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王爷已满三年，可我肚子依然没有动静。当着面对我毕恭毕敬的丫鬟嬷嬷们，一出门，
便在外面窃窃低语。抒发对我这个王妃的不满。说我乡野丫头不知廉耻魅惑王爷，
勾的王爷神魂颠倒。不但鼓动王爷推掉了皇上的赐婚，还独自一人霸占着王爷，不让他纳妾。
说我药师谷没救几个人，但害人的买卖倒是接了不少。我的手上，
沾着不知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现在我不能孕，是因为苍天有眼，让我遭了报应。
我将茶盏轻轻放在茶几上，垂下了双眸。慕容渊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精美的雕花窗棂上人影绰绰。不过一息，几个嚼舌根的老嬷嬷便掉了脑袋。
1、全帝都人都知道我是慕容渊的心头宠。不管什么场合，什么人，
只要是有对我不利的言论，他都会毫不留情地让对方见点血。有人说，
我是专会魅惑人心的妖精。也有人说，我是十世吃斋念佛才修来的如此福气。那一年，
慕容渊不过十七岁。在抵御北疆战乱时中了剧毒，生死一线间竟误打误撞，
被战马驮到了药师谷。药师谷算是一处世外桃源，外面有重重迷瘴围着，
能进来的人凤毛麟角。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鲜衣怒马，少年意气。
那矜贵却黯淡的眼神，望向桃花树上的我时，瞬间有了日光般的华彩。
“帝都世家女子多沉默矜持，恪守陈规，不会像莹莹这般，鲜活明亮。
”“小王愿一生守护莹莹，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几次登门求取，谷主爷爷最终还是心软，
同意我嫁去了千里之外的帝都。“莹莹，本王现在梦里还常常能见到你坐在桃花树上，
衣摆一荡一荡的，对本王嫣然一笑的样子。”“你可真是让本王魂牵梦萦的宝贝。有你在，
本王都不想再上战场了。”“宝贝若肯为本王生个孩子，那本王这一生就圆满了。
”慕容渊的声音在耳边喃喃，气息钻入我的发际、脖颈、心窝……我当然也想为他生个孩子。
可我少时不小心碰触到一位病人的毒液，虽然整个药师谷倾尽全力为我救治，可最好的结果，
已然是我一年左右才能来一次月事。看出我的落寞，慕容渊将我揽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本王不急，莹莹，咱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等他来。”慕容渊的吻，
绵密地落在我的脸颊、唇瓣。“当然，本王也会更加勤勉，与莹莹多多缠绵。
”每次听到慕容渊如此说，我的心里才能好受一些。几次云雨之后，慕容渊轻吻着我的额头。
“莹莹，北疆战事连绵数月，前方将士已经顶不住了。父王很是着急，
命我带五千精锐出奇兵，迅速制敌。”我翻起身，惶恐地看着慕容渊。来帝都的这三年，
慕容渊刻意减少了所有长期外出的事务。最多一次，他也就离开了我十天。
可北疆战事不比寻常，纵使我百般担忧和不舍，皇子亲征也已经板上钉钉。“莹莹别怕，
本王十三岁就上战场杀敌了，不会有事的。这次回来后，
本王在父王心中的地位定会提升一大截。”慕容渊温热的手掌拂过我的脸颊。“本王保证，
一个月，最多两个月，本王一定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2、慕容渊离开后，我思念成疾。
身体迅速瘦了下去，每日恹恹没有食欲。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慕容渊。
相信他这个久经战场的战神王爷，能安然无恙的归来。我在佛龛前插上香，虔诚跪拜，
祈求他早日凯旋。也趁着这个时间让太医好好的帮我调理一番。“有劳了，张太医。
这么大热天还要辛苦你跑一趟。”“王妃客气了，王妃医术高超。
上次贵妃娘娘所中之毒若非王妃指点迷津，
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得往返上千里去药师谷求助老谷主呢。
”我自嘲：“可惜我对妇科一窍不通。”“术业有专攻嘛。”张太医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
一手搭在我盖着丝帕的手腕上。他诊了很久后，忽然“嘶”的一声。
“可否请王妃换另一只手？”我点点头，伸出另外一只手臂。“可是哪里不妥？
