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下狱的将军府独子,我献出传家宝,自毁名节。他被放出后,许我一生一世。
可我等来的,却是他将我家灭门的消息。他在大火前拦住我:“楚沉星,
你以为一个死物就能换我娶你?你全家都该为我顶罪。”“现在你成了孤女,连妓子都不如,
你拿什么配得上我?”说完他拥着新欢大笑着离去。十年后再见面。他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我是周旋于权贵间的乐坊老板娘。他却红着眼,一掷千金,一心想明媒正娶迎我进门。
1.我正拨弄着怀里的鎏金琵琶,雅间的珠帘被人猛地掀开。“星娘,你看谁来了!
”裕王带着满身酒气,身后簇拥着一个身披铠甲的男人。谢拂晓。十年不见,
他眉眼间的青涩早已被沙场的风霜磨砺殆尽,只剩下鹰隼般的锐利。四目相对的瞬间。
我指下的弦音戛然而止,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裕王没察觉到我们之间的暗流汹涌,
只当我是被谢拂晓的威势所慑。他大笑着揽住谢拂晓的肩膀,炫耀似的说:“谢将军,
这位便是名满上京的星娘,我这醉仙坊的头牌,一手琵琶弹得是绕梁三日。
”“将军戎马十年,今日凯旋,弟弟我特地备下此份‘厚礼’,包你满意。
”他的话意味深长,在场众人皆发出暧昧的哄笑。我垂下眼帘,将琵琶抱得更紧了些。
谢拂晓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薄唇轻启。“王爷,军中饮酒,妓子作陪,皆是大忌。
”“这种靠皮肉生意换取荣华的女人,只会脏了本将军的眼。”我以为十年过去,
心上那道被他亲手划开的伤口早已结痂。可他一句“脏了眼”,便轻易地将那层薄痂撕开,
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烂肉。我如今的“荣华”,不正是拜他所赐?我压下心口的翻腾,
脸上重新挂上疏离又妩媚的笑。裕王面子上挂不住,尴尬地打着圆场:“将军说的是,
是本王唐突了,来来来,我们喝酒。”谢拂晓的脸黑得能拧出水,自顾自地坐下,
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闷酒。酒过三巡,到了今晚的重头戏。管事嬷嬷走上台前,
高声宣布:“今夜星娘为谢将军凯旋献艺,一曲《破阵》,价高者得!”现场立刻沸腾起来。
“我出一百两!”“两百两!”“五百两!”一个脑满肠肥的盐商喊道。
谢拂晓“啪”地一声将酒杯掷在案上。他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锦袋,扔到台上。
“一千两黄金。”金子落地的闷响,砸停了所有人的叫价。“今晚,她只为我一人弹。
”说完,他转身拂袖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裕王脸色铁青地走到我面前,
压低声音警告:“楚沉星,谢将军可不是那些你能随意拿捏的富商,你最好识相点。
”我攥紧了冰冷的琵琶,点了点头。换了身素净衣裳,我抱着琵琶走向醉仙坊最顶层,
那间从不对外人开放的静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谢拂晓背对着我,站在窗前,
身影被月光拉得极长。“你就这么喜欢抛头露面,让男人为你一掷千金?”他转过身。
我平静地开口:“谢将军说笑了,若非将军豪掷千金,沉星又怎会有此荣幸,为您一人献艺。
”“十年前你便知,我楚沉星,最爱黄金。”2.谢拂晓一步步向我逼近,
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我吞噬。“楚沉星,你非要用这副嘴脸对我?”“十年前你害死我三叔,
害我谢家险些被抄,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这风月场的老板娘,倒是活得逍遥自在!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仿佛我才是那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连我都唾弃我自己。可不这样,
我怎么活?怎么养活卧病在床的阿春,怎么养活那个被我藏在乡下的孩子?我抬起眼,
直视着他。“谢将军,逍遥自在不敢当。不过是苟延残喘,勉力求生罢了。
”“至于十年前的旧事,将军不是已经亲手了结了吗?沈家一百余口,尽数葬身火海,
我也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女。这代价,还不够吗?”他的呼吸一滞,“你……”我轻笑一声,
打断他:“将军今日是来听曲的,还是来算旧账的?若是不想听,沉星这便告退,
免得扰了将军雅兴。”见我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他气得脸色发白,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弹。”我席地而坐,将琵琶置于膝上。指尖轻拢慢捻,
流淌出的却不是激昂的《破阵》,而是一曲哀婉缠绵的《长相思》。那是十年前,
我及笄那日,为他弹过的第一支曲子。那时我们坐在沈家后院的桃树下,他说要八抬大轿,
明媒正娶,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言犹在耳,物是人非。一曲终了,他眼眶泛红,
死死地盯着我。“为什么要弹这首?”我将琵琶放到一旁,缓缓起身。“将军点的《破阵》,
我忘了。只会弹这些风月曲了。”“时候不早,将军请回吧。”说完,我转身便要离去,
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楚沉星,你到底有没有心?”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揉着发红的手腕,
