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确定,真的好不了了。
那天跟家丁的对话反复在脑子里回放,每想一遍,就更心痛一分。
自己是怎么了呢?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大概真的是病了。
“晚晴,我想喝水。”我下意识喊。
每当我焦急的时候就会喊她,可这次喊完后无人应答,我又愣愣地回想起来,哦,晚晴已经没了。
她死了,死在厚重的云里。
我病情恶化很迅速,每天清醒的时候变少了,很多次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赵熠风都在旁边守着。
胡子拉碴的,像个不修边幅的大叔。
看着他完全不似以前的模样,我突然想,自己都这样了,不如干脆做个封建的人吧。
第二天我特意让书情早些把我叫醒,托话给老夫人去,就说找个良辰吉日让两位姑娘进门。
老夫人很高兴,派人来表示看望后,立即遣人去算日子,说十天后正好。
十天后。
也好。
府里又热闹起来。
这热闹传到了赵熠风耳朵里,他又急又气:“你就是不要我了是不是?”
他说:“你凭什么替我做这个决定?啊?!凭什么!”
我苍白着脸,说:“这样挺好,不要辜负老夫人对你的期待。”
赵熠风几乎崩溃了:“老夫人老夫人!你以前也没听她的话!你就是在怨我!”
说着说着,他又流下泪来:“不,你在恨我,你恨我对不对?”
我沉默了,转过头,不再忍心看他。
我知道自己在欺负他,在这个荒唐的世界里,我保护不了自己在意的人,现在又在欺负自己亲近的人。
也在欺负两个无辜的人。
我真是个懦弱而自私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两行热意蓦地溢出眼眶,沾湿了枕头,我呜咽着,赵熠风也呜咽着。
良久,我终于开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赵熠风沉默着离开了。
他在府里大闹了一通,甚至惊动了西院的兄长才把他压下来。
婚事自然没了结果,他找了轿子,隔天就把人送了回去。
老夫人面都没出,把院门关得死紧。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我清醒的时间缩减到两到三个时辰。
赵熠风告了假专门在家照顾我,趁我醒了,就把我抱到院子里晒太阳。
他给我画画,这两个月他画了很多,全部自己存着,一张也没给我。
我仰头看梨树,突然发现了几个熟了的梨。
我说:“我想吃梨。”
他笑着说:“还没熟呢,过两天给你摘。”
我说:“熟了,你看。”
我指着那颗梨给他看。
他飞身上去,瞧了瞧,说:“是熟了。”
然后摘下来洗干净了,又切成小块喂给我——我没力气直接啃。
我想起之前吃梨的事,打趣说:“你之前还说梨不能分了吃……”
我没说完,他眼眶又红了,我赶紧打住话头。
他却没能打出自己的眼泪,哭得稀里哗啦,眼泪打在我手腕上,烫得我手疼。
心里也疼。
最近他老爱哭,一哭就停不下来。
我赶紧塞了块梨到他嘴里:“你怎么成梨做的了?这么多水。”
我本想说句话逗他笑,结果他把脑袋靠在我肩上,哭得更狠了。
我手足无措地抱着他,叹了口气。
没多久,梨子又全熟了。
这次赵熠风没让家丁给其他人分,而是全放到院子里,说:“做成冰糖雪梨吧。”
我没问缘由,喊上书情打下手,三个人一起全做成了冰糖雪梨,又用罐子装好,放到冰窖里存着。
做完后,我累得气喘吁吁,睡得天昏地暗。
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跟院里的梨树叶子一样。
立冬那天,梨树叶子落得精光,我跟赵熠风说:真难看。”
他说:“等下了雪就好看了。”
我又困了,但还是打起精神:“好久没见你练武了,我想看你练武。”
于是他拿了枪在院子里练起来,看着看着,我叫书情拿来纸笔,慢慢地画。
过了会儿,赵熠风也停下来看我画,刚画完就被他收去。
我笑他:“土匪行径。”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画的我就是我的。”