒和羞辱而扭曲的脸,
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如刀:“至于太子妃之位?沈家女儿,
不嫁蠢人!”“轰——”整个灵堂彻底炸开!
抽气声、惊呼声、杯盏失手落地的碎裂声交织一片。
所有人都被这惊世骇俗的举动和话语震得魂飞魄散。当众拒婚太子,斥其为“蠢人”,
更是以血污奏疏……这哪一条,都是灭族的滔天大罪!赵承稷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变紫,
最后一片骇人的惨白。他指着沈晏清,手指因极致的暴怒而剧烈颤抖:“你…你…沈晏清!
你竟敢……竟敢……”他气得浑身哆嗦,后面的话竟噎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双平日里总是盛满傲慢与算计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被当众扒皮拆骨般的羞怒和难以置信的惊惶。沈晏清却不再看他一眼,
仿佛他只是一团污浊的空气。她挺直了脊梁,将那份染着自己鲜血的奏疏,郑重地捧起,
高举过头顶,面向父亲染血的甲胄和兄长的牌位,深深拜下。
素白的孝服衬着指尖那抹刺目的鲜红,在满堂摇曳的白烛光晕里,
凝固成一尊带着血性的祭奠雕像。……朔风卷着雪粒子,
狠狠抽打在镇北将军府斑驳的门楣上,发出呜咽般的嘶鸣。府内死气沉沉,
连檐角悬着的白灯笼,在夜色里也只剩下几点微弱得随时会熄灭的幽光。自灵堂**拒婚,
已过月余。昔日门庭若市的将军府,如今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凶地、晦地。唯有沈晏清,
如一口沉寂的古井,依旧每日在父亲的书房里,
对着那幅巨大的、标记着无数关隘与烽燧的边陲舆图,一笔一划地推演、标注。
烛泪无声堆叠。她提笔蘸墨,在雁回谷的位置重重画了一个圈,
旁边批下蝇头小楷:“地势险狭,宜伏重兵,断敌归路。”前世父亲便是在这里中了埋伏,
苦守三日,最终因粮草断绝、援兵不至而全军覆没。粮草……她搁下笔,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粗糙的麻布。前世父兄战死,朝中追查粮草延误之责,
最终只推出几个无足轻重的仓官顶罪,背后真正的蠹虫却逍遥法外。这一世,这线索,
或许便是撬动那铁板一块的污浊朝堂的缝隙,更是为父兄正名的唯一机会!
机会很快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降临。数日后,兵部一名品阶不高、素来耿直的员外郎王铮,
因追查一批军械损耗账目不清,竟在归家途中遭了“流匪”截杀,重伤垂危。
消息被死死捂住,但沈晏清埋在兵部外围的眼线,还是将一丝血腥味递到了她的案头。
“**,太险了!王大人府邸前后,都有不明身份的人盯着!”心腹侍女云袖脸色煞白,
声音压得极低,满是惊惧,“这分明是杀鸡儆猴!您若此时去探视,岂不是自投罗网?
”沈晏清立在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株在寒风中萧瑟的老梅。
冰凉的指尖抚过窗棂上冰冷的雕花,声音平静无波:“王铮查的军械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