”身后的小丫鬟春熙紧张询问。片刻后，张太医长舒了口气，一脸欣喜地看了我一眼，
接着往下一跪！“老臣探得喜脉！恭喜王妃！贺喜王妃！王妃有喜了！
”我的心脏忽然停止了一般，接着又开始狂跳不止。不过我仍有顾虑，
一时间不敢相信上天如此眷顾于我。“主子您、您有身孕了！是喜脉啊！
张太医是妇科金手、太医院院监！他是不会错的！王妃终于要有小世子了！
”春熙也跪在一旁，摇晃着我的手臂，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一刻，
内心深处的欣狂再也压制不住，我流下激动的泪水。每日吃那么多药，
还三天两头的针灸调理，遭了这么多罪，终于有结果了！“主子，我去拿笔，
您快给王爷写信把这好消息告诉他啊！”春熙好像比我还激动，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
我一把拉住了她。“都说前期胎像不稳，容易滑胎，还是先不要告诉王爷，免得他分心。
等王爷回来时，胎儿稳定了，再说。”我看了看张太医，探寻他的意见。
张太医笑着：“王妃觉得怎样合适就怎样，现在所有一切都以王妃意愿为主。
”可能是因为我体质的关系，这个胎儿让我颇受折磨。好不容易吃下的食物，
没多久就又吐了出来。没几天我就更瘦了些，像被吸食了元气似的。昔日如水蜜桃般的小脸，
已经有了浅浅的凹陷。“主子，张太医说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保持心情愉悦。既然吃不下，
那咱们去喂喂鱼？”春熙每日变着法儿的哄我开心。若是从前，我巴不得日日上房揭瓦，
毕竟我从小在药师谷里爬树、掏鸟野惯了，在帝都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住着实在憋屈。
就算我捅了什么篓子，慕容渊也不会怪我，还会宠溺地捏捏我的小脸：“调皮。”可现在，
我在软榻上闭着眼睛，连撒撒鱼食的力气都没有。3、眨眼已经过了两个多月，
朝廷那边还没有消息。我本来就孕吐，现在慕容渊又迟迟没有消息，更加寝食难安。
春熙将还没挂红的冰镇酸葡萄放在我的面前，担忧地看着我。“主子，吃点吧。
您可不能把身子搞垮了。”我勉强坐起了身子。葡萄还没送进嘴里，
就看到外面下人们飞快奔走着，好像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我的心忽然猛跳了两下。
可我不敢期许太多，因为担心期望落空更让人难受。只隐隐盼着外面的动静是因为那个人。
上苍保佑这次没有意外。果然，王爷回来了！我心中一阵狂喜，
止不住激动地起身向外奔跑着。可刚到门口，我就顿住了脚步。
在后面追过来的春熙差点就栽倒在我身上。慕容渊回来了。可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那女人紧贴慕容渊站着，双手抱着他的胳膊。素色的襦裙被穿堂风拂得轻轻晃动，
像一片随时会被吹落的花瓣。只一眼我就知道，不同于我的野性和洒脱，她是乖顺的小鹿。
看见我，慕容渊呆了呆。但还是挣脱了那女人的环抱，略带尴尬地冲我走了过来。“莹莹，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天气炎热没有胃口？”慕容渊要上来拥抱我。以往小别，
我见到他时都是直接跳到他的身上的，而慕容渊有力的大手也会顺势扶住我的腰肢。
可这次我非但没跳，还往旁边别过了头。慕容渊的喉结滚了滚，他回头看了眼那女子，
声音中带着一丝亏欠。“莹莹，这是谢婉，是谢丞相的独女。”“哦。”我木讷的点了点头，
目光仍在他身后的女子身上。见我一直盯着她，谢婉对我浅浅一笑。“王妃姐姐好，
我是皇上曾经赐婚给王爷的谢婉。”她这句话说的不卑不亢，好像在敲打我一般。
我忽然想起，曾经慕容渊身上，是有婚约在的。不过后来他为了迎娶我进门，
主动找皇上解除了婚约。来帝都的路上我听说，那被退了婚的**，还差点自杀殉情。
要不是慕容渊跪在我身边承诺，说他和那位**毫无感情，总共见都没见过两面，
我差点在半路就要返回药师谷了。今日看来，造化真是弄人。“莹莹，比预期时间回来的晚，
是因为我在战场上受了伤。这些日子都是婉儿在我身边照顾我。她为我三年留守闺房。
得知我要去战场后，又第一时间假扮侍卫跟了过去……”我的心脏像被人捏住般窒息地疼痛，
眼前走过无数遍的廊桥忽然变得模糊不清。但我还是尽量平静地扯了个笑容，