冷冷地看着他。“心?十年前那场大火,我的心早就被烧成灰了。
”“现在这副躯壳里装着的,不过是个贪恋钱财的俗物。将军若是嫌脏,大可不必再来。
”我推门而出,将他关在了门内。回到自己房中,我卸下满身防备,疲惫地瘫倒在软榻上。
心口那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第二日,裕王又来了。他一脚踹开我的房门,
身后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丁。“楚沉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怠慢谢将军!”他冲上来,
一把揪住我的衣襟,将我从榻上拖拽到地上。“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不过是个玩意儿,还敢给谢将军甩脸子!”我被他摔得头晕眼花,额头磕在桌角,渗出血迹。
“王爷息怒,昨日是我身体不适,并非有意怠慢将军。”裕王冷笑一声:“身体不适?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想飞了!”“来人,给我砸!我倒要看看,没了这醉仙坊,
你还拿什么清高!”家丁们如狼似虎地冲进来,将房内我珍藏多年的瓷器古玩砸了个稀巴烂。
我死死护住妆台上的一个紫檀木盒,那是阿春病重,我唯一能变卖换钱的东西了。“住手!
”一声暴喝从门外传来。谢拂晓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裕王愣了一下,
随即换上谄媚的笑容。“谢将军,您怎么来了?我正替您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谢拂晓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我面前。他看着我额角的伤,眼神一暗,
伸出手想要触碰。我下意识地偏头躲开。“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人?
”3.裕王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结结巴巴地说:“将军……我……我这也是为您出气啊!
”“滚。”谢拂晓只说了一个字。裕王连滚带爬地带着家丁跑了。房间里一片狼藉,
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人的呼吸声。他蹲下身,想要扶我起来。“别碰我。”我撑着地,
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就这么走了?”“不然呢?
留下来谢谢谢将军英雄救美?”“谢谢你十年后还嫌我脏,
还是谢谢你让裕王有了砸我场子的由头?”十年前,他被关入天牢,罪名是通敌叛国。
人证物证俱全,只等秋后问斩。我跪在父亲书房外三天三夜,求他动用关系救谢拂晓一命。
父亲说,谢家谋反之心昭然若揭,我们沈家不能被拖下水。我哭着说,我信他。最后,
我偷了父亲书房里那枚调动暗卫的虎符,又献上了沈家世代相传、可免一死的“丹书铁券”,
才将他从牢里换了出来。我以为他会感激我。可他出狱第一件事,
就是带着他那位青梅竹马的表妹,一把火烧了沈家。火光冲天,他拦住逃生的我。“楚沉星,
你以为凭那些死物就能让我娶你?我三叔的死,你沈家必须陪葬!”“如今你家破人亡,
比那路边的乞丐还不如,你拿什么配我?”我被救活了,可沈家完了。谢他?
这辈子都不可能。谢拂晓的脸涨得通红,脱口而出:“楚沉星,
你脑子里除了这些尖酸刻薄的话,还能不能想点别的?”谁都可以指责我,
唯独他谢拂晓没有资格。从他带着人马将沈府团团围住的那一刻起,我的尊严、我的一切,
都被他亲手碾碎了。我一个弱女子,要照顾病重的阿春,还要查清当年沈家被污蔑的真相。
我只能戴着面具,在这风月场里周旋,才能活下去。我懒得再与他争辩,
平静地说:“请谢将军以后叫我星娘。楚沉星,十年前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谢拂晓气得握紧了拳头。良久,他咬牙切齿地说:“好,好得很,星娘。算我多管闲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荒芜。我匆匆赶回城郊那间租来的小院。
刚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阿春剧烈的咳嗽声。“阿春,我回来了。”我推门进去,
一股浓重地药味扑面而来。阿春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看见我额头的伤,挣扎着要坐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我按住她,轻声安慰:“没事,不小心磕的。我给你请了大夫,
他说只要按时吃药,你的病会好起来的。”阿春拉着我的手,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都怪我这个老婆子拖累了你。要不……别管我了,你带着晏儿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我捏了捏她干枯的手:“阿春,你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丢下你。”“晏儿在后院练字呢,
我等会就去看他。”阿春是我的乳母。沈家出事后,所有下人都作鸟兽散,只有她,
带着我从火场里逃了出来,一直陪在我身边。后来为了护着我和刚出生的晏儿,
她被追杀的人打断了腿,落下了病根。这份恩情,我此生都无以为报。安抚好阿春,
我正准备出门去,管事嬷嬷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星娘,不好了!