让自己不要太过失态。“好，那我们应该怎么报答谢**？”我在这噬心般的疼痛感中，
寻找着哪怕一丝的可能。慕容渊的声音谨慎而低沉。“莹莹，春华苑，未来给婉儿住，好么？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慕容渊小心地垂下眼帘，避免与我视线的直接交汇。
王府除了我的梧桐苑，还有一处修建得极为精致的院子，叫春华。我刚入府的时候，
慕容渊拉着我的手，让我挑了一处院子。当时我还打趣他，另外一座打算给谁住？
慕容渊笑得春风化雨一般：“当然是给我们的孩子住。”现在孩子没有，女人倒有第二个了。
“莹莹，婉儿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她温柔，懂礼，从小在丞相府长大，是不会和你争的。
你还是我的大王妃，她……只是侧妃。”慕容渊回看了一眼谢婉，神色有些心虚，
接着他又小心地拉起我的手。“这样，你在帝都也好有个伴。日后我再出远门，也放心些。
”见我脸色阴沉不说话，谢婉目光闪烁地看着慕容渊。“渊哥哥，
其实婉儿从没想过做什么侧妃，婉儿只想做王爷身边的侍女。这么多年婉儿都挺过来了，
只要能日日见到渊哥哥，我不在意什么身份的……”她说得恳切，眼眶里瞬间氤氲出水汽。
“什么不在意身份！”慕容渊语气中带了点嗔怒。“你是丞相的女儿，
虽不似公主那般金枝玉叶，却也是娇贵之身。本王怎么可能委屈了你？
”“渊哥哥……”谢婉小声叫着，眼中的泪珠在这一刻恰到好处地滚落。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可有看到我的心在滴血？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王妃，
恕老奴说句不当说的话。您驾到王府已有三年，这三年来王爷日日围着您转，
可谓是百般恩宠，全帝都哪个姑娘不羡慕？可现在皇上年迈，正是王爷更进一步的紧要时期。
这个节骨眼上王爷连个子嗣都还没有呢，王妃可不能只想自己啊！
”慕容渊的奶娘锦玉嬷嬷出现在我身旁，苦口婆心地劝着。是啊，皇上年事已高，
身体又诸多重疾，说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而下面五位皇子中，只有慕容渊屡立军功，
在军中颇有威望。但，也只有他一人膝下无子。4、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如何回的自己屋子。
只知道春熙帮我更衣时，胸前绣着的灼灼桃花已被眼泪浸了个湿透。在一片朦胧中，
我隐约感知，心里朝思暮想的那个慕容渊，已经死了。我摸着仍然平坦的小腹，心里酸涩。
孩子啊，你竟如此不合时宜。夜里，慕容渊带着一盒果脯来到我的房间。“莹莹，
谢谢你同意婉儿进门。我听下人说你最近食欲不好，特地让他们给买了一些果脯。快尝尝，
这个不是你最爱吃的么？”慕容渊拿起一颗，贴身坐在我的身边。他的手趁机环上了我的腰。
这本是我日日夜夜思念的画面，此刻却突然让我一阵颤粟。他身上有我不喜欢的味道。
我推开慕容渊的手，干呕了一声。看着被我推撒在地的果脯，慕容渊脸色沉了沉。
但他还是迅速整理好了表情，转身半跪在我的面前。“莹莹，我知道一时间你接受不了，
心里不舒服。这样，你打我出出气好么？别憋着气坏自己。我答应你，等你适应几天后，
我再给她下聘。”他命人拿来一根戒尺，递到我的面前。“请宝贝王妃惩罚。
”以往慕容渊惹我不快时，他总是用这一招来哄我。而我又哪里舍得真的打他，
不过是小夫妻之间的情趣罢了。纠缠最终，还不是被他抱到床上的我仓皇求饶。可这次，
我只恨那不是一柄开刃的宝剑！我有攮死他的心。戒尺近乎疯狂的打在慕容渊的后背。
他也是铮铮男儿，竟一声不吭地忍下。啪！啪！夜晚寂静，抽打的声音传得老远。不一会儿，
谢婉便跑了过来，一下扑倒在慕容渊的后背。而我根本来不及停手，
戒尺直接打在谢婉的后背。声音清脆。“婉儿！”慕容渊猛地转身，
心疼地将瑟缩的谢婉一下拥入怀中。他回头看着我，那眼神极其陌生，
好像从来不认识我一般。“曲莹莹！你适可而止！”谢婉在慕容渊怀里颤抖不止，
像被惊到的小鸟一般。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慕容渊。“渊哥哥，婉儿不疼，你疼吗？
”“我没事。我帮你去看看伤。”慕容渊一把抱起谢婉，快步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一人站在堂前，看着天上弯月朦胧。我有些不懂，明明只是一下，而且戒尺又细又轻，
能有多大威力？不过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春华苑的主屋和梧桐苑的主屋，竟然离得这么近。
近到我能将那声音听得如此清晰。谢婉一声声娇喘，好像刻意压低了音量，
却又总是不自觉的高呼一声。在一阵阵喘息平稳之后，又是新一轮的开始。我恶心。
5、我把自己的卧房挪到了西头，并谢绝了任何人来访。慕容渊也敲不开我的大门。
如此冷静了十天后，锦玉嬷嬷还是派人撬开了梧桐苑的门栓。“王妃，
今日是婉侧妃进门的日子，依照礼制是要给王妃敬茶的。此事关乎后期王府宅院凶吉，
还请王妃切莫只顾自己一人情绪。”锦玉嬷嬷说完，对着身后光彩照人的谢婉微微一礼。
我这几日虽然是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但还是听春熙义愤填膺地絮叨了不少。
春熙说府中一众下人对谢婉十分满意。她还没进门，就重重赏了府中所有人。
现在大家都眼巴巴地盼着谢婉进门，说她一定能给王爷带来好运，好孕。
还说王府的女主人就应该是谢婉这样身份的女子，而不是偏远山坳里出来的野丫头。
我看到慕容渊远远地站在梧桐苑外，他一定是不想面对我现在这副样子。我忽地笑了笑。
余光看到门外的慕容渊身体动了动，可他还是没有迈步进来。从前他是最喜欢看我笑的。
说我笑得灵动，笑得无邪，笑得他心头**。只要我开心，他做什么都可以。才三年而已，
昔日情话，都成了幻影。他跪在药王谷的碑林前，说只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有违逆，
天打雷劈，断子绝孙。那画面还历历在目，但那桃花掩映下的风姿少年，早已不是眼前模样。
“王妃姐姐请喝茶。”谢婉眼底的笑意里浸着难以压抑的得意。她是在跟我宣战。
我不想再忍了。抓起茶盏泼了她一脸。“姐姐……”只是一杯水而已，
谢婉却捂着脸直接跌倒在地上。“曲莹莹你干什么？”慕容渊几乎是飞进来的，
他抱起地上的谢婉，一脸责备地看着我。“茶水有毒。”我只说了四个字。慕容渊一怔，
立刻着人查看地上的茶水。果然，那里面有极其微量的鹤顶红。虽然微量，但也足够要命。
慕容渊脸色阴沉。“渊哥哥，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茶是下人们端给我的！
我可不会害姐姐……”谢婉哭得梨花带雨。慕容渊心疼不已，伸手帮她擦着泪珠。
“本王知道。婉儿生性善良，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查了半天，
一个耳聋眼花的老嬷嬷认下了罪名。害我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我善妒，不考虑王爷子嗣，
她看不下去。“渊哥哥，老嬷嬷也是关心王爷。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不要见血好不好？
”谢婉轻轻摇晃着慕容渊伸向侍卫手中宝剑的手臂。最终慕容渊念老嬷嬷在王府侍奉多年，
对主人忠心耿耿，便打发了她去帝都外的清泉寺，让她余生为我祈福。我看着他们没说话。
以前的慕容渊，是不会给任何人求饶机会，直接拔剑砍头的。几日后，
终于有一件可以让我开心的消息。“王妃，药师谷的白桥医师来帝都了，
下午便会来王府看望王妃！”春熙的话让我喜出望外。我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家人了。
从小爷爷忙碌的时候，都是白桥师兄在照顾我，而他也是爷爷最得意的药师弟子。为了师兄，
我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换了新的衣裙，新的发饰。“王妃，您还是太瘦了，
肚子一点都不显。”春熙忧心地为我更衣。“无妨。”这孩子能生下来，是他命不该绝。
若不能，也算是他的福气。我抬眼望向窗外，师兄来了，我应该可以解脱了吧？
6、我让春熙准备了上好的明湖飘雪。这茶叶来自遥远的南域，香味悠长。
药师谷虽然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却从未种出过这么绝品的茶叶。“姐姐来了？
”谢婉忙从主座上站起了身子。自她进门后我就没有来过主厅，她神色慌张不足为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