裕王带人封了我们的乐坊,说……说我们窝藏朝廷钦犯,要查封我们!”我心中一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裕王这是明着报复不成,开始来暗的了。我赶到醉仙坊时,
门口已经围满了官兵和看热闹的百姓。裕王坐在太师椅上,得意洋洋地看着我。“楚沉星,
你可知罪?”我冷冷地看着他:“不知王爷说的是何罪?”“哼,还敢嘴硬!有人举报,
你这醉仙坊与前朝余孽勾结,意图不轨!来人,给我搜!”4.官兵冲进醉仙坊,翻箱倒柜,
很快就从我的房里“搜”出了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一件带血的龙袍和一封谋反的信。
我看着那所谓的“证物”,心凉了半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裕王拿起那封信,
大声念道:“……里应外合,共襄大事……事成之后,封你为后……”他念完,
将信狠狠摔在我脸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周围的百姓顿时炸开了锅,
对着我指指点点。“没想到这星娘长得人模人样的,心肠却如此歹毒!”“就是,
竟然想谋反,真是该死!”“亏我还觉得她可怜,呸!蛇蝎美人!”我百口莫辩。
裕王见我脸色惨白,笑得更加得意。“来人,将这反贼给本王拿下,打入天牢!
”两个官兵上前来押我。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住手。
”谢拂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人群外,他排开众人,一步步向我走来。他脸色铁青地看着裕王,
问:“王爷,你这是在办案,还是在滥用私刑?”裕王看到他,气焰顿时消了半截。
“谢将军,此女乃是朝廷钦犯,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谢拂晓冷笑一声,
从他手中夺过那封信,只扫了一眼,便将其撕得粉碎。“奉谁的命?皇上吗?”“这封信,
字迹模仿得不错,可惜,用印是错的。这是三年前就已经废弃的私印。”他顿了顿,
目光如电地看向裕王。“王爷连这点都查不清楚,就敢随意抓人。是觉得本将军好欺,
还是觉得皇上眼瞎?”裕王被他问得冷汗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谢拂晓不再理他,
转身走到我面前。他脱下自己的披风,裹在我身上,声音温柔。“我带你走。
”他再一次“救”了我。可这份“恩情”,我受不起。我推开他的手,将披风还给他。
“多谢将军解围。但我的事,不劳将军费心。”说完,我转身对裕王说:“王爷,
既然是误会,还请王爷将我的人都放了,撤了你的人。”裕王忌惮地看了一眼谢拂晓,
心不甘情不愿地挥了挥手。“收队!”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小院,刚推开门,
就看到阿春倒在血泊里。我疯了一样冲过去,抱起她。“阿春!阿春你醒醒!
”她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染红了衣襟,气息微弱。她努力地睁开眼,抓住我的手,
说:“小……姐……快……快走……他们……要……要抓晏儿……”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他们还是找到了晏儿!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谢拂晓,看到这一幕,也震惊了。
他冲上来,探了探阿春的鼻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还有气,快,送医馆!
”他抱起阿春就要往外冲。我拉住他,
声音颤抖:“晏儿……我的晏儿……”他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安抚道:“你别急,
我派人去找!你先跟我去医馆!”我被他半拖半拽地带到城中最大的医馆。大夫抢救了半天,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老人家伤及心脉,失血过多,已经……回天乏术了。”“**,节哀。
”我跪在阿春的床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唯一的亲人,也没了。都是我害了她。
如果不是我执意要留在上京,如果我早点带她离开……谢拂晓默默地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